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的悲惨应当成为好人狂欢的下酒菜。


    “你、你不是玛丽！”阴暗的巷子里，杜珊惊恐依靠在脏污的墙壁上，她的手无助地攀附在身后，不住地摇头，坚决否认眼前少女的存在。


    眼前黄褐色瞳孔的少女歪头，她刚接收记忆里的语言，发声还有些晦涩——“如果我不是玛丽，那玛丽呢？”


    玛丽、玛丽已经死了！被我和塔特害死了！杜珊崩溃地心想，这到底是谁！


    马丽是在去孤儿院的路上遇到了杜珊——她看起来那么开心、那么闲适，甚至还哼着歌，丝毫看不出刚刚杀害了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于是马丽就将她带到这个巷子里，这里阴暗、潮湿、肮脏，地面上随时会跑过蟑螂和老鼠——马丽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适合她了。


    她应该死在这个黑暗肮脏、鼠类猖獗的地方。


    “我是玛丽，”马丽还穿着那个死去的少女的裙子，“你看，我的裙子都破了，可你的裙子还很完好呢。”


    “不、不！求你！不管你是不是玛丽，是塔特让我这么干的！”她在苦苦哀求，就像刚才苦苦哀求的少女一样。


    “这是传统，你成为了这个人，你就要完成她的遗愿——”，两只黄褐色的瞳孔却闪着野兽般的光芒，马丽说，“我成为了玛丽，那她的遗愿就是希望你痛苦的死去——”


    她慢慢向杜珊走去。


    “不——”


    风声吹过，哭泣和哀嚎逐渐消失不见。


    *


    而对付塔特·杰西特却有点麻烦。


    塔特·杰西特作为这个小镇为数不多的富豪，身边总是跟随者一众保镖，要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去解决他，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晚来了一点呢，马丽、不现在她是玛丽了，她遗憾地看着在众人的拥簇下走进别墅的塔特。


    她也不想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只能等再晚一点了。


    不知为何变成人类之后，她发现再想变回怪物形态变得十分困难，无论怎么揉搓自己的身体，却依然变不成隐藏力极好的史莱姆，她猜测她穿的这个物种，应该是基因会主动选择当前她所摄食的生物中最好、最适宜生存的形态，虽然几乎没有汲取多少“原本玛丽”的生命力，但是她仍然由内而外地变成了真正的“玛丽”。


    可能到了那种只有史莱姆形态才能存活下去的地方，她才会又变回那坨凝胶透明状的怪物。


    但这无疑影响了她想借助史莱姆形态偷偷溜进去的计划。


    直到半夜，玛丽趁着夜色潜入了进去，但刚走到前厅，却发现卧室门口倒着两个尸体，他们脸上插着不知道是钉子还是针的武器，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歪七八扭，身体似乎还在无意识的抽动。


    雕花厚重的法式大门敞开着一条缝，玛丽无声无息地踏入房间里，像原本在森林里蹲守猎物一样，似乎和整个环境融到了一起。


    “求求你放过我，我有钱！我给你双倍！我给你十倍！”里面是塔特涕泗横流的哀求声。


    而玛丽看到的是塔特面前站着的青年。


    月色的映照下，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男子，他身穿着紫色带铆钉训练服样式的奇怪套装，一双凝滞无神的眼睛里像是两个吸收光线的黑色琉璃镶嵌在木偶般的白皙脸颊上，暗淡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像一只优雅的黑色猫咪。


    “揍敌客不允许透露客户讯息。”青年的声音也如清冷的月光，他手里攥着一根钉子，正准备解决掉面前的任务对象。


    “等一下！”玛丽出声，轻盈的踏入到月光的映照中。


    青年一愣，缓缓收回动作，面无表情的睁着一双大大的漆黑猫眼看过来。


    “同行？”青年歪头。


    “玛丽？！”塔特惊恐。


    “哈？玛丽你这个小女表子居然没死！”塔特似乎有了能发泄恐惧的机会，他目眦欲裂，“是不是你雇佣的杀手？”他转头朝向青年，“她出了多少钱？我出十倍！我出十亿戒尼买我的命！你再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唔。”青年歪头，“你现在要向我下单吗？她的话我只要收8000万戒尼。”


    “我下单！我下单！”塔特连忙点头，他掏出所有的卡，“密码是336985！里面绝对够的！”


    仿佛是胜券在握了，塔特得意了起来，“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和你那个该死的孤儿院全都去死！”


    玛丽紧紧皱起眉头，这个人类简直太肮脏了，“你太恶心了，但我死不死不一定，你一定死定了。”


    “滴——”


    一旁的青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POS机，他刷好卡，面无表情地念着致谢，“感谢惠顾，塔特先生，钱我已经收到了。”


    “那杀了她！马上杀了她！”他疯狂呐喊。


    于是，钉子铺天盖地的向玛丽袭来，‘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玛丽却毫发无损，她站在原地，就是衣服又破损了几处。


    “不可能！你不是玛丽！”塔特满头大汗跌坐在地上，绝望地呐喊。


    “你和杜珊说的话都一模一样。”玛丽走向他，原本有些怯懦的脸庞在那双黄褐色眼睛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冷酷，“她在地狱等你了 。”


    “快阻止他！快阻止！”


    “唔，”青年却在一旁慢慢悠悠，“这单我有点亏了呢，她很强。”


    “我加钱！我——”凄厉的呐喊戛然而止，玛丽扭断了他的脖子。


    他瞪大着双眼倒在了地上。


    “便宜你了。”玛丽不屑地说，她又转过头看向那个青年，“你还要完成他的任务吗？”


    青年手里还攥着钉子，他依旧是面无表情，“雇主死了就不用动手了。”


    他又掏出POS机，黑色的猫眼紧紧地盯住玛丽，“我是伊路米·揍敌客，你……”


    玛丽点点头，打断他，手轻轻一挥很是潇洒，“我是玛丽，不用感谢我，我这是顺手的事。”


    “ ……你需要对我进行赔偿。”他冷静地补充完。


    ……？


    玛丽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是不是讹我？”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那双大大的漆黑猫眼依旧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丝毫光彩，“你杀了我的目标。”


    “那你的工作是不是完成了？”玛丽不解。“他死了不就行了，你算是赚了。”


    “如果不是我杀死目标的话，我必须跟雇主讲明，这样我就收不到这部分的钱了。”伊路米像是很耐心地解释道。“这次委托金为4000万戒尼，加上门口那两个人，我可以给你打折，一人1000万，共计6000万戒尼，你是要刷卡支付吗？”


    “我没钱，而且这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啊！”玛丽警惕地看向这个试图讹诈的黑发青年。


    “事实上，就是因为你的意外出手影响到我正常完成工作，难道你不应该对此负责吗？”伊路米歪歪头，漆黑的眸子反而透出不解。


    被噎住的玛丽诡异地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熟悉，上辈子那些商业谈判都没有这么无耻，眼前这个人明显是要用他丰富的诡辩经验打败她。


    玛丽立马反驳，“完不成工作只能说明你的能力问题，”这熟悉的pua语句，“你怎么不反思反思你自己的问题？”


    “我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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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没有问题，揍敌客童叟无欺。”伊路米面无表情地强调。


    玛丽指向地面的尸体，“你刚刚收了他的钱，”又指指自己，“但是也没有杀了我啊，难道你会把钱还给他？”


    “你讹人也要找对对象。”玛丽苦口婆心地说，“我看我，我这样怎么可能会有钱呢？”


    “我们的规定就是雇主在任务完成前死亡的话，我们概不退款。”


    黑吃黑啊！玛丽十分无语。杀手果然都不是什么好鸟！


    她环顾了四周，找到了塔特的保险箱，她强行拉开，把里面的珠宝塞给这只贪心的大黑猫 。


    “给你给你。”玛丽想赶紧摆脱这个麻烦，空手套白狼……不，空手骗黑猫。


    “揍敌客不是强盗，”伊路米面无表情地强调，停顿了一下，说道，“但这些大概只价值4000万戒尼。”


    ……你还想要你就直接说好了。


    玛丽将保险柜里剩余的东西掏了一顿，全部搜刮出来塞给他，“你们家的品牌理念还是蛮坚定的。”玛丽十分佩服，“一定是业界标杆。”这么贪，这么黑。


    伊路米点点头，死水般的瞳孔里浮现出一丝满意，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是的，”给玛丽扔过去一张名片，“揍敌客9.5折打折卡，拨打上面的电话后，会有专门的客服接听电话，如果需要指定我进行委托，可以直接告诉客服人员。”


    这个新世界都癫成什么样子了，杀手都能做品牌了。


    玛丽接过卡片，“……好的，专业。”


    专业的黑心杀手伊路米一个纵身便消失不见，只余下满地的狼藉。


    摇摇头，玛丽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接收到原本‘玛丽’的记忆时，她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印象：科技约在90年代水平，各个大陆、各个国家运转方式都各有不同，生物物种更加危险多样，甚至还有能得到特殊豁免的职业——猎人。


    甚至连杀手都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广告了。


    世道乱啊。


    *


    玛丽最终决定还是去孤儿院看看，原因有二，一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二是她想回去看一下记忆中那个对她十分照顾的桑卓夫人。


    对所有的孤儿院来说，15岁就已经是大孩子了，孤儿院并不会再提供食物和床铺给他们，而玛丽因为善良温和的性格和勤快的手脚，被桑卓夫人留下做一些浣洗、洒扫和采摘的工作，可能也正因为此，被杜珊嫉恨联合塔特谋害致死。


    “你放屁！”刚回到孤儿院，就听到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从桑卓夫人的院长办公室传来，“我可是有一张5折卡，我只需要付2000万戒尼！”


    “嘭！”随着大力的推门声响起，桑卓夫人骂骂咧咧地说道，“说好了2000万就2000万，别跟我说你遇到了实力很强的敌人，我不管这些，伊路米·揍敌客，就两千万，不行的话，你干脆把我也杀了吧！”


    什么？伊路米·揍敌客？


    玛丽暗道不好，连忙冲了进去，“别给他钱！”


    进去一看，桑卓夫人正在和伊路米通话中，玛丽连忙将刚刚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闻言，桑卓夫人更是暴怒。


    “你敢两头吃！我一定会投诉你的！”说完，便摔了电话。


    “是啊！太可恶了，还跟我说什么职业道德、品牌理念！”玛丽也十分愤慨，那小子细眉大眼的，没想到这么贪！


    说完，房间里却很安静，桑卓太太没有回复。


    在玛丽看来，她有些上了年纪，嘴角的细纹崩的极紧，有点下垂的双眼是湖水蓝的瞳孔，此时，她紧紧地盯着玛丽。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