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今天有云
作品:《救命》 第54章今天有云
【阶梯的上下。】
白双影与人类打交道时,曾有不少人所求与伤病有关。
他知道,有时面对疼痛,死亡都称得上是解脱。
他也知道,方休是他见过最能忍痛的人类。但先前的疼痛姑且在自然范畴。这次诅咒不一样,它在压榨人类的感官极限。
如果身边没有他,方休这两天觉都别想睡。
这份疼痛换到别人身上,怕是当天就要屁滚尿流狂赌1000筹码,好让疼痛停止。再脆弱点的,怕是连移动身体都做不到。
说实话,方休居然能清醒思考,白双影十分吃惊。
虽然方休看着还有余裕,白双影却不想再赌。
万一第三四次犯忌下来,方休被禁忌削成人棍,在剧痛中疯狂,一切就结束了。
……现在远远不是结束的时候。
他的面前,成松云咬咬嘴唇。
“其实他应该牺牲我。
白双影静静看着她。
“反正我死活都不愿赌,小方没义务帮我找**。这里邪祟少,他完全可以叫我去杀尚德宝,然后带上关鹤两人探索。
成松云的语气中多了一丝痛苦,“我满脑子都是以前的事,这一路的用处都不如小关。我……
白双影:“在我看来,你与关鹤一样没用。
成松云:“……
“我只知道一点,方休并不是善心泛滥的人。你与其在这胡思乱想,不如早些派上用场。
白双影听到人类倾诉就烦,方休就从不向他抱怨。
成松云苦笑:“也对。
白双影指示她睡上沙发,无论听到什么、梦到什么都不要睁眼,直到一切结束。
“什么是‘一切结束’?成松云问。
“到时你就知道了。白双影语气冰冷,一如既往。
成松云轻叹一声,闭上双眼。
同一时间,白双影垂下目光,那根因果之线震动不止,周遭出现无数扭曲。它像是想要挣脱白双影的手,却被他牢牢控在掌心。
诸多因果在他眼前飞逝,进入成松云的梦境。
……
成松云的人生平凡又不平凡。
她出生于一个十八线村镇,与丈夫孙进峰是青梅竹马。两家人关系一直很好,称得上知根知底。
两人打小形影不离。小学初中同班,又进了同一所高中,然后孙进峰去国内顶尖大学,成松云却发挥失常,只考上普通二本。
饶是如此,孙进峰还是在高三那年的暑假,与成松云正式表白了。
彼时,少年看起来热烈又真挚。
成松云的朋友们不太看好这段感
情。她们说孙进峰前途大好,身边优秀的女孩子多,他很快就会变心。
云云,初恋很难有结果,你不要太执着。朋友们怕成松云分手后太过伤心,偶尔会给她打预防针。
成松云从来不听。
“我相信他。她大声说。
……孙进峰果然没有变心。
大学四年,两人始终保持交流。
他们一起度过大大小小的节日,互赠便宜却可爱的礼物。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有了一个新习惯。
每到新年,成松云总会买上两本日记。一本自己记,一本送给孙进峰。两人会把日记写得满满当当,来年交换,再写新的。
孙进峰写了一手好字,做事也很细心。他保存了每次去见成松云的票根,手机拍下每天的窗景,再彩印下来贴在本子里。
他的宿舍窗外有棵茂盛的树,可以看见大片天空。一年四季时光荏苒,窗景变化得细腻又漂亮。
他说,这样他们就共享了同一个空间。
每当遇见晴天以外的日子,他还会兴高采烈地加一句,今天有云。
就算两人吵架了,日记也不会断。
新年交换之后,他们还会各自去翻看对应日期,瞧瞧对方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就这样,成松云的书桌上多了一本又一本的日记。她把它们用塑封袋子封好,还特地往袋子里放了防潮小纸包。
她总是会想象,等他们老了,可以再一起看看这些日记,大声笑话对方。
到时候他们一定会笑得很开心。
……
交换日记积累到四本,两**学毕业。
孙进峰进了癸省一家大公司,成松云则在一家小企业当人事。他们维持着交换日记的习惯,哪怕孙进峰加班忙到昏天黑地,日记也没有断过一天。
他在日记里偷偷跟她讲上司的坏话,或者分享工作上的趣事——办公室有人养的乌龟**,办公室窗台养的多肉开花了。
今天迟到了,今天有点闹肚子,今天也很想念你。
今天有云。
他不再往日记里夹车票,而是会夹每天在外吃饭的小票,以及加班时的搞怪照片。
他仍然会每天拍摄天空,只是宿舍的窗户变成了办公室的窗户。
他的办公室窗外,有着非常漂亮的城市天际线。
就这样,孙进峰写满了两本日记,也在大公司彻底稳定下来。
新年的烟花下,成松云打开了今年交换来的日记。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孙进峰藏了一枚钻戒,旁边贴着灿烂的云霞照片。
成松云惊喜地转过头,正看见孙进峰拿出一大束花。
他向她求了婚。
成松云欣然答应,得到了一个用力的拥抱。
也许是认识太久的缘故。婚后生活比成松云想象的要平淡但也很幸福。
孙进峰不烟不酒十分上进。他与女同事相处很有分寸也从不和那些流连按摩店的同事厮混。如果要出差或晚归他一定会和成松云报备。
他们从不忘记生活的重要日子总会给彼此准备惊喜。两人的生活称不上多么富裕但也过得舒适顺心。
就像理想中的“寻常人家”。
哪怕住在了一起两人依旧保留了写日记的习惯。
那些不方便说出口的细小摩擦以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歉意他们统统写在日记里。
每当遇见晴天以外的日子孙进峰还是会兴高采烈地加一句今天有云。
成松云买了个置物柜把两人的日记都整整齐齐收进柜子和家里的各种重要证件放在一起。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她人生中重要的事物全被收进了这个小小的柜子。
……
置物柜里的日记变成了二十本每人十本。
他们结婚的第四年。成松云的女儿刚满一岁这个小家庭迎来了巨大的变故。
大环境不景气到处都在裁员。孙进峰领导的部门被整个取消成松云也丢了工作。
女儿还小新房的房贷也要还他们的赔偿金顶不了太久。
成松云思前想后鼓足勇气:“我们把房子卖了吧。”
孙进峰红着眼圈看她。
“这个房子太大了住起来挺空的。现在行情还好咱这房子能卖不少钱。”
成松云平静地说“我们可以去买个小点的二手房旧些也没关系不影响孩子上学就行。”
孙进峰看着他们精心装修的婚房声音酸涩:“是我没本事你们娘俩不该跟我吃这个苦……”
成松云笑着摇头:“这算什么苦家还在就够了。”
她兴高采烈地拉过丈夫展示一间小小的房子“这家价格公道户型也很好肯定保值……”
孙进峰揽住妻子的肩看着手机上的示例图片。
这间房子不大只有二室一厅装修旧得要命还没有电梯。但它的客厅有个很大的窗户窗外景色美得像画。
价格确实很合适如果他们置换掉现在的房子手里能多个一百万。
“这次不用凑合精装房了咱们自己设计装修。”成松云笑着说。
她说到做到。他们把小家装修得很温馨
正式搬进去那一天孙进峰抱着女儿一步一步走向他们新的小家。他亲了女儿一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老婆谢谢你。”踏入新家的第一步孙进峰回过身
郑重地对成松云说。
之后,孙进峰利用自己之前的人脉,艰难创业,忙得脚不沾地。
女儿无人照看,成松云拉扯孩子包揽家务、另打了一份临时工,每天从睁眼忙到闭眼。
孙进峰那边毫无起色,公司无底洞一样吞着钱。他的日记里充斥着自我怀疑、痛苦与担忧。
但他依旧记得透过公司窗户,拍下每天的天气。
成松云的亲戚看不下去,暗暗劝她离婚。都说十个创业九个失败,孙进峰眼看着要破产。成松云一年年忙到死守活寡,到头来说不定要背债。
成松云拒绝得很坚定。
“我相信他。”她说。
……创业第四年,孙进峰成功了。
扭亏为盈的那一天,他摩挲着成松云粗糙的手背,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孙进峰一下子变成了千万富翁。
他出名的疼爱妻女,从不在外面乱搞。他买了套漂亮的大平层,一家人搬去高档小区,但他们仍然保留着那个旧旧的小家。
置物柜里放了三十本日记,有些拥挤。成松云单独腾了一个小房间,作为保存日记的书房。
那一年,成松云三十三岁。
接下来的日子平稳又幸福。
成松云四十岁的时候,孙进峰财富自由,宣告退休。夫妻俩时不时出去旅个游,剩下的时间全心全意照顾女儿。
日记一本一本增加着,贴满了两人去各地旅游的照片。
孙进峰特地换了昂贵的相机,坚持拍摄天气,还被女儿嘲笑太过肉麻。
今天有云。
他一遍又一遍写下这句话,从他们青春年少的十八.九岁,写到两鬓出现白发的四十多岁。
……
事情是什么时候出现不对的呢?成松云至今不知道。
她只记得四十三岁那年的新年,他们没有交换日记。
接着她发现,家里储蓄账户里没钱了。孙进峰笑呵呵地说借给朋友周转,让她不要担心。
然后消失的是她的珠宝。成松云想报警,孙进峰却表示破财消灾,小心招人报复,于是这事也没了下文。
终于,催债的找上门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房子不再是他们的房子,家也不再是原来的家。
孙进峰痛哭流涕,他用力扇自己耳光,疯狂向她道歉。
他说他赌了,被人做了局。开始他只是不甘心,想赢回一点儿钱。结果越赌越上头,存款没了,房子也没了。
但他指天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欠钱。
“云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孙进峰死死抓住成松云的袖子,“我保证,我不赌了,我真的不赌了,再赌我不得好死。”
成松云头晕目眩了小半天。她想不通
那么一大笔钱怎么就能不声不响地没了?
也许是他们顺利了太久她又想。他们不是没有吃过苦又彼此扶持了小半辈子她怎么能抛下他呢?
只要孙进峰能改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们搬回了那个破旧的小家。
孙进峰开始找工作成松云也做回了临时工。可是他们的女儿对此反应颇为激烈
“他房子都输出去了他根本改不了!妈你得跟他离婚现在还来得及。”女儿苦劝成松云。
成松云沉默许久。
“我相信他。”她叹了口气。
“宝贝你还年轻很多事没那么绝对。”
“他有钱的时候一家人好好的他一落魄我就离婚这不是做人的道理。”
女儿急得直跺脚:“他把钱都输光的时候他就没再顾及你了!”
成松云:“你爸爸本性不坏他会改的我一定好好看着他。”
她依旧写着日记记录每一天的痛苦与期望。也许这本日记会有机会送出去的不一定有机会送出去的。
今天收到了催债的短信他以我的名义办了贷款。
今天发现他还在赌他偷偷藏了一个手机。
今天他第一次打了我。
被打的那一刻成松云整个人都是懵的。孙进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又开始哭着道歉。
“是我的错我之前其实欠了八十万……”孙进峰红着眼哽咽“我只是不想你们娘俩跟着我吃苦。我这个岁数了能干的活不多我要怎么还八十万……”
“云云我只是想留下这个房子我不想卖这个房子这是我们的家啊。”
她仍然相信他。
第二次被打是因为她发现家里相机消失了去质问孙进峰。他恼羞成怒当场给了她一耳光。
被打后她再次收到丈夫泪眼模糊的道歉。
“是我没忍住我一下子赢到二十万我应该及时收手……”
“我知道你很失望真的就这一次我再也不赌了!”
她仍然相信他。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成松云继续写着日记她发现自己变得有些麻木。第一次看到孙进峰在她面前红眼眶她只觉得心痛如绞。现在看他满脸是泪她毫无感觉。
她翻出他们大学时的交换日记手指轻轻摸过那句飞扬的“今天有云”。
最近一次孙进峰动手她的腿差点被打断。她看着面前咆哮的胖男人突然想不起这个人原本的样子。
是她说错了什么吗?还是她没有找到正确的办法?
……她仍然想要相信他可
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得知成松云想离婚,孙进峰大发雷霆。
“你这辈子挣过几个钱,不都他妈吃我的用我的?现在老子没钱了你想跑,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贱呢?”
骂完之后,他又哀求起来。
“对不起云云,我不是东西,我猪狗不如……我只有你了,我就算出去送外卖也会把债还清,你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说着,他从厨房拎出刀,当着成松云的面砍断了左手小拇指。
成松云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住了,当即带着孙进峰去医院,也不敢再提离婚的事。
再撑一撑吧,她想。
这一次,他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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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改的。
……
成松云的女儿大学毕业,顺利找到工作,结了婚。
她不想和赌徒父亲来往,只愿意和成松云在外面见面。每次看到成松云身上的伤,她都要劝母亲离婚,说着说着就痛哭失声。
外面女儿哭,家里丈夫哭。成松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哪里出了差错。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适应了这种可怕的生活。
如今她打零工,做家务,帮忙还债,偶尔被打,一天又一天循环。
孙进峰还在赌,根本不屑于做一个月几千块的工作。她一提钱,孙进峰就打她。他爱上了喝酒,喝多了也打她。他知道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知道怎么打不会被罚,殴打后的道歉越来越敷衍。
而她一提离婚,孙进峰就寻死觅活,大吵大闹。
成松云听说起诉离婚很麻烦,搞不好要拖个一两年。她有时受不了想搏一把,有时又想,自己都四十九了,再活不了多少年。
可能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成松云想。
放日记的柜子落了灰,她很久没有再打开它。
事情的变化出现在新年。女儿一脸惊恐地找到她,说孙进峰找到她的家里要钱。
怕孙进峰胡来,女儿的赡养费一直单独打给成松云。结果孙进峰咬死说她不赡养,还要去她的单位**。
女儿女婿被逼的没办法,拿出一万块把他打发走了。可惜不到三天,孙进峰又找上了门。
女儿不堪骚扰,果断决定搬家,然而……
“妈,他找到了聪聪的幼儿园。”
桌子对面,女儿情绪近乎崩溃,“他自称孩子姥爷,说要接孩子……他有和聪聪的视频和录像,也有我和我老公的号码。我一时没接到电话,他把孩子接走了……”
“这次他又跟我要钱,我怎么办啊,妈……”
聪聪是成松云的外孙,今年刚满三岁。
这一次,成松云沉默了很久。
成松云和孙进峰自记事起就待在一起,她知道他所有的习惯。
比如孙进峰走楼梯的时候一定要靠着扶手。
比如不及时把酒收拾起来,孙进峰就会喝光。
再比如,孙进峰打她的时候,总要斜斜往前跨一步。
风平浪静的五天过去,醉醺醺的孙进峰扶着栏杆爬上楼。他发现,自己的妻子正在楼梯上方等他。
“又怎么了?”他不耐地问。
成松云:“你缺钱就跟我说,不要跟女儿要。”
“我咋不能要,那他妈就一白眼狼!”孙进峰大骂,“我在她身上花了几十万,现在要个两三万还废话!”
成松云:“聪聪总不是你养的。”
“姥爷,嗝,姥爷带外孙玩,违法吗?聪聪喜欢我,我明天还去……”
成松云闭上眼:“我最后再说一遍,你缺钱就跟我说,不要把孩子们扯进来。”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走这条台阶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孙进峰嗤笑一声:“谁记得那玩意儿?”
他扶着栏杆,斜斜上前一步,伸手去抓成松云。然而他这一脚下去,踩到了什么黏滑的东西,像是内脏。
他醉酒的大脑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彻底失去了平衡,朝楼下倒去。
他的手离成松云不到一拳距离。那一瞬间,他朝成松云睁大眼,表情几乎是茫然的。
成松云想给孙进峰一个教训,最好让他摔断腿。这样她能彻底控制他,孙进峰无法打她,无法骚扰女儿一家,也没法偷偷**。
虽然这样的手段有些粗暴,但她觉得值得,她早该这么做。
或许……或许她还能剥掉这人层层外壳,找回她所熟悉的爱人。
她深爱的丈夫存在了四十多年,她面前的怪物诞生还不到十年。她的丈夫肯定还在,他肯定还沉睡在某个地方,不可能彻底消失。
于是她目睹他坠落。
孙进峰后脑磕上台阶,发出一声闷响。
他瘫软在阶梯下方,闪烁的声控灯下,红色不断蔓延。他仍然大睁着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成松云。
成松云扶着台阶,俯视那具熟悉又陌生的尸体。
她记得,他们第一次走上台阶的时候。孙进峰紧紧抱着他们的女儿,笑得十分幸福。
“囡囡跟着爸爸受苦了,以后爸爸给囡囡买大房子,爸爸保证不让囡囡遭罪。”
他轻轻亲吻着女儿的面颊,生怕胡茬扎痛了她。
刚才他说,谁记得那玩意儿。
成松云盯着那双迷茫而震惊的眼睛。
她记得第一次送女儿去幼儿园时,孙进峰比她还舍不得。
“孩子长得太快了。”他的目光迷茫而震惊,“怎么这么快……囡囡在里面害怕怎么办,咱们能不能晚点再送她去幼儿园
?”
几天前,他从幼儿园里带走了女儿的儿子,只为了想办法要点钱。他说他还要这么做。
最后,成松云望向那些血。灯光之下,它红得刺目。
孙进峰向她求婚的那一天,选的花束也是这样刺目的红色。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她从没见过他那么认真的样子。
现在他**。
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成松云第一个念头不是恐惧,而是惊讶。
她再也找不回她的爱人了,四十二岁那年的“今天有云”,是那个人留给她的绝笔。
……那怎么会是绝笔呢?
她无法控制地想到那些日记,想到一张又一张的天空。
成松云慢慢蹲在地上,整个人仿佛变成木偶,一点表情也做不出来。
……她是不是做错了,或者做得不够好,没找到救下他的办法?
……他们是不是可以有不同的结局?
恍惚之间,一根红线从尸体中蜿蜒而出,蛇一般爬到她的面前,成松云下意识抓住了它。
数道执念涌入她的脑海。不知为何她知道,它们属于阶梯下的死者。
【必须得翻本,不然我的人生算什么?】
【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
成松云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其他东西。没有悔恨,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没有家,没有她,没有女儿,也没有今天的天气。
原来一个人是可以活着“死去”的。
原来他们之间,早就有了结局。
成松云抓紧那根红线,她无声地落下眼泪,最终嚎啕大哭。
无尽痛苦中,万物化作雪白。
成松云睁开眼,满脸都是眼泪。
“很好,你参透了。”
白双影掌心之上,红线无比凝实,有如实质。
成松云抽噎着嚅动嘴唇:“你一直看着?你……”
“不必在意,我不会评判。”
白双影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人间寻常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