第149章

作品:《我不是幕后黑手[无限]

    “先知”的面容,如同一击重锤般捶打在孟司游脑海中,骤然驱散蒙蔽住心智的迷雾,使他清醒过来。


    ……这是一张不应该出现在副本里的脸。


    据异管局所调查,易逢初从未被目击到进入诸神游乐场的副本。


    对此,他们所有知情者都猜测:这是叙事者对于子嗣的庇佑,祂不愿自己的孩子也成为闯关者中的一员,踏入永不止息的纷争。


    所以,刚刚出现的“先知”究竟是谁呢?


    孟司游愣在原地,不断在大脑里对比“先知”和易逢初的相貌、身形与气质,惊觉“先知”的外貌更为成熟冷锐——


    比起成长在和平社会、像正常人一样按部就班接受教育的神子,“先知”更像是一把久经锻造的利刃。


    鲜血的洗礼使刀身更雪亮,白骨的磨砺使刃锋更锐利,单单是遥远地望他一眼,恍然间就有种被刀锋割伤咽喉的畏惧感。


    那不是孟司游认识的易逢初,应该具有的气质。


    因此,哪怕两者拥有别无二致的五官,孟司游一时间也没有联想到他们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排除掉易逢初本人这个正确答案,孟司游不难想到:


    神子,会与谁相似呢?


    ——自然是他的父亲,那位向来居于幕后的叙事者、命运主宰。


    不过……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亲子,父子俩的长相近乎一模一样,这是否也有点不太正常?


    孟司游陷入沉思。


    在繁杂的思绪之中,有几句话如闪电般划过脑海,那是他曾从本领域第十顺位者口中听过的劝诫:


    ‘你维持现在的顺位排名就很好,再往前,就会更接近我们侍奉的神灵……’


    ‘走向祂,接纳祂……最终,成为祂。’


    ‘越是与祂联系相近、表里相似,我们就越是能成为容纳祂最多力量的完美躯壳。’


    霎时间,触电似的颤栗感传遍孟司游全身,使他阵阵头皮发麻。


    他想:


    易逢初和叙事者如此相似,真的仅仅是因为血脉联系吗?


    在游乐场众多神明子嗣之中,易逢初也无疑是最受父神看重、宠爱的那一批——这也仅仅是因为神明单纯的“父爱”吗?


    对于高高在上的神灵而言,虚无缥缈的亲情,究竟能有多少分量?


    有没有一种可能,易逢初备受优待的原因,其实是他比其余任何存在都更加特


    殊对叙事者更有价值?


    ——例如他可能是与叙事者最为契合的备用躯壳、神降容器。


    这样想来叙事者那次及时地在霖河县蜂蟻村神降是不是同样利用了易逢初的存在?


    孟司游越是回忆分析越是觉得他的猜测很合理仿佛一条细线将所有散落在过去的珍珠串联到一起组成一串异常完整严密的逻辑链条。


    面色愈发凝重他觉得自己似乎无意中洞悉了神灵隐藏的意图不禁产生无数忧虑。


    孟司游既是畏惧自己有朝一日**人灭口也是担忧易逢初本人是否知道这些事。


    万一易逢初是真心敬爱那位表面上待他宽和爱护的“慈父”那么在得知他或许只是一件较为重要的工具之后他会产生怎样的想法?


    甚至最可怕的结果就是易逢初的意识可能在神灵伟力的冲刷之中逐渐消融于无最终彻底无影无踪。


    在叙事者面前哪怕是生而拥有神性的神子也不过是像那些被黑洞捕获吞噬的小行星一样……


    “……你在想些什么?”


    围观孟司游一系列复杂的表情变化易逢初忍不住用乌苏尔的身份询问道。


    孟司游踌躇片刻才开口:“预言家先生请问您是否了解命运之主目前唯一的神子?”


    易逢初对他突然冒出来的疑问感到匪夷所思。


    他甚至猜过孟司游可能怀疑叙事者就是他但现在看来对方的脑洞可能通向了意料之外的方向……


    乌苏尔停顿一下谨慎地回答:“不太熟你问这个干什么?”


    孟司游一脸欲言又止最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他和乌苏尔之间的信任还不足以让他吐露出那些惊人的猜测


    还是等他离开副本再次见到易逢初时再想办法试探这对父子的态度吧……


    暗自下定主意孟司游转移话题:“在进入副本之后您也一直存在于我的意识深处?”


    乌苏尔轻笑一声学着孟娜母亲的赞叹语气戏谑道:“当然了我们‘可爱的小天使’孟娜小姐~”


    孟司游:“……”


    怎么会有这么恶趣味的高层次强者?


    早已被忽略的羞耻感重新涌上心头孟司游泄愤般地扯了扯身上的蓬蓬裙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呵呵还要感谢您之前的及时提醒否则我就要以孟娜的


    身份死去了。”


    “对了,那些出现在我眼前的金色字迹……”


    “是我的作品,”乌苏尔欣然承认,“我更愿意将它称之为——命运之书。”


    “它会书写出一定范围内人与事物的发展状态,根据人物的行动预测未来,并且与曾经真实发生在这里的历史原型进行对比,计算出这片区域的命运偏差值。”


    孟司游沉默一会儿,语气透出些艰涩:“这个副本有对应的历史原型?”


    他早该想到的,原来他时不时看见的地狱般的图景,预示着所有人死亡的未来……


    也怪不得,他刚刚居然直面叙事者还安然无恙,因为这里的“叙事者”也只是一片来自过去的影像!


    乌苏尔肯定了孟司游的猜测:“在真实发生的历史里,你眼前的一切都即将在大火中灰飞烟灭,除了那位日后成为神明的存在,几乎无人生还——也包括你。”


    孟司游缓缓握紧拳头,神情变得严肃许多。


    他动作狼狈地从灌木丛里爬出来,裙摆、膝盖处都沾上泥土和碎叶,儿童细嫩的肌肤表面被树枝尖端刮出几道血痕,但此时此刻,没有人有心思顾及这些。


    他拍了拍裙摆,抖落灰尘,问道:“如果命运之书的改写值达到更高的数值,我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个噩梦?”


    虽然孟司游不知道,为什么那幅画背后的神秘存在将他带到这个副本,在这里一遍又一遍重演着这段历史……


    但他似乎能隐隐感受到,这里承载着伪神的怀念、执着与恐惧。


    这个副本世界,恍若是一场旷日持久、永不醒来的噩梦。


    “你的行动,将书写这本书未来的剧情走向,”乌苏尔含笑道,“让我见证吧,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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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付出多少努力,能够改写这段原有的命运?”


    ……


    另一边,“先知”应邀与公爵一家共进午餐。


    餐桌上,一家人之间的氛围异常僵硬,“先知”静静睁着那双令人生畏的金色竖瞳,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们的言行举止。


    白斗篷下,时不时探出几条手腕粗的蛇,有的张口吞下几颗新鲜的水果,有的把椭圆形脑袋扎进银质酒杯里,像水管一样咕噜咕噜地牛饮,被“先知”嫌弃地敲打两下蛇头。


    见到这奇异的场面,周围侍立的仆从纷纷低垂脑袋,不敢多看,生怕忍不住发出惊叫。


    “先知”注意到,刚刚用餐十多分钟,公爵长子伊西


    铎就面色冷淡地起身态度随意地朝父亲颔首示意匆匆离开了。


    “请您见谅伊西铎他不是故意对您不敬的。”


    公爵露出一抹苦笑:“他是一个优秀的好孩子只是近些年我们之间的观念有所冲突让他变成现在这副阴郁而寡言的样子……”


    “青春期的年轻人确实让人捉摸不透”“先知”支着下颚微笑似是深有同感般地点点头


    公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另起话题:“感谢您赐予我预言那么您想从鸢尾花家族获得什么呢?”


    气质神秘莫测的“先知”沉吟片刻。


    在他沉默的间隙中公爵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略显不安地转动着指间的族徽金戒唯恐“先知”像传说中的恶魔那样提出一个他绝对承担不起的索求。


    半晌“先知”终于拿定主意在公爵渐渐加快的心跳声中开口:


    “有什么十五岁的男孩会喜欢的东西?名贵的衣物、健壮的马驹还是锋利的宝剑?”


    公爵颇为意外没想到“先知”会提到这么生活化的普通物品试探地问:“您是想要为您的门徒带些礼物吗?”


    “是的布莱斯快要过十五岁生日了”“先知”说“本来我还想与你探讨一下对待孩子的教育方式……现在看来我还是自己摸索比较好。”


    公爵无力地争辩:“……伊西铎以前真的是一个人人夸赞的好孩子。”


    “先知”微微笑着悠悠重复:“哦——‘以前’。”


    公爵无话可说了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他既为“先知”提出的简单要求感到放松又隐隐有些无奈于自家的现状。


    食欲全无地放下刀叉他转头吩咐仆人:“将伊西铎十四岁至今的所有礼物都准备份一模一样的献给这位尊贵的阁下。”


    女仆连连点头正要下去准备就听一阵刺耳的尖叫从远处响起通过装潢奢华的长廊层层回响传到安静的餐厅。


    “发生什么事了?”


    神情一肃公爵立即起身皱眉望向尖叫声的方向。


    周围的仆人们同样面露惊疑之色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能隐约嗅到暴风雨来临的晦暗气息。


    唯有“先知”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餐桌前连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似乎早已看见未来的景象。


    “是、是伊西铎少爷……”


    一个女仆趔趔趄趄地奔过来她的双手、衣裙上都染着显眼的血迹甚至随着她的步伐淅淅沥沥滴落在地惊得旁人低声惊呼。


    女仆歇斯底里地喊叫道:


    “伊西铎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