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瑶不知道这个变数的出现，会为她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不管是哪种影响，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他能制住鬼尸，就已超出她的认知。


    程晓瑶蹙眉思索，脑中想着各种可能。


    片刻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右手翻转，扣锁住铁链，左手骤然多了把西瓜刀。


    “接着，砍他脖子。”程晓瑶把刀往谢言归一抛。


    谢言归长臂往空中一抓，精准接住西瓜刀。


    武器入手刹那，迅猛扑向鬼尸。


    鬼尸的目标是程晓瑶，哪怕谢言归出手对付他了，在他眼里，他依旧是空气。


    刀锋寒光灼灼，错眼间，鬼尸头颅就滚到了沙石中。


    暗红色的血液将河沙染成了深褐色，一股淡淡的腥味，随风飘散开来。


    鬼尸尸首分家，身体却没有倒下，双腿还在坚持不懈一步一步往程晓瑶站的地方挪，落地的头颅，嘴巴也在一张一合。


    程晓瑶往后退了两步，拉开和鬼尸的距离，警惕地盯着鬼尸。


    以往经验告诉她，最多十秒钟，鬼尸头颅就会自动飞回到他脖子上，然后满血复活，继续追杀她。


    程晓瑶屏气凝神，静静等着下一波的攻击。


    却在这时，缓慢移动的鬼尸却忽地倒地了。


    一缕黑烟从尸体上蹿起，熏人气味弥漫空中，倒地的尸体竟化成作无数黑色光点消失了。不但身体离奇消失，连滚到一边的头颅和落地的铁链子也不见了。


    静。


    雨声被寂静吞噬。


    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程晓瑶看着空荡荡的沙滩，震惊的忘记了呼吸。


    心跳如打雷般扑通扑通在胸腔里乱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程晓瑶两眼发直，半痴半呆杵在原地。


    她刚才抛出西瓜刀，只是想试试，看这个人能不能杀死鬼尸。


    毕竟到目前为此，他是唯一一个，能夺走鬼尸武器的人。


    谁知这一试，竟试出了这种效果。


    鬼尸消失了。


    消失在另一个和她同样陷在时间循环的人手上。


    程晓瑶震惊。


    系统也在鬼尸消失刹那，陷入了宕机中。


    良久后，它难以置信地道：【bug被他杀死了！】


    【死了，彻底死了，系统，明天是不是就是1月7号了？】


    程晓瑶震惊之余，又有些恍惚。


    两千多个日子，她从没见到过鬼尸死亡。


    每一次都是她死。


    凌晨转点后，鬼尸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她完全不知道。


    可是现在……


    死了。


    死得渣渣都不剩。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程晓瑶心绪紊乱，一时竟有些失神。


    系统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不出意外，应该会是1月7号。】


    程晓瑶：【万一呢？】


    系统：【不管有没有万一，今晚都是一个好的开始。这个人的出现，至少能让你活着转点。】


    程晓瑶想想也对。


    这个男人能彻底消灭宋安平，只要每日转点前，她都和他在一起，她就不用天天死一次了。


    能活着，谁愿意死。


    哪怕是死习惯了，程晓瑶也不想死。


    当然，如果明天睁眼后，是1月7号就更好了。


    不过就算不是，她也不会失望。


    因为……她好像看到了希望。


    不管明天是1月6号，还是1月7号，这都是一个破局的开端。


    “他消失了。”不远处，谢言归冷眼瞥着地面，肃然道。


    “嗯，消失了。你好，我是程晓瑶。”程晓瑶回过神，漆黑眸子落到谢言归身上。


    离得近了，程晓瑶发现男人长得特别好看。


    眉如剑，眼如星，鼻梁挺拔，轮廓深邃，通身都流露出一股静谧，是一个气质与容貌兼具的男人。


    “谢言归。”


    谢言归轻颔首，眸光同样在打量程晓瑶。


    他打量得很坦然。


    先前在酒吧时，他是在暗处窥探，而现在，却是明目张胆，黝黑眸子似乎是想把程晓瑶身上所有的秘密都揭开般，看得肆无忌惮。


    互报了名字，谢言归率先出声，坦然道：“程小姐，你是不是也陷入了循环，你能说说你的情况吗？”


    程晓瑶摸出手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的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猜你也差不多。明天下午我去机场找你，咱们找个地方详谈怎么样？”


    谢言归没有拒绝，“可以。我每天下午三点半，会出现在机场安检大厅。”


    “三点半是你的初始时间？”程晓瑶虽然在问，语气却带了几分肯定。


    那天在机场遇上时，她就有些奇怪。


    为何一个拖着行李，刚下飞机要去医院的人，会出现在安检大厅，现在想来，这不合常理的事，必也有那神秘力量的操控。


    “嗯。每次睁眼，都在安检大厅。”谢言归没有隐瞒。


    “我比你早一点，我的初始时间是上午十点半，在陶阳山。”程晓瑶坐到沙子上，遥望着江面，江水哗啦啦打到岸上，泛起银色的光芒。


    再有一分钟就到零点。


    鬼尸已经消失，她虽然觉得今晚可能会活着转点，可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不过身边有个能消灭鬼尸的人，最后三十秒鬼尸如果真来了，那也没事，让他帮忙拖延几十秒，让她活着转点就好。


    “那天在机场，你是不是就怀疑上我了。”程晓瑶收起纷乱的心绪，转而问。


    “你说了跨江大桥的车祸。”谢言归点头，坐到程晓瑶身边。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程晓瑶轻笑一声。


    谢言归侧头，盯着程晓瑶：“你的出现，至少让我知道，这个世上还另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存在。”


    跨江大桥那场车祸，是在他们遇上后十几分钟发生的事，她的一句提醒，无疑告诉他，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那一瞬间，他沉寂了几千个日子的心，仿佛注入了新鲜血液，变得强烈又鲜活。


    安检大厅匆匆一瞥，等回过神，想追上寻问，她已经过了安检。


    他错失机会，后面这几天他一直在找她，可安城太大，人海茫茫，他找了好几天都没有线索。


    今晚的偶遇，他期待了好几天。


    对程晓瑶，谢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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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孤独而又枯燥的循环里，能遇上一个和自己境遇相同的人，就如同在沙漠中遇上绿洲一样，会情不自禁的奔赴而去。


    就像程晓瑶在看出他与众不同时，就想接触一样。


    没有排斥，也没有试探……


    两个不同的人，在知道对方存在瞬间，反应皆一样。


    “时间到了，谢先生，1月7号见。”程晓瑶默数着时间，和谢言归道别。


    11：59：30。


    一股强悍的力量从四面八面聚拢过来，世界意识再次笼罩，坐在沙子上的程晓瑶被这股力量猛然一压，顿时瘫倒了下去。


    无形力量将她牢牢困锁，身上仿佛压了块巨石，让她动弹不得。


    不过这次比以往要好很多，至少在她不能动弹的时候，那要她命的鬼尸没有出现。


    而另一边，谢言归在程晓瑶话落瞬间，双手不受控制地掐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的情况比程晓瑶要糟糕。


    白净修长的手青筋爆起，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自己掐自己，掐得喘不上气来。他双眼瞪大，牙齿紧咬，憋红的脸证明着他的难受。


    就在时间走到最后几秒的时候，程晓瑶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咔嚓声。


    声音落下，旁边的人直挺挺倒进了沙滩，再没动静。


    程晓瑶这会儿不能动，也看不到谢言归的情况，意识陷入黑暗前，她从那道响声中，知道了对方是如何转点的。


    原来他和她一样，到了最后三十秒钟，都无法自控。


    而他的循环……是自杀。


    他和她，一个他杀，一个自杀，谁也不比谁好。


    **


    灰蒙蒙的天空细雨绵绵，空气中带着土壤的味道，云雾缭绕的陶阳山上，一道惊恐的尖叫突然回荡山间，惊得雨中觅食的鸟儿四处奔窜。


    程晓瑶处理掉宋安平，一身湿漉漉地伫立在悬崖边，静静遥望远方。


    今天依旧是1月6号……


    消灭bug，并不是能让时间往前走。


    她要如何，才能结束这该死的循环？


    系统：【瑶瑶，别气馁，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你昨晚是活着转点的。】


    程晓瑶轻嗯了声，并没有回话。


    是啊，她活着转点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至少看到了希望。


    【瑶瑶，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们联手，肯定能找到跨越1月6号的契机。】系统锲而不舍，给程晓瑶打气。


    程晓瑶沉默。


    良久后，她深吸了口气，抬手抹掉脸上冰冷的雨水。


    从空间里拿了把伞出来撑着，她冷声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虽然时间还是停止不前，但有一点却很肯定，他能帮我破除每日的必死之局。】


    系统：【瑶瑶，咱们下山吧。】


    程晓瑶点头，沉思着离开了山顶。


    突然破局的关键到底是什么？


    系统说，宋安平是bug，修正他就能让时间恢复，昨晚这个bug比她先死，按说，已经算是修正了，可睁眼后，时间仍旧定格在1月6号。


    难道关键点，并不在宋安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