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作品:《我谈的不是你哥吗

    孟春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宿醉的头疼令她不适地皱起了眉,聒噪的铃声不知疲倦的响着。


    她探手摸了摸床头,是孟坤。


    反手扣住,转过身去再次蒙上了头。


    醉酒的后遗症渐渐浮现,头像是要炸了似的,嗡嗡作响,整个人昏昏沉沉,不愿动弹。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不出一分钟,又自动挂断。


    而后再次响起。


    持之以恒的重复着。


    孟春本就头疼,这铃声吵得她想原地爆炸。


    接通电话,冷声道:“有事?”


    孟坤说:“下周末回家一趟。”


    命令似的。


    孟春一口回绝:“没空。”


    孟坤又说:“你哥生日。”


    孟春思考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在说谁,“程埭?”


    “是的。”


    “他生日,”孟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和我有关?”


    孟坤静了几秒,“孟春,别任性。”


    孟春头疼欲裂,听他这么说下意识想和他吵。


    但余光瞥到床头那抹黑色,视线一顿。


    那是一顶鸭舌帽。


    张柯特常戴的那顶。


    关于昨晚,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宿醉带给她的不止有头痛,还有记忆断片。


    其实她酒量不错,很少会出现喝断片的情况。


    尤其是在外面,她会下意识控制酒量,基本不会放纵自己超过那个界限,就像是中秋那天。


    但她昨天喝多了。


    她甚至不记得,她为什么会把这顶鸭舌帽带回家。


    只记得那阵失控的心跳。


    震耳欲聋。


    呼之欲出。


    “这次爷爷奶奶不来。”


    大概是她沉默了太久,孟坤明显缓了语气。


    孟春依然盯着那顶鸭舌帽,开口:“我对他的生日宴没兴趣。”


    孟坤又说:“你妈妈的信寄来了。”


    ……


    ……


    去北城前,总要先给程埭买个生日礼物。


    孟春在网购软件上挑了一天,最终选了一把键盘——程埭是程序员。


    挑好礼物,她又睡了一天。


    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周一早上,孟春难得比张柯特早了一次。


    她等了一会,他才慢悠悠地下了楼。


    孟春周末一直没出门,这是她醉酒后第一次见到张柯特。


    他今天戴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黑色那顶还摆在她的床头,整体是淡色系的穿搭,清爽干净。


    她动作一顿,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早啊。”张柯特照常和她打了个招呼,“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孟春说:“这两天睡得多。”


    张柯特打量了她一会,评价:“睡眠质量不怎么样啊。”


    醉酒的后果就是,即使睡得再多,也依然有种疲惫感。


    就像现在。


    孟春明明断断续续的睡了两天,却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样,整个人倦倦的,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还好吧,”她站起身,熟练的把电动车钥匙扔给他,“走了。”


    张柯特带她去喝了粥。


    孟春急需温暖的食物来抚平叫嚣已久的胃。


    吃过饭后,他们前往三中。


    进了学校,两人默契挥手分开。


    张柯特去医务室。


    孟春进教学楼。


    她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有人在了,正围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


    “……这一家子什么人啊!没病硬说,就是想问学校要钱呗。”


    “要我说啊,咱徐主任这次霸气得很,就该这样,直接问她要证据。你说你家孩子休克住院了,行啊,病例拿出来看看。”


    “就是啊,把病例拿来看看,别心虚啊。”


    孟春听得云里雾里,又懒得凑过去,径直回了座位。


    对面的于小曼放下水杯,朝她走了过来,拉了个小板凳,在她旁边坐下。


    于小曼压低声音问:“张医生还好吧?”


    孟春有些懵:“什么?”


    “你不知道?”于小曼也懵了,“他没告诉你吗?”


    孟春垂眼,多听了几句前面的对话,语气如常:“哦,说了。”


    “我就说么,以你们俩的关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小曼松了口气,没忍住多说了几句:“那家人也够离谱的,冤枉人的话张口就来,他家孩子吃完张医生的药后都活蹦乱跳了,非要跑学校来说自家孩子休克,还一口一个庸医,不就是想要钱吗……”


    ——睡不着,出来点根烟。


    ——这几个月在戒,今天没忍住。


    怪不得。


    孟春第一次下班这么积极。


    她直奔医务室,却扑了个空。


    医务室锁着门。


    孟春掏出手机,给张柯特拨了个电话。


    电话里“嘟”了一会,才被人接听。


    “怎么,要加班吗?”


    张柯特习惯了似的,率先开口。


    孟春经常在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或发信息,大多时候都是因为加班。


    次数多了,张柯特也就习惯了。


    但这次。


    孟春问:“在哪儿?”


    张柯特下意识说:“医务室啊,我还能去哪儿。”


    见孟春半天没说话,他终于意识到什么。


    “你去医务室了啊。”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孟春又问:“在哪儿?”


    张柯特安静几秒:“老徐办公室。”


    孟春回到教学楼时,张柯特刚好从里面出来。


    她脚步一顿,看着他和徐主任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而徐主任的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走得近了,张柯特扯了扯她的头发,“发什么呆,今天还加班吗?”


    “……不加。”


    张柯特语气轻松:“那走啊,回家。”


    只是这次,他没接电动车钥匙。


    坦然解释:“我现在情绪不太好,你来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依然同往常一样,看路边的花花草草,看街上的人来人往。


    注意到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仍然会给孟春提一嘴,然后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停下,再指给她看。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只是到生活区门口时,张柯特问:“有空吗?”


    孟春点头。


    “往前走走?”


    电动车左拐右拐,来到了桥边。


    桥下有家味道不错的小菜馆,张柯特在后面指路,电动车缓缓前行,在小菜馆门前停下。


    天气转凉,大多店铺已经不在外面摆桌,他们走到最里面,选了个角落。


    点完菜,张柯特又要了两瓶酒。


    酒是和凉菜一起送过来的,他把两瓶都接了过去,摆在自己手边,丝毫没有和孟春分享的意思。


    嘴里嘀咕着:“纯酒鬼,再喝大一次我清白都没了。”


    孟春:“……?”


    张柯特睨她一眼:“干嘛,差点给我衣服扒了,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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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我,”孟春缓慢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扒你衣服?”


    张柯特看了她半天,确定她是真不记得了,轻呵一声:“渣女。”


    “……”


    真成渣女了。


    张柯特又说:“还翻脸不认人。”


    “……”


    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也没毛病。


    张柯特继续说:“我帽子呢?”


    孟春强装镇定:“回去给你。”


    张柯特却说:“不行,那个帽子已经被你的酒气玷污了。”


    孟春沉默半晌,面无表情的开口:“给你买个新的。”


    张柯特很有礼貌:“黑色,谢谢。”


    孟春差点起身走人。


    但下一秒,他语气平静:“医务室关门了。”


    孟春一愣。


    很快懂了他的意思。


    他不干了。


    孟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慰的话太片面,他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需要。


    张柯特垂眼倒酒,声音平静无波:“老徐周五晚上给我打的电话,说有个学生回家以后休克了,家长怀疑是我用药失误,在电话里闹了一阵。”


    那时候,孟春刚被梁珞琴接走。


    他甚至还没上楼,就接到了老徐的电话。


    电话里,老徐一直在叹气。


    挂了电话后,他也没上去,在花坛边蹲了半天。


    然后,点了一支烟。


    他有一阵子没吸烟了,刚开始还被呛了一下,慢慢的找回感觉后,又收不住了。


    接着,他又点了第二根。


    第二根还没燃尽,孟春就回来了。


    其实他听见了停车声,他完全可以趁着那个时间上楼,锁门,装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但他没动。


    他甚至没刻意掐灭那支烟。


    可是,当人真的走到他眼前时,他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多矫情。


    于是,所有的话都被压了下去。


    只剩下那句:“陪我吃个夜宵?”


    “干炸蘑菇来咯!”老板吆喝着,“小心烫啊!”


    一语惊醒。


    孟春想起办公室里的议论,问:“后来呢?”


    “后来?”张柯特扯唇轻笑,莫名嘲讽,“那家长周六来了一趟学校,直接闹去了校长室,说是他家孩子至今没醒,让学校给个说法。”


    周六她正睡得不省人事。


    孟春忽然有些后悔,那晚不该喝这么多酒的。


    张柯特还在继续说:“结果,第二节课的时候,那学生来电话了。打给他们班主任的,说是睡过头了,没赶上上午的教育直播,问有没有回放,这是他们这周的作业。”


    那家长的心思因这通电话彻底暴露,登时变了个人,哭着对张柯特道歉,说尽了好话。


    他没多说什么,让那一家子走了。


    但他不想干了。


    菜刚上齐,一瓶酒已然见底。


    张柯特直接开了第二瓶,脸都没红一下。


    孟春看着他的动作,冷不丁的说:“不让我陪你喝一杯吗?”


    张柯特抬头,没多说什么,给她倒了半杯。


    孟春也没挑,毕竟她前两天确实喝的挺多。


    陶瓷杯轻点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她说:“张医生,周一快乐。”


    ——希望你每天都能快乐。


    后半句她没说。


    但他好像懂了。


    张柯特一愣,忽地笑出了声:“周一快乐。”


    ——每天都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