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茫然

作品:《太阳和群山

    “师父!”


    秦昭阳在走廊上听得这么一声,一愣,身后就被猛地撞了一下,一双手紧紧箍了上来,勒得发紧。


    “干什么干什么!勒死我了,快放开!”


    柏阅冬笑嘻嘻地松开了他,一蹦一跳到人跟前,笑得眉眼弯弯。


    现在秦昭阳每次见他,都格外感慨,深深吸了一口气,问:“怎么又叫师父了?”


    柏阅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有点奇怪嘛,就、就先叫师父好了,大不了以后我不在公共场合大喊这两个字,当面叫又不会混。”


    秦昭阳揉揉他的头发,道:“随你高兴。”


    柏阅冬又笑了起来,两手抓着师父的手臂晃来晃去,像小孩一样:“师父,我这个学期要当你的助教哎,我每周都要见到你了。”


    “嫌烦?那不来了,跟刘巍思一样。”


    柏阅冬狐疑地瞄他一眼:“不来怎么当助教啊?”


    “谁真来当助教啊?你看刘巍思,华老师的课他一节没去过,他华师姐期末了就给他打优。你也别来了,师父期末给你打优。”


    柏阅冬撇撇嘴:“您这头给我打优,我回家就得被打屁股开花。算了,一周一节课也不多,我来陪您上课。”


    其实柏阅冬还吞了半句话——我以前没怎么上过您的课。可是这样感伤的话,说出来也是惹人伤心,倒不如不说。


    秦昭阳却像是听见了他未出口的话,轻轻搂住了他的肩,温声道:“那就来陪师父上课。”


    人家如父如子般温馨地讨论着助教的事,庄遂平却没有那么幸运。他上学期已经结束了助教的工作,纪慎却不肯放过他,仍要求他像之前一样,每次课讲一小节。但好在他现在已经很熟悉讲课的流程,只要认真备课,基本不会出问题。


    可没想到,第一周就出问题了。


    彼时他刚下课,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有的还簇拥着纪慎往办公室去了,他就在教室里收拾课本,擦黑板。漫天烟灰之际,他捂着口鼻放下板擦,挥了挥面前的粉笔灰,准备拿书离开,却突然被叫住了。


    “庄博士!”


    庄遂平猛地怔住了,抬头望去,那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一瞬间忘记了尚未落地的粉灰,轻轻松开了捂在脸上的手,立刻被呛得咳了起来。


    他咳得满脸通红,才从愣神中醒来,用力地挥了挥眼前漫天飞舞的粉末,问:“你怎么在这里?”


    麦秋一手托着脸蛋,撑在桌上:“我来听庄博士的课。”


    庄遂平一头雾水,她刚刚来听课了?没看见人啊,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是不是讲得很差?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我这节课应该没有讲错什么地方吧?面部表情也没有很凶吧?语气还好?板书、板书是不是写得很乱?


    他越想越没底,最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恹恹地问:“你不是去上海了吗?”


    “嗯,本来是要去的,可是我觉得,这里真的很有新鲜感,就不去了。”


    “有什么新鲜感啊?”


    麦秋笑了起来:“每天来见你,就很有新鲜感啊!”


    庄遂平感觉脸热了起来,下意识地低下头,转移了话题:“你不是在上班吗?”


    “对啊,先生介绍周老先生给我,让我接他的新书出版工作,所以我来这里就是上班。”


    麦秋要出版周老师的书?那以后岂不是经常会在学校里碰到她?庄遂平的心“砰砰”跳,一时之间说不清是高兴更多还是郁闷更多。


    “师爷怎么让你来?不应该让沅沅来吗?”


    麦秋笑得眼睛都弯成月亮:“先生说,沅沅在这里没有想见的人,但是我有,所以就让我来。”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麦秋站起来,慢慢地往讲台上走,“先生知道你喜欢我,也知道我喜欢你,也知道你不开窍,所以,让我来告诉你。”


    师爷知道了?那、那老师……


    还想着呢,麦秋却到了他跟前,庄遂平一个哆嗦,跟见了鬼似的,抱起书跑了。


    麦秋一怔,随即笑出了声。


    庄遂平一口气跑到纪慎的办公室,见里头没别人,“哐啷”反锁了门,跟躲鬼似的,纪慎都奇怪:“你干嘛?”


    庄遂平埋着头,无精打采走到老师身边,脑子里蹦出无数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那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看得纪慎一股无名火窜起,正要问他发什么神经,他却细细地吐出一句:“我以后不想上课了。”


    纪慎眉头一蹙,满头雾水,可是小孩子又不解释了。


    闷葫芦的样子最气人,纪慎强忍着心头怒火,尽量心平气和问:“为什么不想上课了?不是上得挺好的吗?”


    庄遂平摇了摇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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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上。”


    “那你为什么不想上啊?”


    “我、我紧张。”


    纪慎不耐烦地“啧”一声:“那不是上得少吗?紧张是正常的,以后上多了就习惯了。再说了,你紧张也能上成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是不是谁又说你什么了?”


    庄遂平根本想不出借口来,只得瞎掰:“我、我觉得上课没什么用……”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了。


    果不其然,纪慎“砰”地一掌拍在桌上:“你在说什么?!”


    庄遂平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什么叫做上课没有什么用?你读完博士想干什么去?随便被分配到没人知道的山旮旯去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以后?!”


    怎么会没想过?关于未来,庄遂平想得比谁都多,他要离开那个充满不幸的家庭,忘记他辛酸屈辱的少年时代。来读研究生是他迈出的第一步,老师的接纳为他铺好了台阶,可是,麦秋的出现却像是拦路虎一般,结结实实地挡住了他的前路。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


    “对不起,老师。”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讲这种话对得起我吗?我把饭都嚼碎了喂到你嘴边,你跟我说不吃了,庄遂平,没有你这样当学生的!”


    “对不起,老师。”又道了一次歉,只是这一次,眼泪已经淌了下来。


    虽然说身为老师,有责任和义务去引导和开解学生,但是庄遂平这样摇摆和反复,让纪慎不免感到心力交瘁,实在没办法每次都充满耐心地跟他谈话。


    “你先出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老师……”


    “出去!”


    庄遂平红着眼睛,像个小兔子,忍着哭腔道了声“老师再见”,怏怏地打开门出去了。纪慎看着打开又闭合的门,长长地叹了一声气。


    庄遂平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走廊一端,看到麦秋正倚在栏杆上,似乎是在等他。他走过去,吸吸鼻子道:“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麦秋歪头看了看他委屈的模样,问:“纪老师骂你了?”


    庄遂平摇摇头:“跟你没关系,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麦秋意味不明地点点头:“好,你自己说的。”


    看麦秋如此轻松地就答应了,庄遂平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口的浊气聚成一团,沉沉地压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