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人员构成并不复杂的小公司，世纪新闻一共就三个部门，社会新闻部、娱乐新闻部和行政部。


    方洪据说之前是某个知名纸媒的领导层，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到了这么一个小公司来了。


    世纪新闻的大老板就没来过公司，林霜都在这里工作三年了，一次都没见过人。所以其实现在公司里话语权最大的就是这位方洪了，大家也就直接叫他方老板了。


    “不是吧，就聊了下八卦就被叫到这里来了？我们不会被辞退吧。”


    方洪把他们放在这里，自己又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不可能吧！”徐思雨拍了一下赵子轩，叫他不要乌鸦嘴。


    三人坐了好一会，方洪才姗姗来迟，但一上来就是一句，“最近你们几个平台账号的点击率都不太好你们知道吧。”


    “......”三人低头看手，这事这哪能不知道啊，发完就知道了。


    “所以，”方洪拖长尾音，“上面的意思是砍掉社会组，今后你们都并入娱乐组去。”


    “不是，”以为是开除，结果是“被贬”，赵子轩结结巴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娱乐组那边不缺人吧......”


    社会新闻部一直和娱乐新闻部不是很对付，具体表现在那边单方面看不起他们。这讨厌来的毫无缘由，但林霜她们又不是喜欢忍气吞声的人，结果矛盾也愈演愈烈。


    “那边说摄影组正好缺三个拍明星路透的人。”


    这摆明了就是让她们过去当杂工。


    “不是，那就招人啊，干嘛砍掉我们！”徐思雨小声抱怨道。


    “你平时不是最爱八卦了？”方洪冷着脸，这小妮子胆子忒大，上次都八卦到他身上去了，“去娱乐部工作不好吗？”


    “可是，可是我们都想做社会新闻。”赵子轩说。


    三人排排坐，又一起点点头，有点像三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对，”林霜也连忙加入，“方老板，我们真的都想做社会新闻！我们公司做娱乐新闻的那么多，也不少我们几个去做社会新闻吧？”


    方洪皱眉，还真认真想了想，“这是大老板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三人的头都把低下了。


    “但是——”


    这两字一出，本来垂下的一排脑袋又都竖了起来。


    尽量不去看那三双亮晶晶的眼睛，方洪说：“可以给你们争取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能在这一个月里面做出成绩来，我在大老板那边也能说得上话了。”


    “没问题！老板！”徐思雨率先豪气冲天地站了起来，“我们一定给您做出成绩来看看！”


    赵子轩和林霜听到这话都立马抬头朝她使眼色，但可惜她没看到。方宏倒是看到了，嗓子一沉，“怎么，你俩没信心？”


    都到这步了，没信心也只能说有信心。


    “报告老板，有信心。”只是尾音要多虚有多虚。


    三人沉默着回到办公室，动作一致地瘫坐在椅子上。


    “不是，姐你嘴巴也太快了。”赵子轩长叹一口气，“这点击率要是有办法上去，我们不早搞上去了？还等得到现在！”


    社会新闻的关注度本来就不如娱乐新闻，他们在微博上的账号关注人数堪堪是隔壁娱乐组的零头。


    “所以啊，我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等别人的新闻出来了，我们要主动去寻找新闻。”徐思雨说。


    “又不是我们不想，主要是我们公司小又没人脉根本拿不到第一线的消息。”林霜叹了口气，她来的更早，之前也和前辈跑过跑过几次现场，现在这些前辈全去隔壁组了。


    “没事，我这里有办法。”徐思雨一脸自信。


    “什么？”赵子轩看着她，一副不是很相信的样子，毕竟她有法子早就会说出来了，根本憋不到今天。


    她朝两人招招手，示意两人过来。


    林霜和赵子轩对视一眼，虽然怀疑，但还是听话地将脑袋凑了过去。


    “我有一个同学，最近刚去治安局上班，可以去问问她那边。”


    “调查组的啊？”


    “巡查员。”


    “......”赵子轩沉默了一会，“姐啊，不是我歧视你朋友，但是你也知道巡查员一般就是巡巡逻，维护一下公共治安，有什么好报道的？老头吵架还是小猫走丢。”


    “都快饿死了还挑食，先问问呗。”说着徐思雨就拿出手机发信息，她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开始以同窗的身份开始企图与对方共情。


    【所以说啊我们领导说点击率不上去我们也不用来了，唉上班好难啊，还是我们高中的时候好，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想着吃。】


    【哈哈哈哈是啊，小时候总想着长大，现在觉得长大也没什么好的。】


    【所以我就是想问问你那边有什么案件可以给我报道一下的。】


    【案件？姐妹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巡查员，也参与不了什么大案子。】


    【没事，小案子也行，我就交个差。】


    等了好一会，那边才发了条消息过来。


    【我们这前两天有个女孩自杀了，但这案子真没什么特别的，就很普通的一个自杀案，所以也没什么值得报道的。】


    三人看着这条消息沉默。


    “自杀？”


    “也可以吧，”徐思雨看着赵子轩，有点不确定，“呼吁大家关注心理健康什么的。”


    林霜思忖了一会，觉得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去看看也不吃亏，“你问问她女孩家住哪里。”


    “好，”徐思雨连忙打字，对方似乎也觉得案件已经结束，没什么不好说的，过一会就发了个位置过来。


    “走吧，我们去看看。”


    公司还是给新闻部配了车的，林霜拿着遥控系统坏了的车钥匙，转开了俩二手丰田的车门。因为车子太久没开过，车面上已经是一层的灰了。


    “你能开吗？”赵子轩问了句，林霜虽然有驾照，但他知道林霜没车，所以不确定她真的上路过没有。


    “曾经是白云驾校的金牌教练，教过的学员都说好。”林霜熟练地钻入车内，拉下手刹。


    “你还当过驾校教练？”站在门外的徐思雨奇怪道。


    “生活所迫，别东问西问的了，我走了。”


    因为是去采访丧女的父母，不想给人家太大压迫感，再加上公司里还有工作需要做，所以她们商量着就让一个人去。


    赵子轩是男生，徐思雨长相亲和又喜庆但可惜不会开车，理所当然这活就落在了林霜头上。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林霜车外的风景也从商圈的高楼大厦变成了老城区带有浓厚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装修风格的建筑。


    到达目的地后，她把车停在路边，手上提着一提刚买的高级果篮。马路对面就是逝者和父母一起住着的幸福小区。


    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区，周六晚上都市台播的婆媳电视剧里会看到的那种，甚至进门的时候保安问也没问就放她进去了。


    林霜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掏出了很久没见过天日的记者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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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道里刚粉刷过得墙壁白的发亮，但霉味还是透过这新刷的墙壁散发了出来。这里没装电梯，林霜一边爬楼一边看了下手机确认门牌号。


    “302，没错。”门两边粘着明显贴了有一段时日的春联，林霜看了一眼明显是人手写的毛笔字，抬手按响了门铃。


    “叮咚。”


    老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林霜能听见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


    “谁啊？”


    出人意料的，房子里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男生的声音。


    林霜顿了顿，才开口，“您好，我是世纪新闻的记者。”说完，她把自己的记者证举到猫眼前。


    “记者？”门内的男生似乎很疑惑，但从猫眼里看到来的人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女生后，还是把门打开了。


    林霜感受到他上下打量的目光，皱了皱眉头，但也只是将手中的记者证递了出去，“您好，我叫林霜，是世纪新闻的记者。”


    男生接过林霜的记者证，看了眼上面的照片，调笑着说了句，“小姐姐你真人可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他年纪看起来并不大，身高也不高，竹竿似的手臂和小腿露在外面。


    所以林霜这种生理和心理都相当成熟的女性听到这小孩用过分油腻的语调说出这种自以为帅气的话时，让她感到了一种淡淡的不适。


    “......谢谢。”林霜心想着幸亏没让徐思雨来，“请问这里是陈芸家吗？”


    “对，”男生点点头表情不变，“陈芸是我姐姐，不过她前两天刚刚去世，你找她有什么事？”


    自己的亲姐姐死了，这人居然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


    林霜听着屋内传来的游戏机的声音，按下心头的疑惑，“是这样的，我正在写一篇关于现代年轻人自杀原因的报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做个简单的采访呢？”


    男生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觉得麻烦，“所以你是来找素材了，这事和我聊没用，你等我妈回来吧，我妈中午会回来给我做饭。”


    “你妈妈去哪里了？”


    “这个时候还能去哪，当然是去上班了。”男生轻蔑地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蠢。


    “那我能先进来吗？”林霜假装没感受到，语气轻柔地问。


    “你进来吧。”许是觉得眼前人没有威胁，男孩指了下鞋柜，“那边应该有给客人的拖鞋，你自己找一下。我要去打游戏了，你就在客厅待着吧。”


    说完他就立马跑回了卧室，接着屋里就传来了他的叫骂声。


    林霜也没留他，这正好方便她肆无忌惮地观察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普通的三室两厅，就现在林霜看得到的客厅和餐厅来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整洁。特别是厨房，油烟机和墙壁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油渍。


    逛完一圈，因为主人不在，她不好随便进人家卧室，于是走向了唯一有人的那一间屋子。


    屋子里一片昏暗，唯一的光亮是电脑屏幕里透出五颜六色光彩的游戏画面，屋子里有一种久久不通风带来的异味，林霜只好把门完全敞开。


    游戏桌前的少年并没有感受到有人来了，他带着头包式耳机还沉浸在游戏里，林霜看着熟悉游戏画面并没有出声，只是在心中倒数三二一。


    三秒过去，画面中的游戏角色轰然倒下。


    “草！”男生扯下耳机狂骂，耳机砸在桌子上发出声音。


    林霜先是静静地看着他发了会飚，然后才问，


    “要不要我帮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