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未见山，穆云舒就忍不住要说了。


    “小团子，你给我出来。”


    两车宽的水泥路上，穆云舒的身旁凭空出现一个人，小心地攥着她的衣角：“姐姐，你别生气嘛。”


    穆云舒扯开衣服，没好气道：“你少来。几个月都过去了你怎么一开始不提醒我？还有，你怎么不早说第二个阶段的任务初始地点不在京城？你别跟我说你也不知道，投放地点都是随机的？”


    “就是不知道啊。”白石郎声音委屈，见穆云舒瞪她一眼，径直离开，忙跑步追上，“哎，姐姐，你等等我！姐姐，有好消息的，给许安乐介绍资源，帮她解开心结，可以算作两件好人好事！姐姐现在就只剩四十八件了！”


    快步走在前面的脚步顿了下，速度慢下来，由着白石郎追上，并肩同行。


    再次来到京城这片熟悉的地方，穆云舒左右扫视着哪里需要帮助。


    “哎！奶奶我扶您过马路吧。”


    “爷爷！您的钱掉了，给您，您收好！”


    “嗯？姐姐！你这花这么摆很难吸引客人的，我帮你搭配。”


    “呀，小喵喵！你是跟主人走丢了吗？我来帮你！”


    “诶？弟弟慢点跑，伤到没有？”


    许是因为穆云舒顶着一张任谁都难以拒绝的脸，再加上热情的态度，一天下来，任务进度已到三分之二。


    夏夜如墨，繁星布满整片天空，好奇地对着地面上的生物眨着眼睛。


    穆云舒几乎累成狗，瘫坐在江边树下的长椅上毫无形象可言：　“不行了不行了，我嗓子都快哑了，明天再战。”


    白石郎买来水，打开瓶盖递给他：“姐姐辛苦了。”


    一瓶水穆云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就着朦胧的月光，闭上了眼睛。


    没几秒，她就睁开了眼，朝旁边看了一眼：“跟了我一天，还没跟够？”


    黑暗中传出簌簌的声音，一个身影走了出来。这人留着一头褐色卷发，看穿着搭配像是玩艺术的。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背着一个鼓鼓的黑包，因被发现很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你长得好看，想多看看。”


    穆云舒奇怪地看他一眼，年轻人眼神清澈，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这直白的态度又让他多了一分青涩。


    “一整天，没看够？”


    年轻人更不好意思了：“真的很对不起，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种气质的人，一时没忍住，就拍了几张照片，画了一幅画。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要是对你产生了困扰，我很抱歉。”


    说着，他还朝穆云舒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身。


    穆云舒好笑地看他：“说说看，什么样的气质？”


    年轻人眼中泛出满满激情：“你的气质非常干净，这种干净像是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就像是……就像是清晨的露水，洁净无瑕，没有一丝世俗的杂质。又像是朝阳，有着温暖热情的生命力，尤其是你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这两种气质融合到一起，就像是勃勃生机的草木，‘青山意气峥嵘，似为我归来妩媚声’。我不知道这首诗合不合适，但我真的觉得……”


    年轻人越说越热情，恨不得将全世界的赞美之词都毫无保留地送给她，穆云舒挥挥手，不得不打断：“得得得，你别说了，我不怪你。我谢谢你夸我。”


    “不用谢！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的气质确实非常好，我特别喜欢！”年轻人激动道。


    穆云舒眼神复杂，这孩子，该不会有什么中二病吧。


    “你刚刚说，拍照和画画，能给我看看吗？”穆云舒一边这样说，一边朝身边的白石郎递去一个眼神，意思是：我这也算是帮他收获了欣赏美的快乐吧？


    白石郎回道：“不行姐姐，任务规定，必须由你主动进行。”


    穆云舒撇了撇嘴：“好吧。”


    年轻人激动道：“当然可以！”


    他把书包放在地上，翻出一本画册和相机，坐到穆云舒身边，双手开心地递过去：“给！”


    白石郎被挤到一旁，倒也不是年轻人故意的，他好像真的没看到这长椅上除了她还有一个人。


    拍摄角度不错，画工也很专业，线条很干净。穆云舒随口问了一句：“你是专业搞艺术的？”


    仿佛就等着她这话一般，年轻人抬起头，眼里的星星骄傲地跳动：“当然，我的设计是获过奖的！我的师父可是国际上鼎鼎大名的人物。”


    穆云舒失笑一声，摆摆手：“嗯嗯，行了，你走吧，以后要画要拍，光明正大地来找我。”


    也没有这个以后了，这具身体本就是系统制造出来的，等她任务完成就会消失。


    年轻人又不好意思起来，摸着头道：“我知道了，对不起。我叫冯秋硕，秋天硕果累累就是我的名字。我也想知道你的名字。以后如果你想去南山公园就说是我朋友，门票免费。”


    免费？好事。


    穆云舒微笑接过他递过来的名片。皎洁月光下，她的面颊温柔宁静，缓缓道：“名字不错，我是白予。空白的白，给予的予。”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尤其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他就更不能用真名了。


    这具身体没有前身，也就是说完完全全属于她，那要做起什么事来……


    没有任何可顾忌的。


    夜越来越深，冯秋硕走后，白石郎不满地对她抱怨了好一会儿，穆云舒闭眼假寐，时不时应上两声。


    然而，坏处就是，现在她也是黑户了，住不了酒店。


    这下，真的要在桥洞，或是这张椅子上凑活一个晚上了。


    旁边的白石郎已经睡着了，穆云舒看了看他，将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随意看一眼树影深处，也调整了下姿势，闭上了眼。


    黑暗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逼近，似有若无的凉意在抚上脸庞的前一刻，穆云舒霎时睁开眼睛，捉住了那只手：“你做什么？”


    一张扎着单马尾的年轻女孩的脸映入眼帘，被捉住她也不慌，明亮的双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笑：“小姐姐，我注意你很久了，你这一整天的所作所为，你别告诉我，你是在学雷锋做好事。”


    “为什么不能是？”穆云舒软着嗓子问道.


    女孩笃定道：“一整天，我都没看到有人拍摄，小姐姐，无论是做公益还是做人设都是需要宣传的。而且，我可不信，一个普通的女孩会有如此的敏锐力。”


    穆云舒松开手，眼里飞快划过一抹兴然，试图辩驳道：“可是那男生的目的那么强，不发现才是怪事吧。”


    女孩盯着穆云舒这张无辜的脸，一只手抵在她肩旁的椅背上：“我说的是我自己，可不是那傻小子。”


    穆云舒也收了笑：“直说吧，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女孩唇角弧度更深，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另一只手轻挑起她的下巴：“我看上你了，帮我个忙，我带你住酒店。”


    穆云舒向下瞥了一眼，没说话。女孩继续道：“你和你的弟弟都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身份证吧，不然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过夜。我可以免费为你们提供舒服的住处，条件是，你得跟我走一趟。”


    这一换一的好处对穆云舒来说完全没有抵抗力。要知道睡眠是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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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在这又冷又硬的木椅上休息，还是在明天还要繁忙任务的情况下。


    再说，她看了一眼身旁皱着眉睡得并不舒服的白石郎身上，昼夜温差大，即便披了外套也没多大用处，白石郎环抱着双臂缩在衣服里，渴求着这微小的温暖。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


    “好，我答应你。”


    想来，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她那么厉害，更是没有什么能把她难倒。


    女孩退了出去，双手一拍：“非常好！京城最近变天了，不过这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明天有一场商业酒会我要去砸场子，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戴上这个，配合我，替我打掩护。”


    边说，女孩边从兜里掏出一对蓝牙耳机丢给穆云舒。


    穆云舒好笑又复杂地看着她：“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相信我？”


    “就因为素不相识，才相信。”


    有个性！她喜欢，要不是时间不合时宜，穆云舒真想交个朋友。砸场子这种事，一听就刺激好玩。这姑娘跟她简直就是同道中人！


    “邀请函给我。”穆云舒朝女孩摊开手。


    女孩眼神飘移，似是难以启齿，微微低头掩嘴低咳一声：“我也说了，京城变天了，挺乱的。所以要拿到邀请函很难。”


    穆云舒：“……所以？”


    女孩理直气壮道：“所以，你这么敏锐，肯定有办法溜进去对吧。你随便打晕个服务员扒了她的衣服换上就可以了。”


    不仅要自己溜进去，还要自己准备行头，以这么不道德的方法。这女孩竟然跟她说“就可以了”？


    什么叫“就可以了”？说得像是很轻松似的。


    “不对。”穆云舒木着脸。


    “反正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许反悔。酒店我已经定好了，现在就可以入住。”


    穆云舒笑了一声：“小姐姐，你很有个性。”


    “谢谢。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七点之前进到醉逢楼。宴会八点开始，我们一切交流都用这支耳机。我叫简漠，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头一次遇到这么合胃口的，穆云舒也觉得有意思极了，而且她也说了是帮忙，自然也算是任务中的一个分子。


    既然如此，那就玩玩吧。


    穆云舒也回握住简漠的手：“合作愉快。我叫白予。”


    之后，穆云舒就借着送朋友去房间之名，成功入住酒店。


    不看不知道，简漠定的居然还是个套房。完全可以住他们三个人。


    舒舒服服睡一觉后，穆云舒再起来时已经没看到简漠的人了。


    萍水相逢，不问缘由，各取所需。


    穆云舒来到醉逢楼，看着这栋熟悉的建筑，叹了一口气又一口的气。她从未想过，要进这地方竟然还会有伤脑筋的一天。


    就在她思索着怎么才能进去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白予！你怎么也在这儿？”


    知道这个名字的一共才两个人，能这么问她的，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我想进去，但我忘带邀请函了。”穆云舒朝来人看去。


    冯秋硕“嗐”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刚好我的是高级邀请函，可以带一个人进去。”


    “邀请函还分高级和低级？”


    涨见识了。


    “准确来说，是高级中级和低级。上流社会嘛，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能拿到最高级的邀请函也是因为我设计的那个公园获了大奖，吸引游客，赚了很多钱后回馈给我的，我还没来过这种场合。”


    穆云舒点点头：“哦，那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