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张柯特的，是一包被丢过来的医用口罩。


    他笑着接了，问：“聊得结果怎么样？”


    孟春回：“还行。”


    张柯特捏着那包口罩，又问：“分了？”


    孟春拉过板凳坐下：“不知道。”


    张柯特满脸好奇：“那你们这半天聊什么呢？”


    “什么都聊了点。”


    “没聊早恋？”


    “聊了，”孟春说，“我问他，吵架和分手的时候能不能给我打个预防针。”


    张柯特放下那包口罩，“干嘛，准备做他的心灵导师啊？”


    “没，他有自己的班主任，”孟春解释，“我肯定优先照顾我们班里的学生。”


    “那你怎么不找——”


    话还没说完，张柯特好像就懂了她的意思。


    这种事，小姑娘心里多少都会有些慌乱的紧张，而男生或多或少的会脸皮厚一些。


    尤其孟春和宋绍还算熟识，有些话更方便说出口。


    见他没什么要问的了，孟春起身：“走了。”


    身后，张柯特扬声：“晚上还去逛超市吗？”


    孟春想了想，背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毕竟家里的冰箱空了。


    但有些不凑巧的是，张柯特今天格外忙。


    孟春到时，看到屋里的场景，脚步一顿。


    面积不算大的校医室里，多了几张不知从哪儿搬来的长椅，上面几乎坐满了人。


    一堆点滴瓶挤在输液架上，隔几步就摆着一个塑料垃圾桶，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


    张柯特正在药柜前捣鼓什么，听到声音头也没回：“腹泻还是呕吐？”


    “找人。”


    听到是她，张柯特登时放下手里的东西，动作迅速地翻出来一个口罩。


    “戴好，然后出去。”


    孟春戴上口罩，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她听着身后有脚步声。


    没等她转身，就被人推着又走远了几米。


    张柯特这才扯下口罩，长舒一口气：“憋死我了。”


    孟春声音闷在口罩里：“怎么回事？”


    “吃坏东西了吧，”张柯特直接坐在了花坛边，“刚问的，说是中午都去了食堂的3号窗口。”


    孟春听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提到过这个窗口，他们一致认为这个窗口的面堪称食堂MVP。


    不仅食材新鲜，分量也足。


    她跟着去过一次，点了一份凉面。


    味道确实很好，那个辣子令她念念不忘。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多。


    孟春今天中午本想去那儿再买一份面，被差点排到食堂大门的队伍成功劝退。


    这么一看，她好像逃过一劫。


    张柯特没能在外面待多久，很快就有人喊他回去换瓶。


    这一忙，直接忙到了晚自习下课。


    垃圾扔了一袋又一袋，输液瓶换了一波又一波，消毒水喷了一瓶又一瓶，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学生。


    张柯特脱力地跌坐在板凳上，猛灌了一大杯水。


    孟春站在一旁，垂眼看他：“告诉徐主任了吗？”


    张柯特点头，嗓音微哑：“这么多人同时上吐下泻，他早就知道了。”


    也是。


    孟春顿觉自己瞎操心。


    张柯特简单收拾了一下，说：“走，去超市。”


    “关门了吧，”孟春说，“明天再说吧。”


    “去看看。”张柯特半推半揽地带她出了门。


    孟春依然把钥匙扔给了他。


    事实上，自从他们一起上下班后，她骑车的次数屈指可数，反倒是后座坐得越发熟练。


    张柯特硬是把电动车骑出了机车的感觉，一路飞驰电掣，到时商场还没关门。


    他飞快停好落锁，拉着她就往商场里冲。


    孟春猝不及防，被他握住了手腕。


    扑面而来的风吹不散逐渐攀升的温度。


    呜呜风声应和着轰鸣心跳。


    直到进入大门。


    风停了。


    张柯特松开她，腕上濡湿的潮气忽地消散，只余下过后的凉。


    商场里大多店铺已经闭了店，只剩几个还没收完东西的铺子仍半敞着门。


    超市里，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时间太晚，瓜果蔬菜区空了大半，他们没多看，拐弯过去，这边是零食区域。


    只零星几个顾客穿梭其中，在临期商品前仔细挑选着。


    有同是刚来到的年轻人，一男一女凑得很近，说着暧昧的悄悄话。


    孟春移开视线没多看，强行将注意力放在眼前大片的零食柜上。


    薯片，牛肉干，咖啡糖，只一眼，就被她丢进了购物车。


    张柯特看了一眼购物车，不确定的问：“买这么多？”


    孟春面色不改：“零食车空了。”


    两人都没刻意压低声音，一旁正说着悄悄话的情侣似乎惊了一下。


    毕竟这里真的太静了。


    孟春总觉得，他好像能听到自己明显异于往常的心跳。


    她甚至准备好了应对的措辞。


    ——进商场前跑了那么一段路，心跳快点也是正常的吧。


    她同样用这句话来劝服自己。


    出了零食区后，忽地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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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幕柜冷气十足，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冷藏奶。


    孟春想起什么，随便指了一瓶纯牛奶，“喝吗？”


    张柯特拿起它旁边的那瓶，“我更喜欢这个。”


    她看了一眼，是同一个牌子的酸奶。


    孟春没拿，只装了几瓶纯牛奶。


    结账的路上，张柯特问她：“明天周六，什么安排？”


    “没安排，”孟春说，“在家睡觉。”


    “不出去逛逛？”


    “困。”


    只是，回去时出了点小意外。


    她这个懒觉没能睡成。


    张柯特去车棚停电动车，孟春在单元门前等他。


    突然，楼对面的黑色轿车闪了一下前灯。


    接着，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


    孟春视线一顿，收起了手机。


    那人戴着墨镜，细高跟哒哒作响，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亮。


    她径直走向孟春，在一步远的位置停下。


    孟春没动，也没出声。


    “孟春？”女子率先开口。


    她点头：“是。”


    女子主动伸手：“梁珞琴。”


    听到这个名字，孟春并没多大反应，礼貌性的同她握了个手。


    一触即分。


    梁珞琴意味深长：“久闻大名。”


    孟春轻笑：“梁小姐的名声同样响亮。”


    梁珞琴轻嗤一声：“他才不会提我。”


    孟春只笑不语。


    “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梁珞琴正了神色，语气认真。


    “什么事？”


    梁珞琴抿唇：“我联系不上他了。”


    孟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了这话顿时放松不少，还有了开玩笑的心思：“这不是常事吗？”


    “……”


    梁珞琴又问：“听说他失忆了。”


    孟春没承认也没否认：“是有人这么说。”


    “他在北岩。”


    这次，她的语气很肯定。


    孟春依旧模棱两可：“可能。”


    梁珞琴有些急了，刚想说什么，余光瞥到有一道人影靠了过来。


    孟春下意识想挡。


    但来不及了。


    张柯特就这么踏过暗处，走到了她们面前。


    看到梁珞琴，他更是淡定，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他随口问孟春：“朋友？”


    然而。


    下一秒，这位“朋友”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张柯特一脸懵。


    梁珞琴紧紧抱着他，声音泫然若泣：“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