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司衙门口大放厥词！这未免太大胆了！


    罗浮险些拿不住手中的盒子，动静有些大，白梅客偏头隐晦地看了她一眼。


    罗浮：……


    默默抓紧了价值不菲的木盒，与此同时罗浮注意到门口的侍卫面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如果她此刻能照镜子，应该就能发现，自己面上的表情与侍卫的表情如出一辙。


    只是对方没空顾念罗浮的神情，侍卫自站在这里起，多少年就没有见过哪个来人敢这样说话。


    还让中丞大人动作麻利点，若不是这女人拿出的的确是来陕钦差的令牌，他早就乱棍将人赶出去了！


    见女人不像傻子，侍卫试图于她沟通，但对面铁了心似的，一句不回，只自顾自地估摸着时辰，眼见没一会时间已过去大半，侍卫无法，一咬牙，还是转身进门通传去了。


    等待期间罗浮悄悄凑过来：“您怎么知道他会松口？”


    白梅客同样以气声回应：“赌嘛，这个办法不行，总还有旁的路子。”


    罗浮：……那没成不是耽误事儿吗？


    这句话在嘴里憋了憋，还是没说出口来。


    白梅客现在的状态极为别扭，罗浮知道缘故，便也不会多言。


    左右不管白梅客什么打算，起码让她知道就行。


    很快侍卫返回，像是遭了训斥，面色通红，但面对白梅客，态度却比先前恭敬不少，不难想象方才去找刘中丞对方说了些什么。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


    侍卫先是将令牌归还于白梅客，而后为她介绍身后之人：“这位是衙上的参政大人，由他带您去面见中丞。”


    白梅客无意刁难这侍卫，直冲着后面的参政略略点了点头。


    不料对方却好像还是不知她的身份一般，面色有些古怪，显然不理解上级为何要见这样一个疯癫的女人。


    但这也都不要紧，刘中丞打算见她，知道她的身份，那便说明，刘中丞与陈云驰，有脱不开的关系。


    参政在前头为白梅客与罗浮带路，一言不发，不待见的态度很明显。


    白梅客全当看不见，甚至与罗浮说笑般道：“差一点点一刻钟就到了，我都打算动身了。”


    罗浮：……啊，参政看过来了，您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白梅客面上一派天真。


    参政听到白梅客这话，有些奇怪：“一刻钟是……”


    想那侍卫也不敢将她的原话说出来，白梅客看了眼参政，轻轻眨了眨眼，慢条斯理道：“我待会还有旁的事，可没工夫在这等太久，先前便说了，只等一刻钟。”


    参政：……够了！真是够了！哪里来的如此嚣张之人！


    参政官职虽不高，但却是一省中丞手边最近的人，哪怕指挥使在他面前也不会如此不客气，为官多年，他已不记得有多久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直直看向白梅客，眉压眼低，眼神冰冷。


    转变突然，白梅客对着罗浮的笑渐渐落了下来，转而对上参政的眼，波澜不惊。


    “你一介小小夫人。”参政开口，语气疾厉，一时倒真有些骇人的气势，“就算背靠钦差，也不过四品官员，这样不敬上官，简直放肆！”


    白梅客：……


    对面的女人一时没有开口，面上吊儿郎当让人讨厌的笑也消了下去，应当是被吓到了，参政气顺了些，缓缓抬起下巴，半耷拉着眼，又成了先前什么都看不上的样子：“既然听进去了，那就……”


    话未落，女人突兀地笑了笑，盯着他，语气没有丁点变动，温和得像任何一个官家夫人，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打断了他的话：“一刻钟到了，劳烦告诉你们中丞，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参政有任何旁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开，不管后面参政如何唤也没有停下半分。


    罗浮在后面跟着又担心又觉着刺激：“您就这样走了，不是还要见中丞吗？”


    白梅客懒洋洋的：“人家不待见你，还凑上去做什么，反正我找过了，真耽误了事，也怪不到我头上。”


    身后参政原以为她不过发脾气去，哪怕白梅客转身也没有放在心上，一直到白梅客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意识到白梅客是认真的，可中丞还在里头等着，哪能就这样让她离开，忙迈开腿去追。


    但有些吃了，好不容易到门口，白梅客早走远了。


    “人呢！”参政质问。


    侍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答道：“夫人说要出去，我就把门打开了。”


    “哎呀！”参政气得直拍大腿，“中丞和指挥还等着呢，见不到人，都是你的错！”


    而屋内，刘中丞看着对面的指挥使，心中疑惑始终没有解开：


    “那不过是秦鹤邻带过来的家眷罢了，连秦鹤邻我都不给面子，又何况她一介妇人？为何一定要见她？”


    这位指挥使是今年春日由陈大人举荐上位的新人，年纪很轻，从前没听说过他的名姓，不知是用什么办法被推举上来。


    加上他与陈云驰一般姓陈，虽知道陈云驰到如今的年岁还未娶妻生子，但如此巧合，很难不让人多想。


    最开始刘中丞未将他放在眼中，但短短小半年过去，这小伙子竟然率兵平息了好几处陕西根深蒂固的匪巢，就这样在陕西站稳了脚跟，刘中丞再也无法用从前的眼光看待他。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刮目相看，刘中丞其实也不太擅长与这般大年纪的小孩相处。


    等了好一会，才听到面前的陈贵道：“人怎么还不来？”


    压根没讲刘中丞的问话听进耳朵里。


    刘中丞一时有些无言，是他年纪大了吗？为何一个秦鹤邻，一个陈贵，这些年轻人，一个一个都没办法跟他好好交流？


    不过话说回来，参政这一趟去的也的确有些久了。


    刘中丞唤来人打算去前院问一问，才刚招了招手，方才谈论的参政竟回来了。


    灰头土脸的，身后并未跟着那个吵着要见他的妇人。


    “就你一个？”还不等刘中丞开口问话，陈贵便拧着眉率先发问。


    这样不将他放在眼里，刘中丞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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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高兴。


    却不想着参政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竟也没发现不对，当即请罪：“小人有错，没将那妇人带来，她，她跑了！”


    -


    那边罗浮是确定白梅客不打算回去了，一时有些不解：“您费那么多劲过去，不就是为了见那中丞，现在咱们离开，是要往哪去？”


    “回去休息。”白梅客斩钉截铁，事情发展不顺，面上表情却比方才要轻松愉快许多。


    罗浮叹了口气，只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回到驿馆，小心收好银票与账册，白梅客长舒了口气，吩咐：“传膳吧。”


    忙了一上午，白梅客从早晨起可还没吃过定点东西，早饿了。


    “但秦鹤邻知道这件事不会生气吗？”罗浮可记得白梅客说秦鹤邻应该察觉到了什么。


    白梅客咬了咬筷子，应该不至于吧。


    不过怎么告诉秦鹤邻自己受贿，的确还需要再好好思虑一番。


    “什么事？”


    清清冷冷的声音自堂外走廊传来，白梅客心下一颤，下意识有种苦笑的冲动。


    好极了，这下不用愁了。


    但看到罗浮吓了一跳样子，白梅客心里的惊吓倒消去了些。


    但背后说人还被抓住到底有些尴尬，白梅客瞥一眼罗浮示意她退下，秦鹤邻见状不语，却也屏退了六五，房中只余下他们两人。


    秦鹤邻在外行走一上午，面上稍有疲累，但瞧着精神是好的。


    除此之外平和淡定，看向她的目光也一如既往。


    这下白梅客确定，他一定猜到什么了。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知道多少，陈云驰的险恶，他的目的，她不堪信任，还是说旁的事？


    恍惚间白梅客好像回到了与秦鹤邻刚成婚那会，两人心底都藏着事，你试探我我试探你，你来我往间乐此不疲。


    想了想，白梅客放下手中碗筷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回身看向秦鹤邻：“您来看看吧？”


    语气平淡，却莫名有股引诱的意味。


    秦鹤邻有些疑惑，见白梅客没有明说的意思，便皱着眉走到她身后。


    抽屉里一个木盒，打开里头塞满了大大小小满满的银票，白梅客清晰听见身后人的呼吸微微停滞了一瞬，微微侧头对上秦鹤邻的眼，他眉间皱褶更深，目光尚且平静，并未在哪满屉钱财上多停留，只伸手点了点她面前那张千元大钞，似是要向她讨一个说法。


    柜子一边靠墙，他们二人本就极近，秦鹤邻再一抬手距离便更加逼仄，连转个身都难。


    秦鹤邻有些不高兴。


    要解决也很简单，只要简单将早晨去藩司衙门的事说出来，秦鹤邻自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白梅客清楚，可此时此刻她却不想这么做。


    轻巧地在柜子与秦鹤邻之间的狭小缝隙间转了个旋，白梅客正面对上秦鹤邻，轻轻眨了眨眼。


    今日晴光，秦鹤邻衣角发梢都是阳光炙烤过的味道。


    白梅客耸了耸鼻尖，轻声开口：


    “我若说是为了哄您高兴，您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