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作品:《天宫开物

    神宫,碧净杀魄池。


    夕阳自头顶天窗照入,在池子里投下规整的光域。


    这间地牢干净、整洁,不见苔藓,更无霉味。唯有地上的青石板受过年岁洗礼,泛着森森寒意。


    被轰出殿后,四个小神官押她到这里,很客气,打开吊着的铁笼时还说了声“请”。


    栖真就这样被“请”进来了。


    笼子用铁链拴在地牢四周,笼口关上后无栓无锁,也不知什么原理,就是没办法从里面打开。


    说是不见刑罚的国度,可她不又被关起来了?


    栖真额头抵着笼子,懊恼不已。


    一个乞丐,还老担心富人没钱呢?叫你头脑发热,逞口舌之快,如今几句话得罪满朝人,别说加入护珠小分队,什么时候能从这破笼子出去都成问题。


    清醒点啊栖真!


    如今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比救小包子更重要的?


    小神官退出去,石室内只有她唉声叹气的声音。


    沮丧,想以头抢地!可昨晚一夜未歇,困意很快上涌,栖真不知不觉靠着铁笼打起盹来,直到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


    一开始,那声音只在角落,嗷嗷的仿如活物,幽幽往铁笼靠近。不多时,栖真就听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她寒毛直竖,睁开眼缝去瞅。


    天色已暮,四处昏暗,只有一缕月光从天窗照入。


    铁笼周围,一双双血红的眼,正贪婪地注视着她。


    栖真一下坐直,瞌睡全无,僵硬地转首看了一圈。


    确实是七八双嗜血的眼,竖直的瞳孔缩起,如盯紧猎物的兽,嗷嗷低吼转成高亢的嚎叫。


    什么鬼?


    栖真本能地发颤,把身体缩起来,尽量避免触碰牢笼。很快她就发现月光照射下,她竟然看不见这些眼睛本该所属的躯体。


    是的,空中只有眼睛,没有躯体!


    太不可思议了!


    栖真眼前一花,只觉一双红眼利箭般袭向她的脑门。异物入侵的剧痛瞬间弥漫头颅,嘴里回上浓烈的铁腥味。栖真痛呼出声,疯狂甩头,痛感不降反升,她甚至觉得有一种脑髓要被吸食的异样。


    一时间,剩下的眼睛都扑来。


    …………


    好好一个炼魂祭以不快收场,嘉和帝郁闷,没想到太子主动请求留下,说要陪他回宫。


    若非传唤,风宿恒自回大容后从未主动相陪过,今日却说晚上满月,何不在湖边御庭摆个小宴。陪嘉和帝入席后,又说有月无酒绝非美事。


    嘉和帝哼了一声:“趁父皇心里不痛快,趁机灌酒?”


    “父皇说反了。”风宿恒搁筷道:“是儿子心里不痛快,讨父皇一杯酒才是。”


    嘉和帝奇了:“你有何不快?”


    待酒奉上,风宿恒征得皇帝同意退了随伺,亲手给两人斟满,闷着脸接连三斛下肚。


    嘉和帝见他情状,像是真地很不痛快,不痛快极了,在老父面前借酒讨安慰呢。


    人就是这样,但凡看到比自个儿心情还不好的,即便不知缘由,也会油然生出安慰的心,自己反而心情好起来。


    况且眼前这个,还是至始至终没在他面前服过软的孽子,真稀罕了!


    “说说。”


    谁知风宿恒像较着劲,即不停杯也不启口,稍时打个酒嗝,把盏起身道:“唉,还是回太子殿独饮好,有星流作陪…”


    嘉和帝攫住他:“回什么太子殿?就在这里喝!难道父皇还比不上个外人?有何难处尽管说来,寡人替儿摆平。”


    风宿恒明俊的脸浮上晕红,重重置杯道:“父皇,看我。”


    亭中开阔,他悠悠站到月下,悠悠来了个起手式,悠悠开始打拳。


    一人一影长身玉立,一招一式不疾不徐。一套拳打完,倒是把嘉和帝愣了。


    这不就是白日里沈兰珍打的那套拳吗?现下太子行来,招式分毫不差,气度半分不减。


    嘉和帝问:“你怎会?”


    风宿恒收势回座,又是一口酒下肚:“看一遍就记下了,父皇不也一样?当时不错眼,现下必也能打个八九不离十。”


    “胡闹。”嘉和帝略咳:“寡人打这拳,成何体统。”


    风宿恒道:“这拳法看似阴柔,内里却含阳刚之道。看似沉静,打得好又须全身配合,肌肉筋骨心境无一不包,力放力收皆在须臾。儿子看它不过是套拳法,可若将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之道用于修习,好似也能相通,大可创出新境界来。”


    提起修习,嘉和帝果然来了兴趣,面上仍沉吟:“……怎么创出新境界?”


    “我随口一说罢了,父皇今晚可愿动动筋骨,与我在风清月明的湖面过上两招?”


    这便是小的向老的邀战切磋了。


    上次雷霆大境内,嘉和帝见过他身手,说真的不敢恭维,完全没达到老父亲的期望。


    为此嘉和帝憋了一肚子气。今晚见人主动提出,心道正愁没机会让你见识见识。


    便自褪下外袍,漂浮术一起,纵身至湖上站定。


    风宿恒一纵上去亭顶,面对远处抱合守一的嘉和帝朗声道:“父皇小心!”


    嘉和帝嗤笑,对他勾勾手指。


    上次和洛尘开局只守不攻,这次风宿恒不敢托大,一响指,沉声道:“裁云!


    蓝色水鞭出现在手,法术灵光在水鞭上劈啪作响。风宿恒当胸横鞭,寻龙诀莹莹灵光自掌心升起,暴喝一声:“去!”。


    湖面上腾起水龙,随裁云挥至,如龙似虎向嘉和帝袭去。


    “雕虫小技!”


    嘉和帝不开盾,双手大张,没见念咒,湖面上一条更大的黑色水龙直直迎将,奔腾而来。


    小蓝龙左突右冲,大黑龙冲天狂啸,扭身将其绞杀,带着蓝龙一起化水,在空中巨瀑般跌落湖中,硬生生在湖面砸出狂浪。


    大浪朝岸边涌赖,风宿恒开盾,怎奈巨浪拍下,他纵使举盾相扛,仍被浇个透心凉。


    嘉和帝笑出声,像发现了好玩的事,指着远处被浇成落汤鸡仍稳站亭顶的太子道:“看是你脚下稳,还是我大浪猛!”


    说罢,双手往湖面一抓,温软的水像他掌中乖物,数头巨龙再起,争相奔腾,矫首冲浪而来。


    风宿恒催动神元,裁云暴长,向寻龙诀施威,水龙争先恐后。


    一时间空中灵光四溢,如降天雷,黑蓝夹杂,花树银花,切割着大容皇宫的夜空。


    湖水分两派,越斗越往岸边去。嘉和帝喝道:“接!”


    话音未落,黑龙硬生生将蓝龙催化成水,两者融为一体,又是直直浇下。


    …………


    戦星流和山遥蹲在太子殿的庑顶上,瞧着远处时不时腾起的巨瀑,磕瓜子。


    山遥:“看来今晚陛下心情不错,这景象平时很少见呢。”


    戦星流吐壳:“你们皇帝很强?”


    山遥满脸骄傲:“当然!陛下乃大容第一战力。大神官虽为陛下兄长,论法力也得甘拜下风。”


    戦星流嗯了一声:“可怜太子殿下咯。”


    山遥拍拍身上碎屑:“第五瀑了,殿下干吗受这个罪去?”


    戦星流扔肉入嘴:“他就喜欢揽事,活该。”


    忽然就见山遥指着远处:“快看!”


    那头又是一轮大瀑,水浪腾起、吻月、转向,正向下倾倒,但就在那一瞬间,水瀑徒然凝住了。


    他们隔得远,一开始没看明白,仔细瞧才发现那一丛水瀑在月光下折射着冷冽的光。


    竟然是被全数冻住了!


    一崖水瀑,被牢牢冻成一片冰山,杵在天际。


    戦星流哼笑:“你家殿下玩得差不多了。”


    …………


    嘉和帝看到被冻成冰山的水瀑,面露惊讶,反而泛上欢喜:“好小子,还有这招?”


    冻冰没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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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多久,以极快速度化形,再次飞流直下浇到岸上。


    亭顶没了人影,大瀑冻上的那点时间,已经足够风宿恒闪身避开侵袭。


    此时他悬身水面,擦着满脸水渍,任衣袍湿淋淋地往下滴水,嘴里还挺狂傲:“这招,只怕父皇不会吧?”


    嘉和帝蔑他一眼:“狂妄!”


    老皇帝这就双手结印,一道蓝色法咒蓄力飞腾。明明无风,湖水却开始晃荡,晃着晃着便形成旋涡,将风宿恒团团围在正中。顶上水幕闭合,向上的出路也被封住。


    嘉和帝喝道:“灭!”


    一整湖的水狂拍而下,重重砸向已露淤泥的河床,溅起楼高水花。


    适才还漂在空中的人不见踪影,湖面上只有一个好整以暇的嘉和帝。


    有人划水,从湖面冒头,风宿恒气喘吁吁摆手道:“父皇威武,求和礼!”


    一甩手,一道黑影划过湖面,向嘉和帝飞去。


    嘉和帝接手一瞅,哭笑不得,好一条尾巴狂甩的大鱼。


    他落至岸上,将鱼扔回水里,风宿恒也随之上岸。


    一个连片衣角都没沾湿,一个湿得像个落汤鸡,两人实力究竟孰高孰低,再明显不过。


    风宿恒起个小法术,水珠升腾衣服立干,又将亭子复原。内侍们见两位尊上兴致正高,并无离去之意,赶紧收拾一地狼藉,重新奉上酒水。


    风宿恒给嘉和帝斟满,敬上一杯。


    嘉和帝动过了筋骨,又在儿子面前展现了实力,烦闷一扫而空,不觉得意畅快起来,敬的酒都来之不拒。过了几轮于微醺中想起之前话题:“到底有何不快,说来听听。”


    风宿恒也喝高了,笑道:“和父皇战上一场,还有什么不快的。”


    嘉和帝拍他手臂,“是谁板着个死人脸,当寡人瞧不出?有话便说,扭扭捏捏做什么?”


    风宿恒又给两人满上:“就是觉得不爽利,让个姑娘把我想说的话给抢了。”


    “什么姑娘,抢什么话?”


    “就那个……沈部像堂上所言。”


    嘉和帝拍桌佯怒:“你还提?”


    风宿恒兴许醉得不轻,居然也叫板似地拍桌:“父皇当我不提,大容就无人想了?一个深宫里的小女子都能说出这番话,这一宫人,这天下,还有多少同样的想头?”


    “谁说,罚谁!”


    “好好好,罚罚罚!明日真坐实咱们大容是不思进取的缩头龟。”


    嘉和帝不语了。


    风宿恒循循善诱:“父皇,您说我们水玩得溜,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吗?天下哪有堵得了的水?堵,是徒劳!越不想让殿上言论成气候,我们越不能罚。大容向来无刑罚,父皇却把沈部像扔进杀魄池,传出去天下人怎么想?届时妄议四起——兴许这小女子说得对,否则为何被破禁罚之?届时她说过什么不重要了,对也是对,错也是对。对着一群人,我们能辩因果是非;对着一国人,哪有可辩的余地?大容,人心乱不得啊!”


    嘉和帝闷了口酒,舌头都大了,“你……你的意思呢?”


    “放人。”风宿恒道:“后天跟大部队一起随驾,就当无事发生,您都不在意,谁敢多嘴?”


    嘉和帝想了想,觉得这话还算在理,可醉得有点猛的脑壳也算慢慢品出味来。


    “这沈兰珍脸面真大啊,免她随葬的是你。跪三日,求到面前来的也是你。人受罚,让我打一晚消气的还是你,你……?”


    “父皇喝高了?”风宿恒反驳道:“免她随葬是全母后心愿,让她驻楼是遂父皇心意,今晚儿臣更是为大容着想,鸣金止戈。我也奇怪呢,怎么桩桩件件都是这小女子搅在里面。”


    嘉和帝睁眼两个重影,指着其中一个道:“等你从神明大宫回来,赶紧娶了慕容。你母后不在了,寡人在宫里寂寞啊……想早点抱、抱皇孙!”


    “以后多陪父皇喝酒。”风宿恒哄着他,招手让人扶老皇帝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