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天晚上长桉打灿荣的真正理由吗？”


    朴元彬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郑成灿就已经丧失了表情管理。


    他紧张地仰头看了看周围的工作人员，然后压低声音：“……你也知道吗？”


    朴元彬慢慢地点点头。


    郑成灿就像是怀揣着一个大秘密终于找到人可以倾诉了：“唉，我这些天真的憋坏了。偏偏也不知道跟谁说，真的有点太夸张了……”


    “是谁告诉你的？”朴元彬打断了他。


    郑成灿放松了很多：“就是长桉跟我说的。”


    “李长桉自己告诉你的吗？”朴元彬就像是吞下了一千吨的纯铁，虽然他人坐在飞机上，但是胃已经开始急速下沉。


    “是啊。”郑成灿小声吐槽，“我听见的时候都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太吓人了。”


    朴元彬没有接腔。


    他不由得开始想，如果不是李灿荣那天在浴室里用那种近似于炫耀的口气告诉他这件事的话，是不是李长桉也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然后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毕竟他不是郑成灿，他和李长桉的关系可能就只是公司强加给他们的营业搭档。


    郑成灿还在絮叨着：“我以前真不知道灿荣会这样，真的有点……有点奇怪。男生为什么要亲男生啊？而且也不是在镜头前……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变得特别尴尬，尤其是前段时间，我真怕他们在练习室打起来啊……吓死人了。”


    朴元彬感觉自己的心有在一点点地变冷、变硬：“所以哥现在讨厌灿荣吗？”


    “啊？”郑成灿愣了一会儿，“你这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吧，就只是觉得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然后可能对长桉有点抱歉……”


    “灿荣对长桉做的事情某种程度上其实算骚/扰了。”朴元彬在那天回去之后一个人默默上网找了很久相关的例子，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看见比公司的麦麸教材还要更加丰富的相关知识储备，“这其实很过分的。我在听说的时候真的很怕长桉会退队。”


    郑成灿陷入了沉默。


    显然他也产生过类似的担忧。


    朴元彬其实不太擅长做这种事，虽然他总是翻白眼，但那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出于刻薄天性而只是美瞳滑片。


    他实际上大部分时候不说话只是为了显得自己不好接近，这样就可以降低暴露他并不会吵架的风险。


    他此刻的心情很像是进入SM之后的第一次月末评价。


    如果现在再不拼一把的话，那他可能真的就会丧失这次机会了。


    “成灿哥现在也体会到了吧。这种夹在两个朋友之间的为难。”


    朴元彬在郑成灿瞪大双眼看过来时忍住了自己想要退缩视线的本能。


    “这是两件完全不一样的事。”郑成灿的理智及时拉住了他往上提的声音，“灿荣他……”


    “他做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朴元彬努力模仿着平时李长桉说话的语调和节奏，“本质上来说。”


    郑成灿被气笑了：“哈，他们本质上就是完全不同的人。我可以非常安心地跟灿荣分享我的心事和秘密，他也会真心地理解。但你知道洪胜汉在背后是会怎么说你的吗？”


    “第一次他被爆出来那些料的时候，我们有谁对他说过不好听的重话？不都是原谅了他吗？那他之后有珍惜过这个机会吗？”


    “先不说他练习生时期还未成年就一直抽烟喝酒没有一点爱豆自觉了，也不说他在背后说过多少次长桉的坏话。”


    “就连把他当成朋友的你，那可是也没少成为他和朋友话题里的主人公。”


    郑成灿他觉得朴元彬的脑袋一定是坏掉了才会在这种受邀飞去参加巴黎时装周的好日子跟他提那个晦气的家伙。


    洪胜汉这段时间都没在宿舍出现过了，朴元彬居然还想替这个家伙说话。


    他这么把洪胜汉当朋友，谁知道洪胜汉那边是怎么在背后议论他的？


    郑成灿觉得他根本没办法忍耐再继续坐在这里，他也不想再跟朴元彬辩论什么洪胜汉和李灿荣谁好谁不好。


    当郑成灿站起身的时候，坐在旁边的金周元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怎么了？”金周元严阵以待，一想到机舱后面坐着的私生他就发毛，“你要去厕所吗？我跟你一起去。”


    他得在外面守着，以防私生在郑成灿用完卫生间之后就马上进去。


    郑成灿的声音不大不小：“我有点不太舒服，想换座位。”


    朴元彬知道自己这次是搞砸了。


    他甚至都没有说出来想说的挑衅。


    到底为什么话题会这样不受控制地走向非他本意的部分呢？


    金周元打量了一眼朴元彬的状态：“飞机现在还在上升中，要换座位的话你想换到哪里去？”


    朴元彬用毯子和帽子把自己完完全全地遮挡了起来。


    “哥来我这里吧。”


    是李长桉的声音。


    下一秒李灿荣就抗议了起来：“长桉哥……”


    “成灿哥不舒服的话坐前舱会好一点。”李长桉直接披着毯子端着电脑站了起来，“前面的颠簸小，要换就快点过来吧。”


    朴元彬不敢抬起头去看。


    他只知道过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心跳频率推算的时间），有人轻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对方的身上有让人很舒服的香气，淡淡的，像海盐风铃草的尾调。


    李长桉以为朴元彬已经睡着了，他就安静地将电脑继续放在大腿上开始读文献做笔记，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会有点响。


    朴元彬慢慢地就真的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睡着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坐长途飞机连电影都没看。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空姐正在询问餐食安排。


    朴元彬点了自己想吃的之后，余光忍不住看向了正在用英语跟空姐对话的李长桉。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李长桉选择的也很快。


    他对着空姐礼貌微笑了一下，笑容还没收回去的时候就撞上了朴元彬的目光。


    “元彬哥。”李长桉以为朴元彬一直都在睡觉，“成灿哥有点不舒服就跟我换座位了，我在你旁边用电脑没有吵到你吧？”


    朴元彬抿唇：“有点吵。你敲键盘的时候太用力了。”


    “对不起。”李长桉的表情自然到像是那天他们酒醉之后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待会儿找空乘给你再拿静音耳塞吧。或者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用我的降噪耳机。”


    朴元彬伸出手：“我要你的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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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桉直接从自己头上摘了下来递给他：“现在连的是我的手机里的音乐……”


    “就这样。”朴元彬说完之后意识到好像有点太急切了，他又慢慢补充，“懒得再换了。”


    李长桉刚拿出来的手机又收了回去：“那好吧。”


    他刚想说自己写论文听的歌单其实都有点偏苦情，不一定会对朴元彬的口味。


    但既然这哥坚持的话……那就这样吧。


    再睡过一觉醒来，飞机已经降落在了戴高乐机场。


    朴元彬走机场的时候仍然还戴着李长桉的耳机，他耍了个小心眼，直到工作人员开始给他们安排车的时候他都没有主动要还回去。


    于是李长桉就这样跟他坐上了同一辆去酒店的车。


    “耳机还有电吗？”


    宋银硕上车之后继续开始睡觉，李长桉压低声音凑近朴元彬。


    他们坐的这辆商务车作为是相对排列的，李长桉一个人背着大双肩包坐在他们对面那一排，在他为了不吵醒宋银硕俯身向前询问的朴元彬的时候，司机忽然来了个急刹。


    差一点他们就又要亲上了。


    朴元彬屏住呼吸。


    李长桉及时用手臂撑住了。


    在他准备回身的时候，朴元彬将耳机摘了下来递过去：“我听见有一首中文歌，好像循环播放了很多次。”


    李长桉拿出手机寻找播放记录，首先排除了杨千嬅、Adele、LanaDelRey等：“你是说《红豆》？这首歌是我妈挺喜欢的风格，对了，如果哥想要在香港fancon表演这首歌的话应该会效果很好，这首歌在华语圈很有名，WayV的前辈们也有翻唱过。”


    朴元彬是真的忍不住翻白眼了，他现在戴着框架眼镜可以很确定地说这绝对不是美瞳滑片！


    “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喝醉了？”朴元彬看了一眼在旁边熟睡的宋银硕。


    宋银硕的呼吸声很均匀，头靠在窗户上看起来睡的很香。


    李长桉也瞄了一眼宋银硕。


    司机是法国人不存在偷听，他们这辆车很意外地并没有跟车经纪人。


    “有一点。”李长桉说，“第二天起来头还很晕。”


    所以甚至醒酒汤都不是专门为他做的！李长桉很有可能是给自己做的时候顺手给他留了一碗。


    在意识到这个现实之后朴元彬更生气了。


    积攒着的委屈、失望、难过、不平一瞬间全部都涌上心头。


    外加他刚刚坐在飞机上听了全程的那种女声抒情歌，全都是悲伤调。


    朴元彬的眼泪就这样砸在了他的眼镜镜片上，同时整片玻璃镜片都随着升腾的水蒸气开始起雾。


    李长桉为什么这么讨厌啊？


    “元彬哥，你怎么了？”


    有一只手伸过来摘下了朴元彬的眼镜。


    然后对方的温热的指腹擦过了朴元彬的下睫毛勾走了他的眼泪珠子。


    又是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真的会误会的。


    朴元彬抬眼看向对方：“李长桉……我讨厌你。”


    莫名其妙被讨厌了的李长桉：“啊？”


    正在熟睡的宋银硕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然后换了个抱臂的方向继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