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章——“蔑称”


    就在五分钟前。


    关于九里绘询问如何在闯祸后快速让别人原谅自己的办法，影山飞雄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代入感。


    他默默思索，心中浮现出自己曾经的经历，终于诚实地吐露出心声：“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九里绘歪头：“……？”


    影山飞雄点头强调：“嗯。”


    “好像…很挺有道理。”九里绘看起来并不失望，“如果你真的能准确地告诉我如何解决问题，我倒觉得你不是影山同学了。”


    好怪的形容，影山在心里觉得某种意义上，这话一点也没错。


    而后，九里绘的下一句话给予了他解答：“因为那些脑袋聪明，没沾上任何一点清奇思路的人，是无法和我正常对话的。”


    “他们往往会露出表达无奈和无语的表情——”


    五分钟后，希望自己从没来过此地的月岛萤做出来了。


    九里绘眼睛一亮：要的就是这个表情！


    用排除法来看，月岛同学果然是脑袋聪明的人，那就太好了。


    “真是抱歉，我得先失陪了。”月岛萤糊弄了一句，掉头就走。


    被丢在原地影山飞雄问道：“你喜欢的不是自由人吗？”


    一般来说，影山在自己不太懂的领域不会主动接话。


    但拗不过这两人像是接上了电波，一个是恋爱脑绝缘体，还有一个是排球外绝缘体。


    就这样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影山飞雄无比丝滑地自动切入了排球频道，将角色代换到各自所在的场上位置。


    九里绘第一次来参观时的放话还近在眼前，他没想通：九里同学改喜欢副攻了吗？


    “所有位置中我最喜欢的向来是自由人啊，怎么了？”九里绘秒答。


    影山飞雄将瘪下去的酸奶盒扔到附近的指定垃圾桶，感受了一下体力的恢复情况，觉得是时候回去了。


    他放眼往前看，说：“没什么，我先走了。”


    “拜拜，‘王者’大人。”九里绘挥塑料纸告别。


    影山飞雄的脸色一下子又难看起来，回头：“你别学其他人这样喊我。”


    九里绘咬吸管的动作突然顿住。


    几秒钟后，她才反应过来：“……哈？‘王者’对你来说，居然是带有负面意义的称呼吗？”


    “分明听起来很酷，那些取绰号的人浪费了多好的词语。”九里绘不服气道。


    影山飞雄撇撇嘴，闭口不言。


    “Don''t mind！”九里绘拍拍他，“再怎么不爽，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你看我就一点也不介意。”


    影山飞雄感到不解，这跟九里绘有什么关系，他们国中没有过交际吧。


    “你有一个负面意义的称号，而我可是有过整整三个！”九里绘的自豪之情快要溢出来了，“三大于一，讨厌你的人没有我的多，我比你厉害，赢了！”


    “？”影山差点在最后那句话中幻视出了日向的风格。


    不对，应该说是胜负欲更加妥当。


    *


    黄金周来势汹汹。


    乌野排球部每年的集训安排相差不大，望月加代整理出往年的资料，和合宿地拨通电话核对完信息，才发现一件严重的纰漏。


    她们的排球部……没有经理。


    以至于对接的工作人员带她参观后厨时愣了一下，问：“那我们应该和谁取得联络，你们的后勤人员呢？”


    好问题，望月加代悔恨地表示：“…没有。”


    没有经理的女排部是由成员们轮流负责后勤。


    她们的活动室门背后贴了张安排表，把后勤任务平均分配给所有人。


    平时这样的安排还算妥当，但到了集训这段需要全天候训练的特殊时间就会出现矛盾。


    校内没有配备集训宿舍的条件，就需要有人主动削减精力和练习机会，提前去合宿地打理后勤工作……


    西村纱奈呼之欲出：“我——”


    “你闭嘴，你不想，也不可以。”雪菜萝丝把她一巴掌按下去。


    “两周后你有个数学竞赛，好好准备……还有，考虑清楚你和排球的事，先别插手社团了。”雪菜萝丝说。


    西村纱奈轻声：“好。”


    “我可以。”九里绘举手，“我从小到大积累了相当多的后勤经验，能很快办好。”


    “感觉小绘一定是那种，趁着黄金周集训从早到晚疯狂训练的人，还是别那么辛苦了吧。”月见里纱希委婉地替大家否决。


    可是比起疲劳和乏累，九里绘更不想眼睁睁看着集训出现差错。


    气氛一度陷入了僵持阶段。


    “没事，大家无需纠结。”望月加代说，“既然是我的纰漏，我会负责到底。”


    “就算炸掉了后厨，我也会保证大家回来的时候，都能吃上热气腾腾和香喷喷的饭菜。”望月加代面无表情地燃起了斗志。


    井理世诚：“望月老师……变耀眼了。”


    “该死，是在发光吗……”海野辉英配合地捂起双眼。


    “为什么已经预设好了会把后厨炸掉。”有栖川由梨嚼着泡泡糖，有不详的预感，“望月老师是厨房杀手吗？”


    望月加代：“嗯，大差不差吧。”


    道宫结瞳孔地震：“经、经费！”


    “本来钱就不够了，把别人家厨房炸掉一定会把订做球衣的钱都赔光！！”雪菜萝丝惨叫。


    九里绘身临其境：“球衣，我的球衣……”


    一片混乱之中，中尾葵接通了一个电话。


    她示意大家安静些，然后在所有人毫不避讳的视线中，双手颤抖地挂断电话。


    “那个，我找到临时经理的人选了……”她被大家的热情吓得发毛，“不要雇佣金，不会炸厨房，还比较听话。”


    一个小时后。


    中尾莲出现在了体育馆侧门，在瞄到了队伍中的九里绘后，眼神已死。


    “喊我的名字就行，不、要、叫我小孩……”


    中尾莲意外地擅长做饭，而且很好哄。


    虽然会无差别对所有人开启吐槽，但是比所有人都担心自己说出的话会真的伤害到别人。


    一旦成功了解他别扭性格的规律，就能掌握一切。


    “家养的小孩就是让人安心啊。”海野辉英抹掉不存在的泪水。


    无论什么话题，只要能联系到身高，中尾莲就能一秒炸毛：“你是在把我当成什么小动物吗喂！？不准想了！”


    “后勤方面还需要我做什么？”回过头，恢复正常的中尾莲用纸笔记录。


    中尾葵思考：“我想想……”


    九里绘果断接话：“经理的具体工作有清洗训练用的马甲和毛巾，制作运动饮料，整理排球部日志，记录每一球的得失分。”


    “带医疗包以及场上临时急救，合宿的餐饮与后勤保障，招新和宣传，球员数据统计等等……”


    啪嗒一声，中尾莲的记录本掉到了地上。


    “基础的东西而已，怎么了吗？”九里绘疑惑地歪歪脑袋。


    “工作量真是太吓人了，幸好我没加入过社团。”中尾莲心有余悸，“乌野会看在我干活的面子上给我保送名额吗？”


    “不会。”九里绘无情道。


    中尾葵疯狂点戳九里绘的后背，试图让她回忆起“哄小莲一百计”。


    “……”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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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et到意思的九里绘艰难思考，语重心长地重新开口，“莲，这不一样。”


    “因为、因为…”


    九里绘突然想到了：“你的到来，让我们感受到了‘蓬荜生辉’。”


    望月加代猛地转头说：“下次，把九里同学的国文补习加进每日训练里吧。”


    中尾莲无语地盯着她：“……”


    “如果没有你的到来，我们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九里绘放弃了思考，使用了直球，“小莲果然是我们的‘救星’大人。”


    “……！”中尾莲忽然立正，拼命甩手，“闭、闭闭嘴！可恶，我才没有很高兴！”


    海野辉英带着一群人呼喊新起的绰号：“‘救星’大人——”


    中尾莲变脸：“我是自愿来的！！”


    效果显著。


    *


    第一日的黄昏，在当天正式集训结束前，道宫结组织了一场单兵特训。


    引发了全场连续不停的哀嚎声。


    单兵特训，便于理解可以被称为单人防守特训，是通过不间断地模拟排球落地的不同种情况，加强防守技巧和反应速度。


    比赛场上的每一次接球和救球尚且有喘息的余地，可单兵特训就没有了。


    体力不好的井理世诚表示，她接了一分钟就觉得难以呼吸，近乎窒息。


    痛苦并快乐着。


    哀嚎归哀嚎，真到了训练的时候，没有人逃跑。


    角落里，被禁止参加单兵特训的九里绘向每一个人都投去了死亡射线。


    这种充满羡慕嫉妒的凝视没有持续多久，等到第一个结束特训的有栖川大喘气走到旁边休息时，她发现九里绘也没有闲着，忙于观察自己的臂膀。


    “这是在做什么？”有栖川问。


    “手臂和手部的护理。”九里绘答道。


    归功于她被扔到外面透气那个下午，在和影山的聊天中，九里绘终于意识到到了自己的受伤问题。


    与别人相比，她非常需要平稳度过作为新人的身体适应期。


    接球所用到的手臂皮肤下的紫红色淤血，因为她一个多月以来从不停止的高强度训练，迟迟没有消退的迹象，以至于现在的斑斑点点，依旧清晰可见。


    这样是不太行的。九里绘心想，得赶快让它恢复起来。


    “用上护理吧。”影山飞雄根据自身的习惯给了她建议。


    还有……适当的休息。


    九里绘按耐住了恨不得冲上去训练的心情。


    站在场边，她久违地陷入沉默。


    目光锁定在所有人的身上，依次扫过，这种旁观者一般的视角让她有熟悉的感觉，像是局外人。


    这时，累到半死的中尾葵强撑着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队伍里。


    “饭……好想吃饭……”


    “晚上休息的时候，我可以讲点故事吗？”九里绘想起了道宫结的那番话。


    【如果觉得有事想不通，就来排球部分享。】


    她迟迟没想通的事情，可以就这么毫无顾虑地拜托给别人吗？


    姑且尝试一下吧。


    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带着饭后吃瓜的意味。


    “和我的国中有关，事先说明下，我不认为自己有问题，也从没为此困扰过。”


    假如是其他人，一定会被理解成发言者单纯是在嘴硬，但换成九里绘就不一样了。


    女排部成员们整齐划一地心想：她肯定说的是实话。


    “那我开始了。”


    北川第一中学，九里绘。


    根据不完全统计，绰号有：运气瘟神，人形自走不定时炸弹，自私自利的独裁者。


    是体操部最被讨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