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非从小的男生缘特别好。最早收到的情书，可以追溯到幼儿园时期。


    胖嘟嘟的小男孩在放学时给她塞纸条和糖果，他还不会写字，就画了个双马尾小女孩和爱心。


    老莫如临大敌，要去找对方家长聊聊。老周先拦住了她，问女儿什么想法。小周非满不在乎道：我又不会喜欢他。


    老周问为什么？


    小周非说，他太胖了，我喜欢帅哥。


    周非的看脸主义贯穿了她的整个学生时代，后来她的追求者里出现颇多长相清秀的男孩子之后，老周也拉响了警铃。


    老莫嗤笑，斜着眼看他，你紧张什么？不是说要民.主，尊重女儿想法吗？


    父母双方的教育思想南辕北辙，老周主张自由放养，老莫大包大揽。这练就了周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父母面前完全是两套表现。


    不过她有一点是完全遗传母亲的，就是看脸。


    周栋梁如果没有一张极其英俊的脸，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儒雅气质，当年作为一个从农村考出来的英语系学生，是不可能娶到桐城响当当的富豪之女莫宝玲的。


    老周的思想很开放，是他教会周非如何健康地恋爱，正确地保护自己。


    上高中之后周非所谓的“男朋友”换得很勤快，实际上她觉得对方长得还算顺眼，都会答应他们交往试试。


    “朋友”和“男朋友”之间，界限好像没那么清晰。


    她的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分手的理由包括但不限于：他的洗衣粉味道不喜欢，字太丑，打完球好臭，突然发现从侧脸看鼻子有点塌……


    除了牵手和拥抱之外，最多到亲吻。对此周非还很庆幸，她的初吻给了一个口腔清新的男生——她已经记不得是谁，但是浅浅的桃子味还算是不错。


    被梁亦宁无视让周非非常愤怒。


    是的，愤怒。


    恼羞成怒。


    和梁亦宁在一个小团体里相处高二一整年之后，周非早就忘了初次见面时的不快。后来发现他这人就是高冷，对一切都淡淡的，没什么特别浓厚的兴趣。


    但梁亦宁实在是聪明啊，脑子好使，人又仗义。数学大题他写得很快，也慷慨地借给朋友们抄。


    他做题的时候步骤简化，有时候周非没搞明白推导过程，作业写烦了，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抄上去得了，梁亦宁制止了她，给她重写了一份有详细过程的。


    周非觉得他对自己是有点不同的。


    比如运动会的时候，他只接了自己递给他的矿泉水；比如给朋友过生，一起去ktv唱歌，他的视线会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诸如此类的细节一多，搞得周非自信满满，觉得只要她告白，百分百能和梁亦宁在一起。


    恋爱史上首次滑铁卢让周非痛心不已。


    但她不是一遇到挫折就退缩的性格，勇敢非非，不怕困难，拿不下梁亦宁她就胖二十斤！


    *


    “当时我都气哭了。”周非继续自我调侃，“梁总，是不是得喝一杯弥补我当年破碎的少女心啊？”


    一群老同学都乐了，梁亦宁斜睨她一眼，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话题继续落在周非身上。


    又有人问起周非家的双胞胎，说今天怎么不一起带过来，让他们也见见网红宝宝。周非就顺着话题聊了几句，提及双胞胎的爸爸时，她爽快地回应，“他是个医生，在沪市嘉定医院工作。”


    “嘉定啊？好牛的医院，私立中应该算是顶尖了吧？”


    “嗯，他刚来中国，作为专家团队引进的。”周非看了院方对陆池的介绍。


    众人一阵惊叹，不怀好意的声音出现：“非非，我记得你还没结婚吧？”


    周非回应：“是啊，有问题吗？”


    “没，先生孩子也挺好，到时候不是有现成的小花童嘛，哈哈。”对方说完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周非冷了脸，不再接话，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小洛赶紧打了个岔，“基围虾来咯，大家尝尝鲜不鲜。”


    圆桌下，周非的手突然被捏住，卷进对方的掌心。


    梁亦宁的手掌温暖而干燥，他的手指在周非手背上轻轻摩挲，带了点力度。不知怎的，周非心中的烦躁越来越盛。


    她挣开，倏地起身，吓众人一跳。戚子忆问：“非非，怎么了？”


    “去个卫生间。”周非道。


    “哦哦，出门右转，走到尽头就是。”小洛说。


    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周非补完妆，刚好碰到烘干手出来的王柠。


    王柠冲她笑了笑，镜子中两张脸形成鲜明的对比。王柠是很端正的长相，脸型略方，眼睛不大不小，说不上漂亮。


    周非记得她高中时好像还带黑框眼镜，现在摘了眼镜倒是好看一些。仍有点寡淡，扔到人群中丝毫不扎眼。


    王柠化了个淡妆，有点日本女生的风格。周非想，如果她大胆一点，化个欧美系的妆容，用修容修饰下颌，突出鼻梁，应该会亮眼很多。


    “嗨，王柠，好久不见哇。”周非打招呼。


    “是很久。”高中毕业后，她俩再无交集。


    事实上在高中时，她们也没说过几句话。最多是王柠作为数学课代表收作业，周非急匆匆的把她的和梁亦宁的作业本一起上交。


    周非还很容易做贼心虚，诶诶，别把我的跟梁亦宁的放一块儿啊，老师很容易看出来！


    王柠便把周非那本往上调。


    “我听小洛说，你在云景售房部工作？”周非问道。


    王柠点点头，“没错。”


    周非说：“我有个朋友想买云景的房子，最近有没有什么优惠信息啊，内部折扣之类的，能让他便宜点？”


    “有，你让他加我微信吧。”王柠道。不过她还是有点疑惑，直接问出了口，“周非，你怎么不直接找梁总？”


    “他不是不待见我嘛。”周非耸耸肩。


    王柠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时间尚早，大伙儿商量着吃完饭后要去唱k。


    周非此行赴宴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不耐烦再应酬，便借口两个孩子在家等她，要提前离场。


    小洛再三挽留，周非都拒绝了。临走前她又去了趟卫生间，这次是真要上厕所。


    等她出来洗手时，听到对面传来说笑声。


    “想不到周非那么早生孩子。”


    “玩够了呗，找个人老实人接盘，你看人家多聪明，找个外国人。”


    “外国人嘛，估计更能满足她……”


    几个男人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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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了声音，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听得周非胃里翻江倒海。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卫生间，快步走到一楼服务台。


    小洛正站在那里满脸笑容地说着什么，大家也聚在一起，似乎还在等人。


    “诶，非非，还没走啊？要不一起唱k呗？”小洛再次提议道。


    “那瓶酒，拿给我。”周非随意地指了指服务台后面玻璃柜中的存酒。


    周非指的刚好是最贵的那一瓶，服务员看向老板娘，小洛热情地说：“哇，非非，真会选酒。梁总说今晚他请客，咱们再狠狠敲诈他一笔！”


    梁亦宁也还没走，正和王柠说着什么。


    梁亦宁看了周非一眼，只见服务员把酒瓶给周非之后，她拎着就往卫生间方向走。


    周非的身姿摇曳，黑色的细高跟，踩在大理石上哒哒作响，节奏声清脆地回响在走廊里。


    回到卫生间，周非刚好堵住了出来的三个男人。


    尽管刚开完同学会，周非还是想不起这几个人的名字。她用审视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这三个人，男人们被她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挺直胸板，或吸一口气想将啤酒肚憋回去一些。


    周非先是细细蹙着眉，然后绽放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什么东西，也就只敢在人背后说三道四。”


    她的目光大剌剌地落在其中清秀男人的裆部，笑道：“你在中国人里，也是比较不行的吧？”


    “你、你……”男人憋红了脸，意识到刚才的嚼舌根都被周非听到了。


    “啪！”周非猛得将手里的酒瓶砸向洗手台，一下就砸掉了瓶身细长处，玻璃四溅，酒水溢掉小半。


    剩余的部分，周非毫不犹豫地，泼到三人头上。


    她的动作快而连贯，三个男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红酒淋了满头满脸，像刚被捞上来的落汤鸡。


    “周非，你别太过分！”男人开始怒吼。


    “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别招惹我咯。”周非露出无辜的眼神，温温柔柔地说，“你们这嘴要是闲得慌，不如帮小洛把马桶挨个舔干净，好歹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男人的脸憋得通红，哆哆嗦嗦却说不出话来。


    “哎，哎，怎么回事呀非非？”小洛边跑边问，后面的众人也跟过来。


    周非瞥了眼跟过来的梁亦宁，大声道：“小洛，这酒也别让梁总请，多少钱我待会儿直接转你。”


    “哪是钱的事儿！非非，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哈……”


    小洛的声音越来越远，周非将众人甩在身后，走出饭店之后被春夜的凉气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嘶！


    她忍住摸胳膊的冲动，她知道老同学们必然还在目送自己。


    周非憋着一口气，越走越远。


    小洛家的饭店位于桐城最好的地段，这个点儿正是晚饭高峰，街上车来车往，行人如织。


    看到一个公交站时，她的步伐终于慢下来。穿细高跟走路蛮累的，她的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嘟！”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


    周非转头一看，便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


    系好安全带之后，感到暖气从脚底升起，如一股热流缓缓传遍全身。


    周非摸着胳膊抱怨：“梁亦宁，你怎么才来啊，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