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妆神

作品:《洪炉点雪

    第33章第三十三章妆神


    祈寒酥问道:“你既然不是专程来刺杀我们的,那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兔头抿着嘴,冷冷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你灭玄司的文令主难道不知?不是你为了夺回长嬴王的锁魂匣,率众追杀百里悲声,那蚀欢怎么会落到你们手上?痛快点,开条件吧,要怎么才肯把百里悲声和圣物还回来。”他凝视着温槐序和祈寒酥二人,却发现他们彼此对视,都默不作声。


    “你认识这个百里悲声?”


    “呃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名字挺帅。”无怪乎他们没听过,一个刚回到阔别了将近三十年的人间,一个从小长在与世隔绝的大漠深处,自然不了解过这等遮奢人物。


    兔头大怒:“装什么!百里悲声,朝廷挂了十年悬赏的天字第一号杀手!那可是为了杀你,从数万殇民中精挑细选的佼佼者。”


    “明白了,原来是你们这一代全村的指望。“温槐序见祈寒酥还在苦苦思索,了然地笑了笑,“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年轻人的话,恐怕已经晚了,他强闯王陵,犯下重罪,如今正在文令主的鞭答下饱受折磨。”


    还真有这个人阿……


    祈寒酥隐约觉得哪里古怪,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了白狸那张安静文弱的脸。


    殷爷爷和温槐序都说他是殇民,会是他吗……可谁家天字第一号杀手喜欢干杂活的?


    “折磨就折磨吧,留条命就行,反正你长嬴王心胸宽广,从不杀巫嗣以外的人。“兔头抱着胳膊,道,“不过,你可不要以为能像收服鹿氏那支叛逆一样收服百里悲声,此人是出了名的冷酷狂傲,无血无泪。”


    冷酷狂傲,无血无泪。


    祈寒酥长长地“呃"了一声,不禁开口问道:“你说的这个百里悲声,他怕人吗?”


    “他怎么会怕人,只有人怕他,便是同族,见了面也是爱答不理的。”


    哦,那可能是自己想错了,孟婆子的刮骨茶,消得去一个人的记忆,却改不了一个人的禀性,以白狸多说两句话就恨不得钻地缝里样子,应该和这个冷酷狂傲的杀手没什么关系。


    没准是跟着这个百里悲声一同来的手下吧。祈寒酥保住了自家能干的长工,心里松快了许多。“听文襄说,你们勾结巫嗣,袭击长赢王陵,夺走我的骸骨封魂匣,又是因何?”


    兔头抱着胳膊,露出严肃的神色:“放屁,谁说我们勾结巫嗣?!我们得到消息,血祀生祠要复活大巫。这才先一步派百里悲声劫走长赢王陵的骸骨封魂匣,如果当时不是他,那长嬴王的封魂匣早就被巫嗣夺走带到大漠里复活大巫了!”


    “消息从何处得来?”


    “一名自称背叛了血祀生祠的巫祝。”


    白狸跌跌撞撞地从后殿里跑出来,身后的傩师仿佛遭遇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哀嚎不止,发疯似的在地上磕头。“请神明宽宥!信男再也不敢触碰大巫的香火了!”大巫的……香火?


    白狸的脑袋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他没来得及细想,一些戴着羊头面具的人也从殿里追了出来。


    但是他们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愿,而是异口同声地向他询问。


    “你是哪个部族的殇民?”


    “犬戎氏、鹿氏还是百里E氏……”


    “长嬴王的锁魂匣是否在你手里?”


    “别再反抗,殇民本就是大巫战奴,回来吧……”这声音似乎附加了某种迷幻的东西,包括刚才那殿中青白色的香火,都让白狸头晕目…只是在这其中,他还没来由地想杀人。


    仿佛他每一寸血肉里,都淤积着某种刻骨铭心的恨怒。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回过身来时,自己的手已经捏碎了最近一面羊头,而手底下的触感告诉他,捏碎的还有面具下的头骨。


    这一举动终于激怒了四周的同伙,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地拔出一根根骨头做的刀匕,几乎是悍不畏死地朝他冲来,可转眼间,便落得了同一个下场。


    倒地之前,碎裂的骨头面具下,还是满眼地不可置信。他们实在不明白,被赐福过的自己,为什么会输给一个殇民。


    ……要杀光吗?”


    白狸看着自己手背上被刺出的伤痕,喃喃念了两声,忽然察觉血已经溅污了祈寒酥给自己新买的衣裳。一一保重自己为重呀。


    他怔了怔,这才察觉自己是本末倒置了。


    “天晚了,人没找到,可是再不回去,她要等急了。”白狸瞥了一眼发疯的傩师,没有取他的性命,转身去寻出路,心里正盘算着今晚做什么夜宵时,一阵小儿啼哭声从身后的夜幕中传来。


    ”哇……………”


    他顿了顿步子,绕过院落,循着哭声而去,看见一个缩在墙角的孩童在哭泣着。


    这孩子身形瘦弱,看起来十分可怜。


    但白狸没有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种一身伤的小小孩子平白多了一丝警惕。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哭?”


    孩子仍然背对着他啼哭不止,白狸望了望左右,俯身去触碰他,却见这孩子的脑袋“咔嚓”一声,诡异地转到自己脖颈后,嘴里一张金纸对着他猛地一吹。


    金纸瞬间化作一团黑色的蛾子,鳞粉


    直扑入白狸眼帘中,让他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


    “战奴血脉,胆敢反叛大巫,待我忙完正事,自会让你知晓巫的手段。”


    “怕是要明天才能回家了,也不知道白狸回去没有,这会儿殷爷爷应该到酒馆找人了吧……”


    祈寒酥有点困,但是想想如果不把巫昧带回去,城主府是不可能放过吴家夫妇。


    而今年的粮价恨不得在天上飞,城里人怀疑城主府快没粮了,按往年的旧例,城主府会杀人立威,而吴家夫妇正好撞到这个口子上。


    今天是吴家夫妇,明天就会是别的领养了接仙观妖孩的人家。


    祈寒酥想起以前家里的病人临终前问姆姆,为什么当年她救了盐江城后,不把城里的穷人笼络起来,烧了城主府,分了他们的粮仓?反正城主府的墙也不是钢铸的,七八百人就能踏平。


    那时候姆姆说,换在别的地方或许可以,但这里是盐江城,分了粮仓后,城里不会过上人人吃饱的日子,而是会多出七八百个新的城主。


    沉思间,祈寒酥又开始觉得脑袋钝痛,正要去院子外看看巫昧有没有回来,就看见带他们进来的乌衣婆子提着灯,轻手轻脚地从外面靠近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这女人衣装华贵,扶着肚子,显然是一个孕妇。祈寒酥盯着这孕妇,直到她走到月光下,才惊讶地低叫出声。


    “二夫人?!她怎么半夜到接仙观来……


    “到接仙观来找唤婴姥姥,多半是为了求子吧。“温槐序说着,看向兔头,“看你装孩子得心应手,到你了。”“她是要孩子,又不是要婴儿,我能帮上什么?”“加上圣女就可以。”


    “我们上哪儿找圣女?不都被你们吓走了?”祈寒酥忽然一个寒颤,看见他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时间觉得宋氏女留给自己的百衲红衣有些烫手。“见……我?我可不会什么妖术啊。”


    “我会就行。"温槐序笑着说道。


    “二夫人这边请。”


    乌衣婆子将她引到了唤婴姥姥的神堂前,这二夫人颇有些不耐地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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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了起来。


    “都三个月了,背着老爷布施给你们接仙观几千两,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唤婴姥姥展现神力,把我肚子里的孩儿变成女胎?”


    “嘘、嘘……我的贵人,您可小声些。”


    乌衣婆子让二夫人稍等,小心心翼翼地来到白日里安排给祈寒酥二人的屋子,隔着门听了听,又推开门窗,看见倒了一地的桌椅板凳,嘴角勾出一丝阴森的笑意。“果然是被圣女吃了,白日里就见他们可疑,才安排到这院子里,夜里果然不老实。圣女吃饱了,应该就不会为难我们了……


    “我叫你呢,下个月我就要生了,今晚唤婴姥姥到底能不能展露神迹?"二夫人催问道。


    “来了来了。"乌衣婆子殷勤道,“您在这里待上一阵儿,一会儿无论有什么动静,只要风铃响了,您就可以进去了。”


    二夫人满腹猜疑,但摸了摸肚子,还是忍了下来,闭着眼睛站在院子里等了一阵儿。


    不多时,乌衣婆子离开的脚步声远去,这清寂的院子里一些细小的动静被放大。


    爬虫鼠蚁钻过墙洞的声音,夜风扫过树梢的声音,这片寂静中,忽然,乌衣婆子一声短促的叫声从远处传来。二夫人顿时一阵恐慌,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也睁不开眼睛,直到一声风铃响从上方的屋檐处传来。叮铃,叮铃……


    二夫人一下子睁开眼,惶急地后退了几步,便看见面前的门“吱嘎”一声打开。


    里面传出一声声轻唤一一


    “来,来,来……


    她恐惧地后退了几步,正想逃跑,却听见神堂里的声音幽柔地传来。


    “妮儿呀,九个月了,当真要放弃吗?”


    二夫人一阵愕然,她曾目睹唤婴姥姥显灵,对着女信众就是这种亲切的称呼。


    一时间,她看向檐角叮铃叮铃的风铃,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扶着肚子跨进了神堂里,缓缓跪在了蒲团上。


    “唤婴姥姥救我,只要保佑信女平稳诞下女孩,信女必日夜焚香祈祷,为姥姥金箔塑身,银砖铺庙。”香案后一阵沉默,盘坐在神像位置的祈寒酥一时间有些困惑。


    越是贫弱的地方,越是舍女求男,这一点她跟着姆姆四处看诊,见得多了,却没想到城主府的二夫人不要男胎要女胎。


    “你为何要女胎?”


    二夫人的喉咙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姥姥可还记得二十六年前,用返老还童之术赐福过一个中原捡来的女子,让她退行成了一个女婴?”


    “那个女婴被我们家老爷带到了城主府领养起来,成了我们府上的小姐,起名饮絮。数月前听老爷梦呓,说出饮絮的身份,却是大夏当年率军进犯盐江城大漠的镇国帝姬,此番就是借着朝廷来使的机会,让她回归大夏,往后凭着这父女情分,做我们盐江城的靠山。”祈寒酥蓦然回想起文襄姑姑说过这件事,镇国帝姬想打盐江城,结果数万大军兵陷盐江大漠,镇国帝姬本人也失踪了。


    “这与你要女胎有何关系?"她问到。


    二夫人眼中涌出一抹嫉恨:“我为府中操持这么多年,凭什么一个病秧子的命这样好,泼天的富


    贵全在她身上!请姥姥再显灵一次,在社火节让王饮絮重新变回女婴,我要让我的孩子换了她!也到大夏混个帝姬当当!”………荒唐。”此情此景,神幡后的祈寒酥大摇其头,“且不说你怎么确保换孩子的事不被发现,难道你府中的人都不长眼?看不出两者的区别?”


    “姥姥只管施为,瞒天过海的事,信女也不是没有干过。”二夫人低头道,“连这孩子也不是老爷的……是长公子的。”


    祈寒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