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听见非人类男友心声后

    晚八点,北城大学附近一条孤零零的巷子显得格外安静。一盏孤灯悬在巷口的檐角下,瓦数不高,并不十分明亮的光线照不清除了屋角之外的什么地方。


    夜色之中藏着一团格外幽深的黑色雾气,弥漫在巷尾之中,将那孤灯照过来的微光吞噬殆尽。


    依稀可见一个细长扭曲的身影,正吊着一根猩红的舌头,黑雾之中猩红光点闪烁,令人不寒而栗。


    吊死鬼,又称缢鬼,乃怨气极重之恶鬼,或是含恨自缢,或是为他人用绳索勒死所致,即使是有所修为的天师,见到了也得慎重对付。


    吊死鬼面前的地面上,还站着另一个身影。


    那身影看着身量纤瘦,一件宽大的黑袍罩在身上,衬得肩膀更加瘦窄了些,领口连着兜帽,戴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雪白尖俏的下巴。


    垂落的帽檐拢着一段纤长的脖颈,看着像是能被那一身猩红怨气的吊死鬼轻松折断一般。


    而此时那吊死鬼正举着两只指甲尖长,染着鲜血的手掌,奋力合十。


    然后虔诚地对着那黑袍人拜了三拜。


    弯腰的时候,吊死鬼长长的舌头落在了地上。


    它赶紧手忙脚乱地捞起那不听话的舌头,卷吧卷吧弄成一团,重新塞进了嘴里。


    该死,怎么又掉出来了。


    溪白就这么保持着双手抱臂的动作,整个人藏在黑袍的阴影之中,看着那吊死鬼小心翼翼地把舌头卷成一盘,尖长的指甲偶尔扎到舌苔,吊死鬼本就青白扭曲的五官显露出几分痛苦。


    更吓人了,溪白默默闭眼。


    他算是理解同系学姐说延长甲不方便生活是为什么了。


    吊死鬼卷好舌头,期期艾艾地看向溪白。


    “哎,别靠近。”溪白赶紧抬手,阻止了想要靠近的吊死鬼。


    他侧耳细细听了一下,抬起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你放心吧,状纸上会把内容写清楚的,嗯嗯,我知道,你是受害者,会让判官记那混账一笔的,以后让他入拔舌地狱……”


    听到“拔舌地狱”四个字,吊死鬼下意识地捂了捂嘴。


    从口袋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朱砂,溪白让吊死鬼离得远了一些,咬着手机,借着电筒的光亮,写了一封简介的朱砂文墨状纸。


    “你就在此地等着不要走动。”溪白看向吊死鬼,“一会千万别看我那边,知道了吗?”


    吊死鬼点了点头,舌头又差点掉出来,赶紧把嘴捂严实。


    用防风打火机将状纸点燃抛到空中,溪白退开几步一路到了巷口。


    一阵阴风刮起,那漂浮在原地的吊死鬼感受到了一种源自三魂七魄的压迫感,它奋力压抑着逃离的本能,强迫自己留在原地,一双猩红的眼珠盯着巷子口那躲藏在墙角下的清瘦身影。


    溪白给它做了个回头的手势。


    吊死鬼转回脑袋,铭记着溪白的叮嘱:千万不能暴露他的存在。


    溪白松了口气。


    别看我了,真的太吓人了。


    “何人召唤北城阴司?”


    如漩涡一般流转起来的黑雾之中,多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一个持哭丧棒,一个牵勾魂索,乃是北城阴司属地下的两大阴差——黑白无常。


    雾气之中,一张黄纸随着烈烈作响的阴风飘落,白无常伸手一接,下意识念出了上面用朱砂写着的文字。


    状纸上详尽地写清楚了吊死鬼的自白,白无常念完后,抬起头看向半空。


    吊死鬼哆哆嗦嗦地飘落下来,看着黑无常手里的勾魂索,不自觉地发抖。


    “你就是诉状者?”白无常问。


    吊死鬼点头,“呃呃”了两声。


    “你的诉状我们已经明白了。”


    白无常说着,一旁的黑无常已经翻看完了生死簿。


    “害你的人半年前死于意外,魂魄还未转生,你与我们一同回阴司,向判官大人说明后,自会将那害你的人提审公堂。”


    吊死鬼一愣,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以为要在人间苦苦游荡,随着怨气加深而失去理智,伤害无辜,最终被天师绞杀打散,再无来世。


    却不想还有沉冤得雪的这一天。


    吊死鬼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巷口,可此刻檐角的路灯下,早已空空如也。


    “发什么呆呢,快随我们走吧。”黑无常催促了一句。


    吊死鬼乖乖伸手让黑无常将勾魂索缚住双手,伴随着四周黑雾涌动包裹身体,它一双凹陷的眼珠里,流下两行血泪。


    那人真是大善之人。


    不知道黑袍之下是个什么模样,应该是清冷不染凡尘,真如神明一般吧。


    想到这,吊死鬼心中激动。


    而后就听到那黑袍人的声音带着点焦急响起,似乎还伴随着脚步渐行渐远。


    “烤冷面发车?等我一个,酸甜微辣多刷酱!”


    吊死鬼:……


    黑白无常似乎也听到了声响,疑惑地看了过去。


    “那人是谁?”他俩下意识看吊死鬼。


    吊死鬼沉默片刻。


    铭记着溪白“不要暴露”的叮嘱,它揪出自己的舌头,比了个问号。


    两位大人,我也不知道。


    ※


    北城大学校门口的东北烤冷面逢周三四五出摊,每次都排百米长队,溪白和几个朋友约好轮流发车当车头,他今晚顾着忙吊死鬼的事情,居然差点把车错过了。


    一边往巷子外的主街道赶,溪白一边急得直接发语言。


    “庄算,看到我消息了吗,加我一个!”


    只是他跑到路口转进主街道,顺手把头顶上的兜帽摘下来时,却并未看到熟悉的小吃街。


    而是一条与方才送走吊死鬼那处,完全一致的巷子!


    幽深漫长,几乎看不到尽头。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焚烧过的纸灰气味。


    脚步猛地停下,鞋底磨过地面潮湿的软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阵寒风刮骨,吹得屋檐下那盏角灯摇晃,线路接触不良,灯光闪烁了几下,闪得溪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身后传来几声脚步。


    啪嗒。


    第一声像是在百米开外。


    啪嗒。


    第二声则到了十米以内。


    啪嗒……


    等溪白反应过来,第三声脚步响起。


    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本能让溪白猛地回过身,只觉得肩头被撞了一下,他下意识地闭眼,漆黑一片的视觉之中,夹杂着一个低沉的声音。


    「嗯,是他。」


    等溪白再次睁开眼时,耳膜里骤然充斥一片喧闹嘈杂之声,从叫卖到支付语音,再到外卖小哥不耐催促店家的声音,伴随着各种煎炸焖烤的食物香气,占据了溪白的五感。


    他回来了?


    溪白愣了半晌,下意识地回过头。


    涌动的人流从他身旁两侧穿行而过,无数青春正盛的面孔和背影,根本分辨不出来撞他的是哪一个。


    垂下眼看向微微发麻的肩头时,溪白闻到了什么,鼻尖下意识翕动了两下。


    他肩头的布料上,染了一股很清冽的松木冷香。


    手机震动两下,溪白下意识点开消息。


    [神算子:@White 烤冷面来不来!速速,快到我了]


    而他刚刚发在群里的语音消息左侧,赫然有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溪白赶紧回消息上了车,很快,庄算就发了几条语音来。


    语音里带着小吃摊附近特有的嘈杂,还有庄算格外大的嗓门。


    “买完了,按你往常的口味买的,酸甜微辣多刷酱,怎么样,够义气吧?”


    “还是老样子放你寝室门口?”


    溪白逆着人流,往校园的方向赶。


    他没什么心思吃烤冷面,只拿着手机将话筒凑到唇边,另一只手阻挡着外源的杂音。


    “别!不用放我门口。”


    “那什么,我去你宿舍吃吧。”


    ※


    溪白就读于北城大学文学系,和庄算是同班同学,入学当天的第一节课就成为了朋友,而他俩的革·命友谊能一路走到今日,是因为他俩都有些“特殊”——两人并称“北城大学两大神棍”。


    这称号是庄算自己封的。


    庄算是家传的天师,但到了他身上却没什么天分,不过虽然是个半吊子,但掐算卜筮之类的东西,多少还是会一点。


    而溪白则更玄一点。


    他能听见鬼的“心里话”。


    鬼魂游走于人世,多半是有牵挂不舍,但更多是心中有怨。


    像今晚的吊死鬼,就是被前男友缢死,怨气化煞,成为厉鬼。


    而像它那般舌头挂在外头的鬼,死后是无法说话的。


    本就含怨而死,死后又无从叫屈,一来二去怨煞更甚。


    要不是溪白,估计没多久那吊死鬼便要失去理智,四处害人,那时便只能请天师协会出动,将其绞杀。


    而溪白的天赋,让他正巧成为了这些枉死的鬼魂得以倾吐的一个出口。


    人世间的天师修行捉鬼,皆在于积攒功德,而功德的评判在于地府的阎罗判官。


    别的天师只能见魂就捉,见鬼就杀,若是杀错了未曾害人的无辜冤魂,不仅不能积攒功德,反而还会折损阴德。


    但溪白八字奇阴,能听见鬼的心声,可以准确地判断出哪些鬼是含冤而死,不致错杀,堪称天赋异禀。


    可这是上天的恩赐,也是一种压力。


    奇阴的八字代表着短寿之相,溪白若想要长命百岁,必须多积攒功德,也就是多帮助那些无辜的冤魂。


    但有一个问题。


    溪白怕鬼。


    “所以你说我今天出巷子的时候,是遇到了鬼打墙吗?”


    溪白将咬得坑坑洼洼的竹签和吃完的空碗丢进垃圾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庄算,有些紧张地问道。


    庄算呃了一声。


    “难说。”


    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溪宝,你得确认下那句话是你听见的‘心声’,还是撞到你的那个’人’说的话。”


    溪白沮丧。


    要是能确定,他也不用来找庄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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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人还好。


    如果那句话是“心声”,那就说明他的确遇到了鬼打墙,而撞他的那个鬼,八成已经盯上他了。


    但为什么要盯上他啊!


    “嗯,是他”又是个什么意思?


    肩头幽幽的冷松木香似乎还在,溪白想起今晚从巷子口转出去后看到完全一致的另一条巷子的场景,不由哆嗦了一下。


    他起身去阳台挤了点洗手液,狠狠涂搓了几下肩头的布料。


    直到指尖都用力泛白,那股松木香才似乎被洗手液的味道盖住了。


    溪白这才稍微平静了一点。


    庄算给溪白拿了个家里传承的护身符,让他随身放口袋里。


    宿舍门被人推开,庄算的室友回来了,溪白提着自己的黑袍出门,分别前,庄算突然想到个好主意,和溪白说:


    “其实多一个人一起呆着,就没那么吓人。”


    “溪宝,要不你赶紧找个室友吧。”


    北城大学的宿舍是标配的两人间,但是房间有空余,学生可以自行申请一人住单间。


    溪白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住。


    他回到宿舍把自己的黑袍叠好,乖乖塞进柜子的最里层,又把柜门紧紧地合上。


    上次他随手把袍子挂在另一张空床的床头,半夜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从阳台刮来一阵风,溪白看着那好像要扑过来的黑袍,差点就大喊“呼神护卫”了。


    将宿舍里里外外的灯全部打开,溪白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隔壁宿舍似乎是体育学院的,溪白洗着热水,一边听着隔壁宿舍的男生夹着嗓子飙高音,一边思考庄算的建议。


    说起来,如果真的有个室友,或许没那么吓人。


    但当他洗完澡在阳台晾衣服,听到隔壁男生开始连麦打游戏大喊大叫的同时,闻到从隔壁阳台上传来一阵沐浴露也盖不住的汗臭味的时候。


    溪白觉得一个人住也挺好。


    左不过,他还有庄算给的……


    拿着衣架的手一顿,溪白摸了摸自己的左右口袋。


    等等,护身符呢?!


    埋头进洗衣机里翻找了一顿,溪白在自己的裤袋里,找到了皱巴巴的一枚护身符。


    刚刚光顾着想今晚的事情,溪白洗衣服之前,忘记了要掏口袋。


    符纸上面的朱砂墨已经洇开,怎么看都没用了。


    [神算子:啊!洗掉了?]


    [White:对不起QωQ]


    [神算子:没事没事,也就一枚符而已,我家有的是]


    只不过恰巧那是庄算手里的最后一枚护身符,溪白要想再拿到一枚,就只能等周末庄算回家一趟才有了。


    “毕竟我只是个半吊子,还没学到怎么画符……”


    语音里,庄算有些赧然地道。


    [神算子:对了,找室友的事你打算得怎么样?]


    [神算子:从理论上来说,找阳气重的当室友是最合适的了,毕竟鬼是阴物,阳气越重它们越不敢靠近]


    溪白问怎么叫阳气重。


    [神算子:肩宽腰窄长得高大结实,最好是经常运动的,哦对,就体育学院那种,阳气最重了!]


    这是一条有味道的消息。


    方才在阳台经历的嗅觉渡劫,又一次在溪白的脑海里重现。


    有着轻微洁癖的溪白觉得还是算了吧。


    [神算子:噢,那好吧]


    [神算子:我还说帮你问问呢]


    溪白婉拒了庄算的好意,道过晚安准备熄灯就寝。


    他作息比大部分大学生要健康,这个点整个北城大学的宿舍区都还是灯火通明。


    但随着昏暗笼罩了整个宿舍,溪白望着天花板,还是觉得有些怕怕的。


    他将两只脚丫缩回了被子里,抬起双腿压住被子下方,左翻一下,右翻一下,压好两边被角,闭上了眼睛,平复下自己的呼吸。


    仪式感十足。


    但对入睡没有一点帮助。


    连续看了三次时间的溪白,起身下床又跑了趟洗手间。


    他出来洗手的时候,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这个点会来找他的基本上只有庄算,溪白以为他又在哪个边边角角找到了一枚护身符,欣喜地上前打开门。


    门口空空荡荡。


    唯有一阵夹杂着松木冷香的夜风,撩起了溪白额前的发丝,吹进了他身后的房间里。


    风还在他的怀里,留下了一朵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花瓣。


    不多时,某个恰巧路过的同学,满脸茫然地看着一个漂亮精致的男生瞪着眼睛往走廊上丢了些什么,然后“砰”一声关上了自己的寝室门。


    而后便见到一朵残缺的花瓣,被不知哪里刮来的风给卷起,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那路过的同学眨了眨眼。


    见过丢花束的,没见过丢花瓣的。


    而且今天也不是情人节啊?


    而另一边,刚躺在床上准备刷一会短视频就睡觉的庄算收到了一条消息。


    [White:那个,室友的事,要不你还是帮我问问吧Qω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