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Chapter 272
作品:《前夫哥扮演系统崩溃了[快穿]》 …洞房花烛夜。
裴湛站在青楼厢房内,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翻搅着,让他几欲作呕。艳红纱衣什么都遮不住,尊严被他剥落在脚边,无人拾起。
我在干什么?
裴湛抿紧唇,冷冷地想着。
他自幼熟读圣贤书,学的是君子端方,顶天立地之道,如今却在干什么?
以色侍人?
裴湛清醒又恍惚,指尖不自觉地颤抖着,被男人轻拍好几下的脸烫极了,心口似裂开一道口子,冷风往里刮,屈辱与羞耻却齐齐涌出来……
他敛着神色,任由岭南王上下打量。
就像打量一个物件儿。
换做去岁的他,决计想不到一年后的自己能忍受此辱,也决计想不到….
家破人亡,就在一夕间。
那时的他春风得意,簪花游街,是天子钦点的新科探花郎,满腔抱负正待实现,整个人意气风发。
家宴那晚,烛火煌煌。
父亲裴守望捋须含笑,母亲眼中是掩不住的骄傲与慈爱,大哥特地从太医院告了假,匆匆返回家中赴宴,“好小子,光耀门楣了,往后爹再也不用唉声叹气,气我这个长子不务正业,醉心医术了!”
嫂嫂抱着小侄儿,睨了他一眼,
“爹在看你呢。”
话音刚落,裴守望冷哼一声。
大哥端着酒杯,重重拍他的肩,摆出一副唉声叹气的愁苦模样,“你看你看,如今爹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母亲看着他们说笑,眉眼弯弯。
席间,三岁的小侄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闹着要跟二叔坐一块儿。裴湛轻笑着将他接过来,用一块桂花糕哄他,忽又听见大哥说:
“二弟是不是该相看亲事了?”
十七岁的少年郎,面皮有些薄,骤然听到‘相看亲事”,忍不住垂下眼眸,盯着杯中清亮的酒液,心中却隐隐升起一股期待。
红烛高照,举案齐眉。
锦绣前程与家宅安宁,仿佛触手可及。
无论如何,一年前的裴湛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曾抱有憧憬的洞房花烛夜,居然是如此不堪的景象。他衣不蔽体,宛如玩物。而那夜家宴,竟是裴家最后一次齐聚。宴会尾声,宫里来了人。他的大哥裴淇被召入宫,为贵人诊治。
紧接着,一道谋逆的罪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下来,裴府上下被打入大牢,判以极刑,大哥裴淇更是直接死在了宫中。
裴湛活了下来,却被狱卒挑断了右手的筋。
那只执笔挥毫,写下锦绣文章的右手,如今只能勉强握箸,再提不起一支有分量的笔。
离开京城那日,天空灰白。
恩师容含章在朝堂沉浮半生,清名在外,却因他而遭人耻笑。老者的头发花白,眼中的惋惜和悲痛难藏,“走吧,永远不要回来……”.
“容阙去得早,我只想你活下去。”
闻言,裴湛眼前泛出一片模糊的水光。
他跪倒在地,对着恩师,重重叩了三个头,带着怀里的幼儿远走岭南。
那日在宴上咿咿呀呀背诗的裴允书像是一盏熄灭的灯,整日沉默着,宛如一尊失了魂的木偶,只在夜深人静时,发出惊悸的呜咽哭叫。大夫说,这是离魂之症。
在岭南这半年,裴湛忙碌于生计,带着痴傻的裴允书四处求医。在为茶楼酒肆清算账本之际,他也曾听到过众人私下议论岭南王。
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
圣上登基之后,他便得封岭南王,此后十数年不曾离开岭南,也不娶妻纳妾,只流连于花楼,荒唐至极。
众人压低声音,悄然道:
“听说他年少时,在京城遭贼人毒坏了身子,再不能人道了,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件事,所以王爷才向圣上讨了这块封地。”
…
裴湛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与这位岭南王产生交集。如今的他只想远离皇权,照顾好大哥裴淇留下的唯一血脉……
终究是,事与愿违。
轿帘隔绝了外间,只余一片昏暗。
裴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上轿子的,他木然地坐在一侧,轿身微微摇晃,每一次颠簸,都让裹在宽袍下的那层薄纱摩擦着皮肤,仿佛无数细小的针扎在他身上。
眼下的情况不容他缄默。
“王爷,”裴湛的喉头发涩,语气恭敬,“草民家中还有幼儿,可否延缓…….”话未说完,岭南王沉吟一声,“哦,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带崽的。”
男人的语气很轻慢,姿态也慵懒散漫,斜斜地倚在轿窗,先是冲外头的侍卫报出一个详尽的地址,又道:“去把侍君的小公子道接入府中。”
“遵命。”
裴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在离开京城,前往岭南的一路,他行事低调,自以为谨慎,如今却被岭南王一语道破藏身之所。
原以为,今晚的际遇或许是一场偶然…
裴湛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在男人一句轻飘飘的交待之下,尽数消散。他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任由铁锈气息在口腔中蔓延,让疼痛带来一丝清明。
他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加清楚的认知。
岭南王好颜色。
而他,除却这一身皮囊,再无其他。
裴湛艰难咽下血沫,强迫自己抬起头,在轿厢昏暗的光线下,望向那个主宰着自己和裴允书命运的男人。
岭南王正注视着他,面上带笑。
他的唇角微微向上弯着,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而,当裴湛的视线撞上那双眼睛时,心口却下意识一紧。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瞳,里面没有温度,充斥着冰冷的审视,像在打量一件刚收入囊中的器物,估量着它的价值与用途。
这就是天潢贵胄。
生杀予夺,尽在掌握。
无形的重压,随着那目光沉沉落下,压得裴湛有些喘不过气。
许久,他才听男人悠悠开口:
“你不必担心,我已派人接孩儿一道入府,自会为他请最好的医师,治好他的离魂之症。”
裴湛指尖猛地一颤,“.……多谢王爷。”
轿厢轻轻晃。
嵇燕台斜倚在柔软的锦垫上,压根不顾裴湛死活地 剧透’,见他脸色愈发苍白,心里有些乐,面上却气定神闲。
“客气了。”他说。
嵇燕台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一分,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本王为裴侍君如此尽心尽力,不知裴侍君心中作何感想?嗯?”说完,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双腿岔着,很霸道。
NO01:“宿主你好油啊。”
嵇燕台无声应道:“油就对了。”
“我在模仿我上辈子的太子哥,他简直是人间油物,天天调戏小宫女,小妃子,喷……
NO01:“?”
NO01:“为什么还有‘小妃子’这个选项?”
嵇燕台:“后宫的水太深,你懂的。”
这头,嵇燕台跟系统悠哉悠哉地‘说着话,那头的裴湛却沉甸甸的。他隐约嗅到那件艳红纱裙溢出来的脂粉气,染了他满身,混着口腔里残存的血腥味,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可他还有选择吗?刹那间,裴湛得出答案。
于是,他轻轻跪在岭南王脚边,又抬手将外头那件蔽体遮羞的外袍揭开,随后,挺直的脊梁骨一寸寸弯折下去,像一只渴望垂怜的小猫小狗,温顺地伏在男人的膝边……裴湛只觉得心口的位置,仿佛被一柄钝刀反复切割,痛得麻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冰冷。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死去了。
他闭了闭眼,又将侧脸贴在男人华贵衣袍的暗纹上,改口道:“裴湛乃是卑贱之身,今日幸得王爷垂怜,无以为报……”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很轻的嗤笑。
裴湛的指尖在颤—手筋断裂的右手颤得格外厉害,他的两只手顺着岭南王的外袍,很缓慢地爬上了里头。
锦缎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轿厢里很安静,衬得这响动刺耳极了。
感受到腰带的松动,嵇燕台敛下眼,在裴湛打算垂着脑袋靠过来之际,冷不丁抬脚踩住他的左肩,让他无法再接近半分。
裴湛身形一顿,微仰起脸。
嵇燕台发现他整张脸都白了,眼睛有些空,仿佛被人按进水里好半晌,几乎喘不过来气。
瞧着,还挺可怜。
嵇燕台单手撑着下巴,另一手好整以暇地搭在膝上,指尖那枚墨玉扳指泛着幽冷的光泽。
他轻轻一吸气,“裴侍君……
见裴湛的视线逐渐聚焦,嵇燕台语气惊讶地往下说,“听闻你们裴家是书香门第,家风清正温良,最讲究礼义廉耻那一套,你又饱读诗书,年纪轻轻考上功名,曾于殿上受封……一声叹息落下。
嵇燕台说道:“你是读书人啊。”
裴湛听到男人提起裴家,呼吸几近凝滞,直至那声叹息入耳,笼罩他全身的寒意瞬间散去,臊意自脚底攀升,一下子涨到了脸上。
岭南王字字不提,却字字在说他……
下贱。
嵇燕台踩着他的肩,上身微倾,嘴巴靠近裴湛的耳朵,像是为他遮掩一二,小声道:“你怎么能比软香楼里的哥儿姐儿还不讲究呢?这些年,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你父亲泉下有知,该如何自处?”
他弯着腰,阴影压下来。
裴湛跪在他脚边,似乎要被彻底吞没。
就在这时。
轿身猛地一顿,稳稳停住。
轿帘外,侍卫恭谨的通报声穿透沉滞的空气,清晰地送了进来,
“王爷,王府到了。”
闻言,嵇燕台放下脚,起身,在裴湛身前整理好被他扯松的腰带,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步离开了轿子。
什么都没发生。
轿帘重新落下,遮住里头的光景。
王府大门的灯火明亮,轿子里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暗。裴湛跪在原地,听到岭南王让人将他连人带轿抬进后院里。
也是体贴,免了他衣不蔽体的羞耻。
裴湛面无表情地抬手,抹了一下脸。
有些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