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嘴猴腮的寸头男人捂着胳膊，指着我破口大骂。


    “妈的，瘦不拉几的一脸晦气，赶紧给老子道歉听见没！”


    对方气焰嚣张，大嗓门引得旁人侧目。


    我捂着腹部皱眉，一阵阵隐痛传递到神经，没一会儿我额头就冒汗了。


    “是你忽然冲出来撞到我，要道歉的是你。”


    “蛤？”


    “病秧子脾气还挺大！”


    寸头指着腕子上的表，“认识什么牌子不？江诗丹顿晓得吧？你特么给老子撞那一下针都给你撞停了！”


    “就问你赔钱该不该吧！”


    一听是个名牌，看热闹的顿时跳出来打圆场。


    “小伙子道个歉算了，人那表少说二百万打底，真要坏了你确实不好赔啊！”


    “就是，大男人能屈能伸，偶尔弯个腰没事儿！”


    好几个人小声劝我。


    道理是这道理。


    但我的腰弯了十年。


    在江清婉面前我受的屈辱还少吗？


    现在我只是我自己。


    弯腰？


    不可能的！


    寸头男洋洋得意，“道歉还是赔钱，你自个儿选。先说好哈，我这表修一修十来万。”


    真贵。


    我单手摁压腹部，冷眼看他：“如果是真的，那确实值这价。但你的手表是高仿货，义乌小商品市场一万块钱就能拿货，修一下要不了二百。”


    “而且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弄坏的？凭你一张大嘴吗？”


    别以为镶个金牙，说的话就能上档次。


    后半句我没来得及说，寸头男就骂开了。


    “马勒个巴子滚蛋！胡说八道什么！看你就是个穷逼，懂个屁啊，我这表是限量款周年纪念版，你见过好表吗？”


    “估计几千的电子表都买不起吧？”


    “老子出门还是好好的，不是你撞坏的还有谁？”


    我当然见过。


    不仅见过，还短暂的拥有过。


    江清婉送我的情侣对表，就是这个牌子的。


    她以前是品牌方的全线代言人。


    不过现在应该不是了吧。


    我知道周围的人在指指点点，基本都觉得我在撒谎。


    毕竟我穿着简单，都不是牌子货。


    套头体恤还是超市打折时买的。


    这家商场在市区繁华地带，能进驻的全是顶级大牌。


    光顾的客人当然也是有钱人。


    我这样的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突兀。


    “不信？去检测一下，反正楼上就有专柜，支持验货。”


    “靠！小子不见黄河心不死是吧？行，你给老子等着，今天我非要你给我跪下道歉！”


    寸头男穿金戴银，大摇大摆的坐自动扶梯上去。


    好事的也跟了几个过去，都想瞧笑话。


    我站在原地等了快二十分钟，他都没再过来。


    “人呢？”


    路人张望，狐疑的交头接耳。


    “没脸来了吧。”


    我说。


    假货，说不定受不了柜姐的白眼，自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果不其然，没两分钟看戏的路人乐呵呵的回来，“哈哈！小伙子你怎么知道那手表是假的？笑死我了！”


    “啧，你是真运气好啊，这都能懵中！我家里手表好几块都辨别不出。以后碰见这种不讲道理的还是低个头吧，出门外在的少得罪人。”


    有好心的路人跟我搭话。


    我笑笑没吭声。


    我都不一定能活多久，凭什么要退让。


    出了这档子事，我没了逛街的心情。


    不过没等我走远，熟悉的声音叫住我。


    “真巧，我大老远就认出你了。”


    李沐颜笑眯眯的看我，不过在注意到我的动作时，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搞得？”


    她强硬的扒开我的手臂，来回按压，“这儿疼么？这里呢？不行，你跟我回医院拍个片，我怕有出血点。”


    “别，就刚才一下有点疼，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我说的真话。


    李沐颜反复确认，见我脸色却是还不错，好歹是打消了立刻送我去医院的念头。


    “李主任，你跟孟音一样，都把我当玻璃娃娃呢。”


    我笑说：“她也是，什么事都不让我做，我其实挺好的。”


    “叫我名字吧，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喊我主任太见外了。”


    李沐颜轻咳一声，她也是一个人下班闲逛。


    没有目的性，纯粹晃悠。


    我俩闲聊一阵，她问我要买什么。


    “是家里缺东西吗？你说一声我给你送去就好，大老远跑一趟不累吗？”


    “不缺，是我想装点一下。”


    “那一起，我正好有空。”


    我下意识想推脱。


    但拗不过她，只能作罢。


    女生执着起来是真说不过。


    有李沐颜在，我的审美被连续打击。


    “不行，风格不搭。”


    “边缘太锐利，容易磕碰。”


    “这个也不要，颜色太深了不够活泼。你不是要温馨的吗？粉红色不好吗？”


    好吗？


    我震惊。


    一个大男人，沙发上放一对粉红色小兔子玩偶，人家会把我当变态的吧！


    “……蓝色的就好。”


    挣扎了，又没完全挣扎。


    都说女人一旦逛街战斗力很可怕，我算是见识到了。


    要不是李沐颜考虑我身体状况，估计还有的逛。


    不过好处也多。


    她买东西效率很高，我想要的软装基本都买全了。


    电脑是我自己挑的。


    三万出头的台式和小两万的笔记本，够我工作用的。


    二十万的存款瞬间去掉四分之一多。


    我心痛之余，又感到畅快。


    “一起吃个晚饭？我请你，当作感谢怎么样？”


    反正凑巧碰上，不如顺带吃饭。


    “行啊，不过请客就不用了，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收受贿赂。”


    李沐颜冲我眨眨眼。


    我被她逗笑。


    “你是再给我省钱吗？”


    我笑说：“放心吧，一会儿吃过饭我给你开个条，写清楚吃饭用途。”


    “哈哈，林殊你开朗挺多的，是好事。控制病情最关键要保持乐观的心态。我已经把你的病例发给我老师，他最近挺忙的。等忙过这一段，他答应我会亲自到海城见你。”


    李沐颜的话把我说愣了。


    我知道她的老师是赵群峰，在医学界跺跺脚，整个学术圈都要抖三抖的人。


    “李主任，我这顿饭似乎起的作用有点大啊。”


    想找赵群峰看病的人多如牛毛，但他每天接诊有限，而且非疑难杂症不看。


    挂他的号难如登天。


    “当我是朋友，就少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