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幕中，画面转到了紫禁城。


    咸丰皇帝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御书房中，脸色灰暗。


    一方面是近来在南方的大战，另外一方面则是这位皇帝开始沉迷酒色，身体亏空的迹象出现。


    几名军机大臣下跪见礼完毕之后，肃顺看了一眼其他脸色凝重的同僚，心中冷笑一声。


    有好消息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就争先恐后，出了坏消息就装死？


    肃顺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中带着几分悲伤，用死了亲娘的语气对着咸丰皇帝开口道：


    “皇上，江北大营传来噩耗。”


    “浦口失守，德兴阿、鞠殿华部伤亡惨重，已经退守扬州！”


    咸丰皇帝：“！！！”


    还没到三十岁的瘸子皇帝这一刻很想破口大骂，大发一通雷霆。


    但很奇怪的是，他的心情却异常平静。


    在得知小店失利的时候，咸丰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咸丰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了奏折，翻阅起来。


    火药库突然爆炸，前线无法支撑，一溃千里……


    奏折上的文字虽然简明，但也足够扼要。


    咸丰呵地冷笑了一声，淡淡道：


    “这一仗打到这种地步，德兴阿为什么还活着？”


    几秒钟后，在一片死寂的御书房里，咸丰重复了刚刚的问题。


    “朕问你们，德兴阿这个愚蠢、无能的废物统帅，为什么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肃顺额头沁出汗水，噗通一声跪下。


    “回皇上的话，德兴阿和鞠殿华都已经殉……畏罪自尽了。”


    咸丰嗯了一声，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


    “这才对嘛。总不能让朕直接下旨杀一个旗人全家，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几名军机大臣对视一眼，毛骨悚然。


    大清不杀旗人，尤其是出任高官的旗人，这是一个和宋朝“刑不上士大夫”一样的铁律。


    但如今，皇上却能这么平静、坚定地说出要杀德兴阿全家的话……


    果然，人在无比暴怒的时候，反而会显得反常的平静。


    文庆赶忙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皇上，臣觉得，还是应该尽快传旨给向荣和胜保，让他们想办法守住扬州，不能让江宁府的战局继续崩坏了。”


    话音落下，御书房的门口就被敲响。


    一份新的八百里加急送来。


    上面就写了两条战报。


    “长毛贼陈玉成部进逼六合，击溃冯子材部援军，六合危急！”


    “李秀成领兵陷天长、仪征，扬州守将不战而逃，扬州已经失守！”


    咸丰：“……”


    好嘛，这下子都不用下什么狗屁旨意了。


    整个江北战局对清廷来说，算是彻底烂掉了。


    咸丰沉默片刻，道：


    “让胜保想办法收拾残局吧，尽可能地拖延长毛贼的进攻。”


    几名军机大臣赶忙应是。


    他们都看得出来，皇上已经不想在江北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了。


    只是……


    几名军机大臣对视一眼，最终由文庆硬着头皮开口道：


    “皇上，上海刚刚传来的消息，英国人在谈判中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还有，俄国使者普提雅廷要求大清必须承认奕山签订的《瑷珲条约》。”


    咸丰一听，心中的怒火顿时再度高涨。


    内忧不断，这外患也没有任何消停的迹象！


    咸丰微微抬高了音调。


    “大清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瑷珲条约》的！那俄国人若是不服气的话，大清和俄罗斯再来一次雅克萨之战就是了！”


    顿了顿，咸丰稍微放缓了语气，道：


    “英国人的要求是什么？”


    在大清君臣的心中，西方列强也是分等级的。


    已经两次暴打过大清的英国无疑是第一名，英国人的意见需要慎重对待。


    但俄罗斯……


    这个百多年前就被大清在雅克萨暴打过的，体内留着金帐汗国术赤后裔可疑血脉，都未必属于黄金家族后裔的斯拉夫蛮子，算什么东西？


    文庆低头，念出手中文书的内容。


    “一，大清所有海关必须聘用英国人，对收税事宜进行监督、帮办。”


    “二，大清所有海关对所有进出口之货物，按货物价值的五分（5%）征税。”


    “三，西洋诸国货物运输、销售内地，或英国商人从内地收购大清本地货物出口，只缴纳子口税二分五（2.5%），不另行缴纳厘金。”


    “四，洋药准许进口贸易，每一百斤纳进口税银三十两。”


    咸丰听得眉头不断颤抖。


    海关聘用英国人？


    这意思不就是把大清的海关置于英国人的管理之下。


    五分征税？


    大清原本征收的税额是这个数字的六倍，按照这个税额来，大清损失的进口税超过八成！


    不缴纳厘金？


    厘金是如今大清用来维持和太平天国作战的军费最主要来源，凭空损失这么多厘金，大清的军费怎么办？


    至于最后一条……


    咸丰缓慢地开口道：


    “这个‘洋药’是什么东西？”


    文庆欲言又止，好几秒后才低声道：


    “鸦片。”


    咸丰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破口大骂。


    “鸦片都能合法进口了吗？”


    “这些英国人，简直就是脸都不要了！”


    二十年前，大清虽然打输了第一次鸦片战争，也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但在《南京条约》之中，并没有规定鸦片进口是合法的。


    前不久签订的《天津条约》中，同样也没有规定鸦片进口属于合法。


    这是大清在诸多丧权辱国条约中，最为坚持的一条底线。


    但如今，英国人已经提出要求，让大清必须突破这个底线。


    文庆被咸丰皇帝的怒火吓得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在了肃顺的身边。


    “皇上，那些英国人说了，若是大清不愿意满足他们的条件，他们就会派出舰队再次北上！”


    咸丰：“……”


    一听到英法舰队即将再来的消息，这位皇帝的心中顿时涌现出了极大的恐惧。


    大清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大沽炮台，在英法舰队的面前仅仅支撑了不到一个下午。


    一旦英国人的铁甲舰驶入海河朝着京师而来，大清压根就没这个实力抵挡！


    英国人的确只是口头威胁，但英国人也是真的拥有把这种威胁转化为现实的能力。


    咸丰沉默良久，语速缓慢地开口道：


    “所以你们几个的意思是？”


    文庆心中暗叹一声，知道需要自己这个大臣给皇上背锅的时候到了。


    “皇上，臣等几名军机、御前大臣商议之后，认为大清如今事务繁多，委实不能再多开战端，应该对英国夷人以安抚为先。”


    “可以暂时答应英国人的这些条件，等待将来时机到来，再行废除便是。”


    咸丰皇帝呼出一口气，强调道：


    “既然是军机处所有大臣的共识，朕虽为大清主宰，却也不好违逆群臣之心。”


    “那就传旨上海，尽快批准这《天津条约》的补充条款吧。”


    【咸丰八年十一月八日，《中英通商章程善后条约》在上海签订，作为《天津条约》的补充。】


    【这份条约的签订，除了让海关被英国人掌控之外，最恶劣的影响便是鸦片从此可以光明正大地从英国的印度殖民地输入大清。】


    金幕面前，历朝皇帝看到这里，都忍不住了。


    【秦始皇嬴政：不是，这咸丰搞什么东西，鸦片都能合法进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