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姐！非姐！非姐！”电话一接通，范斯柏的男高音便冲击耳膜。


    周非皱了下眉，“有屁就放。”


    “你猜猜我接到了哪个品牌的推广？”范斯柏故弄玄虚。


    “放。”


    “babyNK！”


    “哇哦。”


    接着，范斯柏介绍了一次这个推广。大致就是奢牌NK的婴童线要拓展中国市场，首家旗舰店落地沪市，开业前会请知名母婴博主探店预热。


    molly和moggie的形象好，人气也很高，周非在首批邀请名单内。NK的品牌pr发来合作邀请，这一趟包机酒，后续还有不少资源要推过来。


    周非是NK的忠粉，她在美国读的硕士，当时NK换了设计总监，不管是新出的包包，还是成衣鞋子，件件都直击周非的心灵。


    这个牌子的婴童线也很受欢迎，价格不菲，之前国内不好买，周非还特意加了个母婴群海淘。


    去，这活动必须得去！


    “桐市离沪市也不远啊，飞机一个多小时就到了。molly和moggie那么乖，没什么问题吧。”范斯柏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周非觉得他天真得可怕。


    周非将身边的人划分成了两种：有孩子的，没孩子的。这两类人之间存在天堑，鸡同鸭讲，无法沟通。


    比如未婚未育的女生，会觉得女人一旦生了孩子之后就完全丧失自我，一切围着孩子打转，成为招人嫌的黄脸婆。


    比如有两个小孩的周非，觉得小女生时期拧不开瓶盖、拉不动行李箱，简直矫情得要死。


    小孩这种生物，只有你拥有之后，亲眼目睹他们的成长，才能深刻意识到他们是怎样逐渐发展出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能力的。


    莫黎和莫琪刚出生时，坦白讲，周非觉得就是俩红彤彤的小耗子。


    因为是双胎的缘故，两个孩子体重刚到五斤，蜷缩在小被子里，好小，好娇嫩。在头几个月周非一直有一种恐惧，觉得自己照顾不好，这两个小孩就要一命呜呼。


    原来新生儿一开始是抬不起脑袋的啊，连自己有手都不知道。她们在两三个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小手”，好奇极了，举了半小时，目不转睛地看。


    再后来，小手越来越灵活，她们便开始把手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吮吸。一开始是吃整个拳头，后来再挑一两根最喜欢的手指。


    周非觉得好神奇，观察双胞胎成长，顺手po到社交账号上做记录。


    想不到一发不可收拾，吸引了大量粉丝的关注。


    她们不会坐，不会爬，更不会走路，只会饿了尿了拉臭臭了嗷嗷大哭，哭声震耳欲聋。


    双胞胎的妙处在于，她俩跟打擂台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硝烟一旦点燃，想要平息这场战争可需要周非使出浑身解数。


    双胞胎五个月的时候，周非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双眼无神，形容憔悴，像是游荡在人间的鬼。


    不过周非知道这种状态是暂时的，她并不纠结于此。她只不过是短暂枯萎了一下，去滋养了两个新生命。


    等到孩子长大了，她又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大！美！女！


    经过两年多的历练，周非充分认识到：仅凭她和范斯柏，带两个孩子出远门，是不太现实的。


    她一路鸡飞狗跳，然后被人投诉，或拍到网上曝光。


    别看莫黎和莫琪平时挺乖的，要是突然换了新环境应激，那绝对是魔鬼宝宝。


    周非未雨绸缪，对范斯柏说：“我家阿姨坐不了飞机，得再找一个人帮忙。”


    “陈莹。”范斯柏想了想，道。


    “谁？”


    “就上次的咖啡店小妹妹，她还不错，对吧？”


    “嗯。”


    周非表示赞同，咖啡店小妹妹的执行力很高，当时陈莹硬着头皮一遍一遍过来制止他们，周非还蛮佩服她的。


    “但她不是咖啡店的店员吗？”周非问。


    “兼职啊，时间灵活呗。”范斯柏加了陈莹微信，觉得她比咖啡店不靠谱老板靠谱得多，下次要用场地还不如直接跟她对接。


    加了之后才发现，这妹妹，打工女王啊！


    范斯柏说：“你不是想找个机灵能干的兼职小助理嘛，我看她行。”


    “行，你去办吧。”周非点头。


    周非的工作也是干一票算一票，她养不起全职团队，范斯柏手头也不止她一个合作对象，反正凑一块儿，总有种草台班子明天就散的感觉。


    两小时后范斯柏给她发了条消息：「非非，敲定了，陈莹做临时助理，600/天。」


    周非：「大拇指」


    在出发去沪市之前，周非还惦记着周阿姨找她帮忙办的事。她印象中确实是有老同学在做售房经理，不过忘记是谁了。


    周非找到热心小洛的微信，问她：「小洛小洛，咱们班哪个同学在云景售房部来着？」


    「王柠啊。」热心小洛秒回，「你要买房啊非非？」


    「不是我，我帮人问问，看看有没有内部折扣啥的。」周非手指翻飞。


    「哦哦，我还以为你要投资呢。」小洛回消息，「五一我组织个同学会，到时候跟王柠说呗，你有没有时间？」


    周非：「应该可以。」


    小洛：「对了，梁亦宁可能也会来，可以不？」


    周非：「他来不来关我屁事。」


    小洛“正在输入中……”了一会儿，才说，「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嘛，我怕让你不痛快。」


    「没事。」周非道，「都是小时候的事儿，现在哪还那么幼稚。」


    小洛：「好滴好滴！」


    周非不再回复了。热心小洛有个职业病，不管啥时候聊天，都要她说最后一句。要是周非再回她，这天能聊到地老天荒。


    *


    看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范斯柏眼皮抽搐，他哀嚎：“非姐，咱不就去三天两晚吗？您这是搬家啊？”


    “小孩子东西多。”周非懒得跟他废话。


    “范叔叔，下午好哦！”莫黎跟他打招呼。


    “molly下午好。”


    “范叔叔，见到你很高兴。”这回是莫琪。


    “moggie，叔叔见到你也很高兴。”


    范斯柏跟双胞胎完成了标准化寒暄流程。


    莫黎和莫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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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行李箱上，小脚翘翘，很悠闲。


    周非看了一眼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四分半后，一个推着小行李箱的女生气喘吁吁跑过来，“范哥，非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有晚。”周非纠正陈莹，“你很准时。”


    陈莹没有多解释，比如她出门很早，应该能提前半小时到，但路口有个小车祸，堵了一阵，才导致她的踩点。


    范斯柏从他的随身包里拿出一个眼镜盒给陈莹，“送你的，入职礼物。”


    “哈？”陈莹被盒子上的dior标闪到，打开一看，是一副墨镜。


    这是什么神仙兼职！


    在范斯柏给她介绍这份工作时，陈莹就去把周非所有的社交软件账号关注了。


    她已经云吸娃两天了，看到molly和moggie真人的时候，忍不住再惊叹了一声，“太可爱了吧！”


    双胞胎对这样的赞美早就习以为常了，莫黎先说：“你好，……”她看向妈妈，不知道怎么称呼。


    “陈莹姐姐。”周非教她们。


    双胞胎热情地跟妈妈的新朋友打了声招呼。


    陈莹认领了莫黎坐着的这个行李箱，打工人的自觉大爆发。


    范斯柏非常不服：“非姐，怎么我是叔叔，她是姐姐啊？搞区别对待啊？”


    “出发吧。”周非压根儿不接范斯柏的茬，将墨镜一戴，率先走到前面。


    陈莹和范斯柏推着行李箱跟在后面，陈莹用口型问：“她们爸爸呢？”


    “别问。”范斯柏摇了摇头，示意她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登机后，三个大人两个小孩，几乎占了三人座的前后两排。


    他们是这么计划的：周非负责莫琪，莫琪调皮一些；范斯柏和陈莹共同照顾莫黎。


    莫黎从前排转过头来，嘲笑妹妹，“你是小宝宝，我是大姐姐。”


    “下次我当大姐姐。”莫琪不服气。


    周非严肃地说：“对，大姐姐才能不跟妈妈坐。”


    范斯柏和陈莹对视一眼，老板就是能忽悠。


    双胞胎比他们想象中适应能力更强，除了飞机起飞时哭闹了一会儿，很快被pad上的动画片吸引。


    正当他们以为旅程平稳，能够顺利降落时，飞行广播响起：“女士们，先生们，飞机上有一位生病的旅客需要帮助，如果您是医生或者护士，请立即与乘务员联系，谢谢！”


    广播声音落下后，周非转头眺望，机舱后部有几个乘务员围着一个座位，应该就是那里有旅客出事了。


    莫琪好奇地睁大眼睛，“妈妈，怎么了？”


    周非还没回答，一个身穿灰色针织衫的棕发男子，跟着乘务员匆匆往后走去。


    周非正仰着头观望，猝不及防地与男人的目光相撞。


    他身上有浅淡的香水味，纪梵希的incense经典香榭，在草本香与绿花香之间徘徊，并带有少许甜琥珀特征，忧郁又神秘。


    男人脚步一滞，金丝眼镜后的深蓝瞳孔中流露出无比震惊的眼神，似乎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


    但他只是稍稍停顿，便继续迈动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