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斗巫
作品:《洪炉点雪》 第37章第三十七章斗巫
圣女苑。
“枕仙儿?”
祈寒酥反复唤了两声,没能得到回应,一时有些古怪,直到掐了自己一下发现感觉不到疼,才察觉到不对劲。不是温槐序没回话,是她又中幻术了。
“又是这一套……
酥饼喃喃着,感觉面前的圣女身上的红纱轻飘飘地,如同蜘蛛的网一样落在她手腕上,一层层,一圈圈,密密匝匝地将她的手臂裹着抬了起来。
那随她心意出没不定的长生烛缓缓飘了出来。祈寒酥记得,临走前温槐序交待过她,巫嗣是分很多种的,术法花样纷繁复杂,但长生烛火却是这些诡异之人的通解。
就像在地宫里烧死唤婴姥姥一样,如果遇到危险,一个字,烧。
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红纱已经缠到了自己的上臂,如同蟒蛇一样,似乎是想把长生烛从她的掌中挤出来一样。
…好烦啊,这些巫嗣。
祈寒酥感到有些暴躁,一个缥缈的声音在她心头响起,仿佛是刻意蛊惑一般,劝道:
“烦就对了,十丈红尘苦,三千烦恼丝,不如一炬焚之。”
明亮的白色火焰顺着掌心的纹路再次浮出来,被它燎到的漠蚕纱迅速被烧得盘卷起来,但面前的圣女丝毫不退,相反,她更为亢奋了。
“你的烛火和我们的不一样。"圣女身上的红纱沿着她的手臂越缠越紧,“来,再多一些,焚烧我,毁灭我,若不然,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不对劲。
明明唤婴姥姥见了这长生烛火都要吓得躲开,这个圣女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怕?
而且,温槐序当时有这样的烛火不用,为什么偏偏用那些铁屑?
“怪事。”
铜鼎中一丝一缕的焰光把圣女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操纵着,而焰中人影,所谓血祀生祠的话事人露出了一丝疑惑。“大人,怎么了?”
“这个女子好淡的人欲。"绪长生道,“常人七情六欲有三寸半,我受大巫传承,只要勾出这三寸半的人欲,此人便能任我操纵心意。而她只有半寸,若不是巫祝般的修行,就是天残地缺。”
“她不是姥姥?!"巫昧眼里顿时迸出杀意,见旁边戴着羊头面具的门徒逐渐上前,转身支使他,“去取把好用的刀,我要把这条朝廷狗剥下皮来做成法器!”白狸挨了他一脚,后退半步,却没有还手。因为他看见,一只只漠蚕蛾不知何时已经扑打着翅膀在祈寒酥脑袋上盘旋成了一小片,那些泛着微光的鳞粉正扑簌簌地落下。
就是这个东西,在施展幻术,才让祈姑娘变成这样。可是为什么呢?他们用什么操控的?
他的视线扫过整个圣女苑,忽然注意到了这里的灯。仔细一看,灯油里泡满了体型更大一些的漠蚕蛾。母蛾的气味能引导公蛾,恐怕经过了不知多久的训练,这些怪人才能驾驭公蛾施展这种迷惑人心心的妖术。“愣着做什么,快去!”
巫昧催促完,回头继续问绪长生。
“大人,可她怎么能驭使长生烛火?要知道长生烛乃是大巫吞食天地生灵、纳为己用的祭火,莫说巫嗣,便是凡人碰一下也会被夺取寿命……”
绪长生没有回答,又是几缕火焰丝线飞出,操控着圣女强行读心。
“这倒是有些意思,问问她的身份,可是长嬴陵卫?”圣女眼神放空,片刻后,呆板地回答道:“她不是。”绪长生又问:“此次来盐江城的还有证圣学宫的人,她可是翰翁弟子?”
圣女道:“也不是。”
绪长生:“总不会是炎庭法士吧,那些人顽固不化,不会离开大夏境内。”
圣女摇了摇头。
绪长生略一沉默,问道:“从她的心绪里,你能读出她最想要什么?”
圣女”
圣女:“杀巫嗣,抢鸡蛋。”
绪长生:“?”
空气一阵凝滞,巫昧恶狠狠地说道:“这些朝廷走狗竞然连我们观里养鸡都一清二楚。”
绪长生”
绪长生:“你们盐江城分部的日子过得有点松懈了。”巫昧忙道:“大人教训得是,依我看,何需耗费功夫动用巫法,抓起来一审便知。”
“不。“绪长生沉吟一声,“盐江城的祈镜巫祝叛逃,骨瘟巫祝缺位,想让社火节正常举行,必须要有一个巫祝引导。这里有十二名承烛圣女,夺了她的长生烛,先觉醒出来一个巫祝。”
他言语中,铜鼎里的人油沸腾起来,里面熬炖的不知是何种香料,甜腻的香味让圣女苑里的漠蚕蛾疯狂飞舞起来。
“开其幽冥路,承继长生烛……”
古怪的音调中,绪长生那模模糊糊的人影化作丝线钻入了圣女奇经八脉,她的眼神瞬间从空茫变得锐利起来。随着其一遍遍的念诵,她身上的漠蚕纱如同活蛇一样,从祈寒酥的肩膀缠住了她的脖颈。
长生烛,是要杀了上一个持火者才能继承的,就如同千年之前,长嬴王杀掉大巫,继承了袍的一切。圣女苑外,一处平平无奇的假山上,傩师反复转动着一处由山石伪装的机关,可无论怎么转动,通往圣女苑洞窟的门就是打不开。
傩师满
头大汗地回望向身后:“阁下,可能出了一点儿状况,要不然……等天亮?”
他自然是害怕的,接仙观里天一黑,到处都是诡异的巫嗣,只有白天才是安全的。
可话是这么说,这个坐着轮椅的古怪男人却给他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更甚于那些巫嗣。
温槐序闭着眼没有回答,仿佛是在倾听什么,傩师见状,无声地往一侧挪动了几步,刚一推,就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只鞋子。
刹那间,他浑身的血都凉了,一抬头,就见假山上冒出个蓝皮书生的脑袋。
他笑嘻嘻地道:“帮我捡鞋子好不…”
“不好!”
一阵破风声传来,只听一阵短促的惨叫,书生的一颗脑袋被斩落下来,跌落到温槐序身前上方时,便无风自燃,化作了一片飞灰。
“我来晚了。“文襄扛着重剑从假山上一跃而下,挑眉扫了一眼,问道,“怎么他也在,酥饼小丫头呢?”温槐序睁开眼,道:“原以为我这边才是危险的,没想到结果相反。”
“阿?”
“我分出一缕烛火跟着她,眼下大夏那边的血祀生祠头目在审她。”
文襄神色倏变,长生烛火不是什么人都能碰触的,碰触的瞬间,人就会急速衰老。尤其是巫嗣,他们的生机是巫的力量所赐,一旦被长生烛火碰到,就如同烈日下的露珠,会马上蒸发殆尽。
对于巫而言,受到长生烛的认可,能驾驭一小部分,就被称为巫祝。
想到这一节,文襄心里一沉,她终于想明白温槐序想把祈寒酥带走,说不准就是看中了她这方面的体质特殊,想培养她作为长生烛的继承人。
一旦温槐序抑制不住大巫苏生,让继承人杀了他接下长生烛,将是最后一条退路。
…可这分明是一场算计。
想起那少女一脸纯澈的模样,文襄不禁叹息了一声。被长嬴王看中,既是滔天的富贵,也是无尽的麻烦。“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吗?"温槐序道。文襄知道他这样是在通过那一缕长生烛火听着祈寒酥那边的动静。
“巫嗣见到长生烛火,一定会怀疑她是否是长赢陵卫。”
“血祀生祠的头目审问酥饼的身份,猜了了那么多,长嬴陵卫,证圣学宫,甚至炎庭法士…但按理说,遇到有人假扮巫祝,他首要怀疑的应该就是专司处理巫嗣的灭玄司。”
见文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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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变,温槐序下了定论。
“从调虎离山劫走锁魂匣,到安排进地宫,弄出一个虚陵,试图让我混淆身份…甚至接仙观这里,也专门安排了不怕长生烛的东西.…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灭玄司里的确有巫嗣的内应。”
温槐序说完,似有感慨,文襄这才想起,几百年前,灭玄司就是长赢王设立的,专门用来剿杀巫嗣的衙门。尤其是新任令主接手后,手段更是酷烈,宁错杀也不放过。文襄道:“作为前灭玄司令主,文襄责无旁贷……“不在其位,不当其职,我并未苛责你。只是很没想到,以左龙雀那种固执的性子,会投了巫嗣。“温槐序道,“毕竟,我曾信任过的弟子里,他曾经是我选定的长生烛继任者。”
文襄呼吸一滞,下一刻,温槐序忽然收回目光,皱眉盯着眼前的石门。
“啧,还不烧……大不了把火烧到我身上来,犹豫什么。”
温槐序再三倾听,片刻后,命令道:“他们在对她用拉扯人欲的幻术,把门劈开。”
文襄见状,凑到石门前,得了温槐序的示意,一剑劈下,却发现只能斩入三指深。她一把提住想落跑的傩师。“这下面是什么?!”
傩师忙道:“是圣女苑!盖它时巫祝交待过,如果有朝一日抓到长嬴王,一定要把他关入这囚牢里,所以用的是天罡晶岩盖的地牢……
言未尽,文襄突然一惊,竟发现温槐序从轮椅上下了地。
“王!大巫在烬雪湖的骨骸会听到的!一旦地震需……温槐序终于落步在地,刹那间,脚下仿佛有无数细小小的游鱼散开,一路钻入了远处的烬雪湖中。“挺好的,今晚谁都别想睡了。“温槐序道。在终年静谧的烬雪湖面上,平静的月光不期然地产生了一丝细小的涟漪,这涟漪起初无声,但很快,却越变越大,直到挟万军之势拍击在了水岸上。
如温槐序猜想的一样,祈寒酥这边不太乐观,眼前出现了一些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好像……一切都疯了似的。
面前的圣女疯狂撕扯着自己身上的红纱,那些红纱好似她的肚肠,铺了满地,都快把铁笼子里的骨头淹死了。贴在她背后的唤婴姥姥又钻了出来,说她下去得早,冥府租子太贵,抓出一把纸钱叫她烧,威胁说不烧就掐死她,然后把她喉咙里的喜鹊抓出来吃掉。
“烧,快烧啊!”
在这常人不可能保持清醒的幻境中,祈寒酥所有的思路都在被不停地干扰,就在她一怒之下要用长生烛烧光眼前混乱的一切时,她发现自己抬起的手上被自己抓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
别用!他们会借烛火找到枕仙儿!
再一看,自己的拇指不知何时被啃成了尖的,显然是自己清醒时自己刻的痕迹。
同时,就在祈寒酥迷茫呆滞时,她掌中那一缕拇指
大小的长生烛火已经被引了出来,就在绪长生露出喜色,要操纵圣女一口吞下时,突然“嗖嗖"数声,一个猎豹般的身影捏碎人骨,精准地将上方吊着的用来吸引漠蚕蛾的灯打了下来。
眨眼间,整个圣女苑内一片漆黑,圣女们因这变故尖叫起来,一双双荧黄的眼睛盯住了那个尝试在黑暗中靠近祈寒酥的身影,纷纷朝他飞了过去。
“抓活的!"绪长生下令完,袖子一挥,将所有的灯烛重新点燃,再一回头要继续时,却发现祈寒酥捧着长生烛火,双目发直。
糟,漠蚕蛾粉太浓,她应该要癫狂了。
下一刻,祈寒酥突然抓住束缚脖颈和胳膊的漠蚕纱,眨眼间获得了自由。
她左右看了看,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一一“啊呜”一声,她把长生烛吞了进去。
“皮皮,你这槐花酥怎么炸得没味儿啊,要不我帮你烧火吧。”
说罢,那原本乖顺的长生烛如同游龙入海,刹那间,以她为中心,爆燃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