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桉没有错过朴元彬眼镜镜片上升腾起来的雾气。


    他知道他哭了。


    但很诡异的一点都没有那种报复成功的开心。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总感觉有根钩子在勾着，可是钩的那一端并不由他所控制。


    于是他百分百投入到了舞台练习中去，直到所有的动作都开始僵硬、变形、甚至连手指都快没有力气，他才停下音乐。


    再回头一看，李灿荣就等在练习室的后面。


    “怎么不回去？”李长桉关掉音响以后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李灿荣揉着眼睛开始摸索着手边的包，声音还是小小的：“我想等你一起走。”


    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使用英语。


    “那走吧。”李长桉把他的包也顺手拿起来了。


    李灿荣看出来他的心情不好，所以站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像最近一样还会撒娇耍赖求着他拉一把。


    他自己扶着墙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接李长桉身上背的两个包：“都让我来吧。”


    李长桉没跟他客气。


    他是真的有点累了。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要不要等一下回去睡觉之前泡个澡？”李灿荣在刷卡进电梯之后说。


    李长桉淡淡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他怕自己直接在浴缸里睡着。


    “我之前在游泳队的时候学过按摩，我可以帮你按一按。”李灿荣继续观察着李长桉的脸色，“你知道的，就是那种理疗。”


    他又撒谎了。


    李长桉瞥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小子之前肯定是只接受过来自队医和亲妈的理疗按摩，他自己绝对不可能给别人按过。


    “Anton。”他叫起李灿荣英文名的时候对方眼神一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的。


    李长桉勾了勾嘴角，“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Andy永远都不需要跟Anton说谢谢。”李灿荣用手拦着电梯门让李长桉先走了出去，他自己随后又跟上来。


    如果他现在变身原型的话，那条小猪尾巴一定是打着圈在身后晃悠着的。


    李长桉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才从对方的手里接过包，他翻找着房卡：“明天现场可能会有一些不确定的因素发生，今天晚上你早点睡觉就好了。网上的那些事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你们最好都不要卷进去。”


    “好。”李灿荣点点头，然后又充满担忧地看着他，“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李长桉找到了门卡，刷开电子锁之后他推开了房门先把包挂在了门边，然后他转过身看着在门边等着的李灿荣：“你相信我吗？”


    “当然！”李灿荣用力点点头，“我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


    谁都知道今天晚上排练到一半金周元把李长桉单独叫出去谈话不是在讨论什么好事。


    李长桉对着他又扯起来了嘴角：“那这就已经算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他伸出手摩挲了几下李灿荣的下巴，就像是逗小狗一样，然后用手指把他的鼻尖往上推。


    一个完美的猪鼻子。


    配上对方湿漉漉的眼神和塌下来的碎发。


    多么可怜的一只像是刚刚从水坑里打完滚出来的小猪。


    “你再学一声猪叫让我听听。”


    原来长桉哥比起小狗更喜欢小猪啊。


    那他就当小猪好了！


    李灿荣很配合地低头把自己的鼻梁做成猪鼻子，然后学着动画片里小猪哼哼的声音：“Oink，oink。”


    他一边哼着一边抬眼看着李长桉的反应，在瞥到对方翘起来的嘴角和眼里一点点融化掉的冷意之后，李灿荣甚至开始思考起把自己的动物塑从狗龙改成猪龙的可能性。


    他让长桉哥笑了。


    长桉哥因为他开心了！


    “晚安，早点睡。”


    “你也是。”


    too的尾音都还没说完呢，门就关上了。


    李灿荣甚至都来不及趁机伸出双臂给对方一个拥抱。


    “性子真急。”李灿荣小声自言自语地盯着门，还在回味着对方刚才的眼神以及手掌拍在自己脸上的体温，“不过他应该也是累坏了。”


    迈着雀跃的步子抬着扁平足一转身，李灿荣却发现了墙角蹲坐着的人影。


    他差点吓的又重新跑去拍李长桉的房门大喊着酒店闹鬼。


    还好刚才洗澡之后为了见长桉哥又重新戴了美瞳，他这才看清楚坐在角落里的不是女鬼贞子而是队友元彬哥。


    “哥……”李灿荣仍然无法排除鬼附身的可能性，他几乎是用气音小心翼翼问的，“是你吗？”


    朴元彬慢慢抬起头。


    见对方并不说话，李灿荣自以为很掩人耳目地开始把手伸到身后的大包里寻找房卡准备随时跑路。


    “现在几点了？”朴元彬问。


    李灿荣被这凉飕飕的语气弄得心里七上八下，但他很快就想到如果出什么事，长桉哥的房间就在身后。


    Andy一定会保护他的！


    “两点……”李灿荣看完手机之后又去打量着朴元彬的脸色。


    这么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嘴唇，乌黑的披散在脸上的长发，还有从眼神中流淌出来的无法让人忽略的哀怨。


    元彬哥不用化妆都可以cosplay午夜凶铃了。


    朴元彬慢慢扶着墙壁站起身，但他发现因为蹲的太久腿部血液循环不畅——现在已经麻了。


    他只好重新坐下以一种自暴自弃的语气道：“那你还不快点回去睡觉？”


    就算再害怕，关于李长桉的事情李灿荣仍然有一种强到可怕的直觉。


    他听到这里不免扬起眉，也不害怕了，甚至就差双手叉着腰用一种捉jian的语气质问：“元彬哥不是早就结束练习了吗？你怎么不在房间里反而是在走廊上坐着？”


    朴元彬怎么可能告诉这小子自己是在等李长桉。


    至于他为什么要等，等到了又准备做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就是想找尽机会多看他一眼吧。


    就算他知道李长桉那个家伙在练习的时候说那番话是故意为了让自己难受。


    但他还是很怕李长桉是真的因为他的疏远而伤心难受。


    他明明是为了李长桉好，为了他所心爱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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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的团队RIIZE好，他才故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避免让旁人误会的。


    为什么李长桉明明知道了他的想法，但他还是生气了？


    “我没带房卡。”朴元彬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他，“手机也落在房间里了。”


    又来这一招！


    李灿荣早就在美国对付过这一套：“那我陪哥下楼去找前台吧。”


    朴元彬依旧坐在原地：“你下去帮我找吧。我腿麻了，动不了。”


    李灿荣差点没气出猪叫：“那我给周元哥打个电话吧。”


    让经纪人哥来治他！


    ……


    音乐节现场，人在休息室里就能听到来自场内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喧哗。


    李长桉做好造型之后看见了Dua Lipa发来的信息，与经纪人打了声招呼：“Dua上台前有点紧张，我去看看。”


    “她那么多大型的颁奖礼和音乐节都表演过，按理说她的表演经验应该比我们都丰富才是吧。”


    郑成灿的疑惑同样也是来自宋银硕心里的吐槽，只不过后者不如前者“和李长桉关系好”，没直接说出来罢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宋银硕觉得跟同年朋友快十年的交情有那么一点用。


    说这种话的人也就是郑成灿才会被李长桉耐心解释：“她第一次来亚洲演出，不太熟悉这边观众的风格，外加语言不通。”


    把只会说英语的人投放到一个被汉字和片假名环绕没有字母的国家，那种感觉就像是像被扔进了词典荒岛里。


    李长桉当年刚到首尔就经历过无数次站在“狎鸥亭”韩语路牌下询问路人“狎鸥亭”在哪里被当成白痴的无助感。


    他很能理解Dua Lipa和她的团队被带来亚洲以后，发现自己手里的全球通卡居然变成了烂画片的那种无奈。


    李灿荣扯了扯明显还有些不太懂那种感觉的郑成灿的衣摆，等到李长桉跟金周元走了出去之后才说：“我知道成灿哥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也能理解Dua的心情。”


    就算是韩裔，甚至他爸妈从小对他说的也是韩语，可跑到韩国后仍然发现自己是个文盲的李灿荣在练习生时期花费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适应。


    那时候满腹的委屈和心酸，跟爸爸说会得到一句“早就跟你说留在美国上大学你不听”，跟妈妈说又会害的在远方的她担心焦虑可也帮不上忙。


    习惯性了在家里当哥哥的李灿荣经常想，练习生的时候如果没有长桉哥的话，他应该怎么办。


    郑成灿轻轻叹气：“长桉还是太善良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啊。”李灿荣的目光看向了假装低着头玩手机但一直在偷偷听他们对话的朴元彬，“所以我们得少给他找麻烦才行。”


    朴元彬再一次进行了眼球运动。


    到底是谁给李长桉找的麻烦最大！


    是美国人了不起？美国人会说英语有什么了不起的！


    美国人英语好可以跟加拿大人英语沟通所以让他得意坏了是吧？


    朴元彬捏紧拳头，气的他重新点进去了昨天一直在犹豫不决的中文网课报名链接。


    李长桉又不是只会说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