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作品:《青苗村的日常生活》 杀猪是最麻烦的事,烧水刮毛剔肉,要一整天时间,只请杀猪匠是不够的。
张翠兰请了张秀兰和徐大娘一家,帮着按猪烧水洗肉。
猪不能在院子里杀,顾承武搬来一块人高的大石板,把猪拖到屋后绑在板子上,再竖放起来。猪头朝下,抹了脖子就能直接拿盆子接猪血。
乡下人一年难得杀猪,就算是猪血也很宝贵,不敢浪费了。
江云在灶房里烧开水,准备杀猪褪毛用。听见屋后猪的叫声,心里生出一丝不忍。但他知道,那是一家人半年的吃食,就捂着耳朵不听。
顾承武绑完猪,手上都是猪味,他自己都受不了这味,回灶房要打水休息。见夫郎坐在灶膛后,随口一问:“不和干娘去凑热闹?”
江云顿时摇摇头,道:“我、我就不去了,看不下去。”
杀猪是个血腥场面,胆小的看了也许会害怕,那和平时杀鸡杀鸭可不一样。江云拿瓢兑了冷水,往顾承武手上慢慢浇,用了半个胰子,手上的猪粪味才消散。
顾承武见小夫郎坐在板凳上乖乖巧巧的,心里软的一化,转身从柜子里取了一颗饴糖,塞进江云嘴里。
吃了糖,江云眼睛笑眯眯的,坐在板凳上开心地晃着腿。
知道夫郎是个爱吃鬼,顾承武捏了捏江云白嫩的脸颊,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亲完似乎觉得不满足,又兜兜转转来到嘴角。
江云心跳如打鼓,从耳朵根红到脸颊。知道这是大白天,分明不敢跟男人做这些事情。可手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抬不起来,推也推的有气无力,整个人跟傻了似的被顾承武掌控着。
见夫郎呆呆愣愣的,顾承武正要得寸进尺,门外突然响起张翠兰和徐大娘的声音。
“别看这猪不大,血还不少,接了小半盆。”
“今儿中午就烧了,这东西也放不了几天,干脆给大家伙吃,我去捞些酸菜,正好和猪肠一起,烧个辣酸菜血肠汤。”
江云如梦初醒,跟做了贼一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顾承武推开两步远。
张翠兰和徐大娘走到门口,正巧撞上这一幕:……
“……哈哈,”张翠兰干笑一声,看了看门框又看了看柱子挠了挠脸。拉着徐大娘转身往外走:“呀,他婶子,我忽然想起家里酸菜吃完了,去你家取一下来。”
徐大娘:今儿早她分明还看见一坛子?
江云吐口气,紧张的手发软,看了眼还在笑的始作俑者,羞恼道:“你、你怎么、这样……”说完就往院子外跑去,要去拿盆子回来舀水。
顾承武看着江云仓皇逃窜的背影,俊朗的眉眼舒展着。
猪杀完,地上的血冲刷干净,江云才敢凑上去看热闹。坝子上也有其他来看热闹的乡亲,杀完猪第一步要脱毛,这也是个费力气的技术活。
烧的滚烫的水往猪身上浇透,来来回回浇几次,再拿薄薄的铁片,来回把毛刮下来。刮完才说解剖分割的事情。
有人看的手痒,不图吃席,也要跟着一起帮忙,几个妇人夫郎一边忙活,一边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割肉的时候,来的人就更多了,半里外的人家也有来凑热闹的。
猪匠一身横肉,磨了磨手上刀棍,发出利落的金属声,嗓子洪亮一吼:“来,都让开,多备几个盆,准备搁肉。”
顾承武站在一旁看着,对杀猪匠的手艺不容置疑。这技术不是一看就能学会的,还得考验技巧。技术好的,几刀下去,就能骨肉分离,手法利落果断。
猪身上,最难处理的就是猪下水,尤其猪大肠,需要用谷糠和醋来来回回清洗十多遍,还得烧热水清洗。
江云迈着腿,光是倒水就跑了十几个来回,大冬天也难得出了一层汗。等所有肉都处理好了,才到了做晌午饭的时候。
有好几个不图吃饭也要来帮忙的婶子,总不能真占人家便宜,就都一道请了,摆了三个桌子。
杀猪菜吃的自然都是猪肉,且都是新鲜的,吃着比陈年腊肉还得劲。江云往后院摘了几个大冬瓜,萝卜青菜也不少,拿来烧汤做菜都好吃。
张翠兰给院子里休息的人挨个倒茶,上了些瓜子花生,来回招呼客人:“今儿招待不周,大家见谅。”
请的都是平时聊的来的,就算不吃饭,也没人计较什么。
妇人夫郎凑一堆,男人门凑一堆各自吹牛皮,话题从杀猪聊到顾家,又从顾家聊到别家。说的兴起时,还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做动作,模仿的像,看的人都哄然一笑。
顾家院子外,忽然来了两人,手里捏着铜板,一如既往忐忑不安。
顾承武坐在男人一桌,聊起打猎的事,一眼看见院外的剩子夫夫,他二人踟蹰不安,一直犹豫不敢进来。
顾承武招呼了客人,走出去把人请进来:“怎么突然来了,进来再说?”
剩子夫夫对视一眼,老实巴交笑了笑,黢黑沧桑的手里是十几个铜板,剩子摸了摸裤子,道:“小武,我来是想问……你家……下水可卖吗?”
村里买整猪的人户不多,大家都知道整猪卖比散卖便宜,谁要是这个时候去买,那就是明摆着占便宜,是要被说嘴的。
昨天村长家杀了猪,就有那不安分的,想低价买,被说了个没脸。
剩子也没办法了,家里穷,吃不起好肉。老娘生着病,夫郎跟着他也吃不上好的。实在不好过,才厚着脸皮来。
老实人不会说圆滑的话,只是讨好的笑。
顾承武道:“下水还够,我家也吃不完,你若想要尽管来买。”
剩子夫夫松口气,点头道谢跟着进了院子。猪肉都放在后院清洗,顾承武带着他俩去后院挑下水。
进去后,外面院子才响起此起彼伏的交谈声,说起人家家事。
“也是可怜,早早横死了爹,娘也生了病,日子过的苦。”
“可不是,连孩子都不敢要,说出去也累了松哥儿受苦,偏偏都是一家子老实人,你说老天爷怎么就不让好人过活呢?”
江云和四个婶子在灶房备菜,满满摆了一桌子,锅铲快晃出残影了,见剩子夫夫进来,他愣了一下,随机惊喜道:“树哥儿!你、你来啦。”
柳树怯怯的目光在看到江云后,松快了很多。他看了眼剩子,然后小步跑到江云旁边跟他一起聊天。
两人聊的来,顾承武便带着剩子往后院去。道:“下水本也不值几个钱,这还剩半副猪大肠、猪肺猪心,你都拿去,给十文些就成。”
“不、不成,这不成,太多了,我不能占便宜,”剩子惶恐,来之前他老娘就叮嘱过,不能觉得人家心善就得寸进尺。
顾承武摆摆手道:“不算你占便宜,这几日家里熏肉,你明日来帮忙打半晌柏树枝就成。”
剩子局促地收回手,打半晌柴根本不算什么,他哪里不知道顾承武这是在帮衬他,他赶忙点头道:“成、我明儿一早就来。”
送了剩子夫夫,顾家杀猪宴也烧好了,摆了两桌子,大家都吃的肚皮发撑。接连几顿下来,谁都知道给顾家做事油水充足,吃的都不吝惜。
人都走了,江云和张翠兰才收拾碗筷,新鲜猪肉留了一部分吃,剩下的都要做成熏肉或者香肠。
“明儿得一早去镇上,买些盐、大料回来,早早把肉处理了,过年才吃的上。”张翠兰道。
“成,明日一起去,后院公鹿也该卖了,”顾承武道。今日人多,为了不引起麻烦,公鹿被关在柴房里,没让人看见。
云水县这边的熏肉制作方法特殊,要先将肉下料腌制几天,挂起来阴干。最后用新鲜的柏树枝叶点燃,把肉挂在上方,用燃起的柴烟和火温熏,过程中火堆不能灭,火候也得掌握住,一直熏好几天,挂回阴干处,能保存很长时间。
顾家忙的脚不沾地,这节骨眼,张翠兰正被柏树枝子呛的直咳嗽,透过浓重的柴烟,她看见一个肥胖的女人朝自己走来。
不是她娘家姐姐还是谁?张翠花也就武小子成亲那天来过一次,两次都带着小女儿圆圆,大约知道自己讨人嫌,故意把小姑娘拉过来。
“你家如今日子可以啊,整猪都吃上了。杀猪可费神吧,怎么也不叫我和你姐夫来帮忙,都是自家人不是,怎么反倒便宜了外人?难道嫁了人,还生疏了不成。”
张翠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拉着圆圆一进来,就直奔着一大缸子肉去,那眼睛恨不得长在上面,埋怨张翠兰杀了猪都不惦记她这个姐姐。
她心里想什么,张翠兰还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这脸皮厚的,上赶着杀猪就来了。张翠兰装作听不懂笑道:“哎呦,大老远怎么带圆圆过来了?快坐下,吃口茶水。”
江云在灶房听到动静,不认识胖妇人,但见过成亲那日给他送吃食的小姑娘,猜也知道是谁了。
来的是远客,不好没了礼数。江云泡壶热茶,走出去给张翠花倒茶,打招呼:“婶子、请喝茶。”
成亲那日,张翠花只在灶房帮忙,没见过新夫郎,也是听别人说,这夫郎不是父母搭媒娶来的。
她语气淡淡,“嗯”了一声,轻飘飘接过茶,道:“你就是云哥儿吧?我知道你从前日子过的不容易,如今既然嫁了过来,就要好好孝顺长辈。你不比别人,无媒无聘的,更应该多学学规矩,早些传宗接代。”
无媒无聘传宗接代让江云脸色一白,捏着茶壶的手不知所措。
张翠兰急的把手中火钳一扔,噌噌走过去。她的儿夫郎她自己都没立过规矩,张翠花哪门子的架子?
把江云往后一拉,道:“瞧大姐这话说的,就是放眼几个村子,也找不出云哥儿这么懂事的儿夫郎了,我可满意的很。再说了,到底是武小子愿意,我这个做干娘的也不好干涉。”
话里话外都一个意思,她是认的干娘,又不是亲的,她都不多管闲事。张翠花这个干娘的姐姐,没名没份的,凭什么来管。
张翠花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偏偏张翠兰继续火上浇油。
“我听说,最近我那侄媳妇可是厉害,连家里柜子钥匙都拿去了?看来大姐这日子过的也着实好,家里大大小小有小辈操心,你可算能清闲些了,我羡慕都羡慕不来你这等福气。”
张翠花一愣,气的差点没破口大骂,又想到今日来的目的,生生憋了回去,一下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直气的差点没喘上气。
大历朝看重孝顺,无论是有钱的没钱的,家里但凡有长辈,管家权都是在长辈手里。尤其是当婆婆的,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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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子权力看的重要,凭着管家权拿捏儿媳妇儿夫郎。
偏偏张翠花家反着来,她那儿媳妇出了名的泼辣,一进门就找借口撺掇儿子,把家里钥匙拿走。平时她要是多吃了一口肉,儿媳妇立马就搁了筷子阴阳怪气,饿的她是哎哟直叫唤。
今天好不容易捏了个软柿子,终于拿出长辈的气势,就被张翠兰一顿没脸面。
圆圆在旁边扯了扯张翠花的袖子,道:“娘,我饿。”
张翠兰发威不成,正气着,没好气道:“讨债的,就知道吃,家里揭不开锅了!没吃的了!”
得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张翠兰给了个冷眼,往灶房里走,凑到顾承武耳边道:“把那鹿看好了,省的贼惦记。”
不用说,顾承武也知道怎么做。关好后院门,回来却看见夫郎神色郁郁,坐在灶台后一言不发烧火,水开了也没褪火,就坐着出神。
方才分明还是乐呵呵的,顾承武拿不准夫郎情绪,走过去靠着人坐下。
宽厚的手掌落在手背上,江云的思绪纷乱,看了男人一眼。脑袋里都是张家婶子的话,传宗接代是大事,可自己肚子一直没反应。
江云慌乱的不知所措,害怕不安,不敢想因为怀不上被休弃的下场。更不敢在顾承武面前提起这件事,哪怕再给他时间争取一下也好。
顾承武不是粗心的人,哪怕猜不出原因,也知道江云有心思。沉思片刻,他不打算追问,只换了个高兴的话题道:“明日卖了鹿,带你去银匠铺,打簪子给你。”
送礼是最直接的安慰方式,他说完,江云情绪似乎缓解一些,回握住顾承武的手,不敢放开。
张翠兰和张翠花还在院子里打擂台,大人较劲的厉害,孩子是无辜的。张翠兰给圆圆抓了一把饴糖,道:“乖乖,去灶房找你云阿嬷玩。”
“谢谢小姨,”圆圆长的乖巧,说话也乖,完全不像张翠花。
连张翠兰都纳闷,真是歹竹出好笋,只盼着以后可别被教坏了。
张翠花从进门就嗑瓜子,吐的满地皮,道:“瞧你这样,到底不是亲儿子,还比得上自家血亲?不是我说,这人呐,还是得靠自家亲戚。”
从前张翠兰这个妹妹死了丈夫儿子,独自一人,和她比简直是不如。张翠花仗着家里有男丁,从来看不上这个妹妹。
谁知道突然就有了干儿子,又是瓦房又是三天两头的大肉,叫她看得眼红牙痒痒。这回来,非得拿些好处回去,否则回了家,在儿媳妇面前,岂不是更抬不起头?
张翠兰若不是顾忌最后一点姊妹体面,加上这个姐姐没做的太过分,早想大扫帚打出去了,她打哈哈道:“哪有,这世上亲生子女抛弃父母那也可不少。我眼睛亮着,武小子和夫郎都是个好的,我也不图他们什么,就希望一家人开开兴兴。”
“别看刚宰了猪,可那是一年的吃食,都是辛苦钱买的。家里三口人,可就指着这点吃的,看着风光那都是虚的,哪里比的上姐姐你风光,水田就有十亩。我家没地,粮食吃了就没。”
不就是卖惨,看谁比谁装的过,张翠兰继续道:“不过大姐你说的也没错,在这世上能有几个血缘亲戚,也是一种依靠。”
要想抓耗子抓野鸡,就得先下圈套。只是张翠兰没想到,她圈套刚放,张翠花就急不可耐,一夹子“夹中屁股”。
“可不是,”张翠花洋洋得意,以为自己轻轻松松拿捏住张翠兰,还没笑够,就被张翠兰一句话说得笑不出来。
“我家没粮大姐是知道得,日子……也不好,风光那都是给外人看的,”说完张翠兰抹了把眼泪,道:“幸好有大姐在,只想着能借我们一石米,好过完这个冬。”
张翠花一口水呛在喉咙,什么!借米!?那可不成!
她脸上的笑僵硬,缓缓道:“我、我家日子也不好过啊,公公婆婆都病了,指着家底吃药呢。”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张翠花神色匆匆要完外走,突然想起还带了一个人来,凶着脸大吼:“死丫头,还不走留着打秋风呢!可别有脸没皮的。”
圆圆被娘一嗓子骂,哆嗦了一下,依依不舍告别江云。江云今天格外惦记小孩子,见圆圆要走,给塞了一小包桂花糕。
张翠兰还没等人消失,砰的一声关上院门,脸上的笑骤然消失。刚才那几句骂谁,一听就知道。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上门倒打一耙。就惦记着别人家的,要让她出点东西,比割了肉还疼,呸!
……
处理完一天的肉,已经是深夜,一家人都不轻松,晚上吃了点中午的剩菜,下了三碗面。匆匆洗漱完,都各自回房。
江云埋在被子里,思绪纷乱烦杂,张翠花那番话让他害怕,哆哆嗦嗦想了很久,最终忍着莫大的羞,在被子里褪去衣裳。
是以顾承武掀开被子时,直接愣住,喉结不自觉滚动,哑声道:“今日……不累吗?”
江云脸烧的绯红,视线无处逃避,只能摇摇头,“不、不累,”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这次不同往日,江云仿佛置身波涛汹涌的海浪中,又像被搁浅的鱼,随着大浪一前一后,连呼吸都被掌控,直到后半夜。思绪迷乱中,他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希望有所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