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生辰蛋糕

作品:《我在古代流放地开卤味店

    “叨扰二位娘子雅聚,还望恕罪。”


    管家不知何时悄然伫立在身后,他躬着腰,狭长双眸中盛满笑意。


    “前堂议事已毕,桂小娘子,殿下召您去偏院小叙。”


    管家语调轻柔,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柳千金不由紧张起来。


    桂枝儿却不以为然。


    听听这话,前堂议的乃是军政大事。


    抽空召见她好似是恩赐一般,果然身份变了,一切便不可同日而语。


    谁稀罕!


    桂枝儿眼睑低垂,以一种极为淡漠的眼神,自上而下地扫过管家,提着漆盒起身,随他前往偏院。


    管家在她的平静注视下,收敛了笑容。


    心中却仍有不适感。


    作为司礼监曾经的秉笔太监,皇帝陛下面前的红人,富安公公到底是有几分手段的。


    在他看来,桂小娘子得樾王殿下赏识,不过是靠些奇技淫巧。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实乃幸事!


    因此在晓谕百姓时,他理所当然将桂枝儿的本领划归为樾王殿下的功绩。


    桂小娘子既然自恃清高,那更就应当杀杀她的锐气。


    否则她将来如何支撑内闱,襄助主子成就大业?


    时隔半载,府衙偏院里屋的陈设并无变化。


    当中摆着楠木抱鼓墩书案,通体平素,案上显眼位置摊开几幅舆图,不同色彩标注了其上山川走势、关隘分布。


    背后的榉木书格与雕刻菩提,尚且摆在原位。


    舆图旁,一摞奏折堆叠如山。


    樾王殿下着一袭玄色锦袍,面料上乘,匠人用金线细密勾勒出蛟龙翻腾之姿,颇具皇家威严。


    袍角处,则绣着如意云纹,增添祥瑞之气。


    华服几乎将他的身形全然吞没,让人难以窥探。


    听得声响,梁樾笔尖一顿,原本专注于舆图的眼眸瞬间抬起。


    那双眼,仿若潭水,澄澈却寒凉。


    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抿,冷峻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许久未见,殿下安好。”桂枝儿率先开口,她不由分说地将漆盒摆到案上,“今日乃殿下生辰,自当食用蛋糕。”


    桂枝儿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烤制好的柿子味蛋糕,蓬松金黄。


    圆润可爱的小柿子底部内凹,顶部果蒂的萼片紧密簇拥。


    色泽似被夕阳晕染。


    她一来,屋里冰冷的一切仿佛都生动了起来。


    那些亲昵的旧时光也冒了出来。


    连拒人千里之外的樾王,在瞧见蛋糕时,眼角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忪。


    “小娘子……如何知晓本王生辰?”梁樾脸上仍笼着一层淡淡的疏离,但声音却如冰雪初融,不自觉柔和了。


    当然是系统档案提供的。


    桂枝儿已经吃过一次亏,阅读世界背景资料更加仔细。


    倘若能用一些小恩小惠,忽悠殿下放松警惕,何乐而不为?


    “心有灵犀吧。”桂枝儿目光盈盈。


    她答得轻巧,却似隔了一层薄纱,透着几分客套。


    “庆祝生辰,惯例是要吃长寿面的。”梁樾面上笑意慵懒,不紧不慢道。


    富安公公一早便嘱咐膳房,烹制了一碗龙须面。


    佐以鲜浓骨汤,再添上几叶翠嫩青菜与荷包蛋,图个好彩头。


    奈何他政务冗繁,那碗寿面未动分毫,想来早已冰凉。


    至于吃生辰蛋糕的习俗,闻所未闻。


    话虽如此,他还是遵照桂枝儿的指示,在蜡烛点燃后闭上双眸许愿。


    一、二、三。


    摇曳烛光轻柔拂过,在男子浓密睫毛处,勾勒出一片浅淡阴影。


    “生辰吉乐!愿殿下岁岁欢愉、万事胜意。”


    他睁开眼,只见桂枝儿露出一排皓齿,眉梢眼角尽是按捺不住的开心。


    梁樾尝了一口柿子味蛋糕。


    那蛋糕坯细腻绵密,隐约能辨别出蜂蜜与鸡蛋的味道,甜而不腻。


    让人心藏欢喜,仿佛将整个秋日的美好都含在口中。


    “殿下适才许了什么愿?”桂枝儿歪着脑袋问道。


    梁樾身姿笔挺端坐,咽下一小口美食,一抹极淡却难掩的愉悦悄然爬上眉梢。


    “今上昏庸无道,致我大梁社稷危在旦夕。本王念及苍生,在镇北举兵起事。”


    谈及正事,男子笑意顿隐,神色间满是庄重。


    “本王观小娘子聪慧过人,谋略非凡,欲邀小娘子为帐内执要女官共图大业,意下如何?”


    此虽为问语,但梁樾语势铿锵,几乎是不容置疑。


    “啊……小女忘了提醒殿下,愿望说出来便不灵验了。”桂枝儿状似懊恼,抬手轻拍自己额头。


    什么见鬼的执要女官!


    她绝无入仕之可能。


    蜡烛已被吹灭,里屋的气氛有些许凝滞。


    梁樾冷峻的面庞上不见喜怒,少女则怯生生站在一旁。


    四目交汇,片刻又错开,微妙感在二人之间弥漫,敌友难辨。


    “笃笃。”


    轻叩门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这场僵持。


    管家在进门瞬间弯下了腰,他脚步急促又不失规矩地走到樾王面前,拱手作揖。


    “主子,女官安寝之所,已然拾掇停当。”


    进王府容易,出去难。


    待到每日皆处暗卫监察之下,他不信桂枝儿还能藏匿隐私。


    无论她是身负妖术,抑或有高人指点。


    一切能助北境成大业的技法,都应为殿下所用。


    梁樾听闻此言,沉稳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富安公公甚少自作主张。


    但须臾间,他的神情又恢复波澜不惊。


    梁樾起身负手而立,并未出言阻止,似乎在等着看管家的意外之举将会引出桂枝儿怎样的反应。


    “殿下,吾忽忆一事。”一阵劲风裹挟着身着铠甲的小将军,冒失地闯了进来。


    “您封我作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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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大将军,那朝廷之前派来的……哦对,德顺公公该如何处置?”


    他双眸炯炯有神,嗓音洪亮,透着十足的英气。


    德顺公公因主张割地求和,已于菜市口受戮就刑。


    脑袋曾被挂在城门示众三日。


    死透了。


    梁樾在心底默默说道。


    他有些不耐烦,一个个闯进来,成何体统?


    本就逼仄的房间内,一下子挤入了四人,各怀鬼胎。


    桂枝儿稳稳占据视线中央,眼皮都未抬一下,她黛眉紧蹙,双手环于胸前。


    似要护住心口,脊背紧绷,是习武者惯用的防备姿态。


    “小女禀性放诞,但求成为一名良庖。”桂枝儿慢条斯理,“望殿下开恩。”


    “小娘子还年轻,不懂这其中好处。”管家开口了,依旧是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边说边轻轻摇头,满是“为你着想”的无奈神情。


    “当得女官,出入贵人之侧,若能助王爷登上帝位,必创太平盛世。”


    到时候,金银珠宝赏赐不断。


    虽说她出身不明,难堪宫妃之位,但一介寡妇能寻一门亲也是天大的喜事了。


    “若小娘子不听劝,悍然抗命……”


    管家和蔼的神态消失,露出了獠牙。


    “哎。”桂枝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她一贯睚眦必报。


    “殿下若执意不放民女,那天子印,当归于杭京朝廷圣上。”


    天子印?


    梁樾与管家眼角跳动,视线不约而同汇聚到背后的榉木书格上。


    枝叶伸展的雕刻菩提,消失不见。


    天子印,暗藏其中。


    “你、你!简直荒唐!”管家因情绪激动,嗓音变得尖锐,原本白净的面皮涨得紫红。


    见桂枝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实在气急。


    腌臜泼才,胆大妄为!


    即使没有天子印,照样能调动暗卫,秘库里的财宝也早就转移了位置。


    可天子印,最重要的作用是,向朝廷大臣和天下百姓宣告樾王的正统地位。


    宣告他是名正言顺被老皇帝钦点的继承人。


    “汝何时窃之?”梁樾闭了闭眸。


    心中已有答案。


    雕刻菩提小而精致,纳入衣袖暗袋中刚刚好。


    定是在他许愿的那几秒,当纤细的蜡烛,稳稳插在柿子蛋糕上。


    跳跃的火苗时亮时暗,烛芯燃着,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仿佛在低声呢喃着。


    “岁岁欢愉、万事胜意。”


    一切都是假象。


    梁樾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


    连日被各类军政事务缠身,长期精神紧绷,面对桂枝儿的放肆之举,梁樾指尖微微颤动。


    他劈掌变爪,动作迅猛而凌厉,划破凝重的空气径直向桂枝儿出招。


    风裹挟着一阵秋雨,拍打在窗,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好似战鼓正在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