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任务内容明玉茭没有多说，她岔开话题：“本座此前先入为主认为你是无门无派的散修。”


    话题转变得有点快，隋雁臣神情茫然一瞬，怎么突然从道乾学院转到我身上了？


    明玉茭：“你于阵符一道颇有见解，造诣很高。”


    难得能够再次从挑剔的门主口中听到对于自己的夸奖，隋雁臣嘴角扬起：“尊上谬赞。”


    明玉茭望向远处：“阵修所学庞杂，是以修行人数稀少，能够培养阵修的宗门更是屈指可数。”


    “他们多重视一脉相承，你的修行路数却不属于他们任何一派，本座便认为你是跟着哪位隐世大能修行，没想到是师承缥缈阁。”


    “阵修数少终究是我身处的时代。”她缓缓说，“我总是忘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隋雁臣安静听着，明玉茭很少说起自己的事情，他并不想打断。


    虽然他真的很好奇明玉茭的过往。


    但明玉茭说完这句之后便不再言语，他接上话：“其实尊上想的也没错。”


    明玉茭看向隋雁臣。


    隋雁臣朝她弯弯眼睛：“其实现今修习阵法之术者也不多，飘渺阁阵法古籍底蕴深厚，属下在缥缈阁确实学到了很多，故而也可以说是师承飘渺阁，但引属下入道的人并不属于任何一派。”


    明玉茭眨眨眼，然后？


    隋雁臣看着她，话锋一转：“尊上呢？听您的意思像是不太了解外界发生了什么。”


    见他没有多说，明玉茭索性也不再多问。


    两人途径一处回廊，回廊两侧下设条凳，上连靠栏，可供路人休息赏景。


    时间还早，她不介意和隋雁臣多聊一会。


    明玉茭在廊椅处坐下：“不用试探我，想问什么直接问。”


    但我答不答那就另说了。


    明玉茭懒散靠上围槛，半身依着身侧的廊柱，姿态放松。


    她不习惯束发，头发更习惯披散，只偶尔将几簇发丝混着法绳辫一两条发辫，此时一条发辫顺势垂落于她雪白的颈间，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衣裙在她身下铺展，她像一只停落休憩的蝶。


    但隋雁臣莫名觉得此时的她更像懒洋洋打盹的猫。


    他拿捏好分寸停在明玉茭身前：“没有试探，属下只是想知道您过去发生了何事，但不知如何开口，问出来的话反而像试探了。”


    明玉茭闻言舒展眉眼笑了笑，隋雁臣不失控的时候说话很真诚，或许这也是自己在他多次放肆之后能忍他这么久的原因...之一。


    她说：“我被困在一个地方很久，确实不太清楚外界发生的事。”


    她将目光移到隋雁臣身上：“说起来...我能离开那个地方还得多谢你，虽然你把我族圣物融了。”


    听见琉璃珠的事隋雁臣有些不自然地避了避她的视线，故作镇定问道：“那个地方是道乾学院的秘境？”


    他在意这件事很久了，很想知道为什么明玉茭会在一个小小的试炼秘境里面，但一直没有机会和明玉茭谈起。


    “学院秘境？”明玉茭疑惑，“不是。”


    隋雁臣也疑惑：“‘不是’？”


    明玉茭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睁大眼睛。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她问。


    隋雁臣被问得愣了愣：“...就，和现在差不多？”


    “不对，”明玉茭摇摇头，“不是问你这个，我当时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隋雁臣回想片刻：“像是不甚清醒，像一樽没有生息的木偶。”


    他犹豫了一下补充：“但之后又马上不是了。”


    给他的感觉就是从一樽没有生息的木偶变成了稍微有点人气的人。


    明玉茭：“什么之后？”


    隋雁臣无法准确描述自己的感觉，思索片刻施展灵力提取识海的记忆，淡金色的记忆丝线缠绕交错，逐渐形成一个光团。


    他将记忆光团递给明玉茭，提取记忆不是什么难事，还是让门主亲自查看更好。


    明玉茭手掌接过光团，闭眼合上手心，光团在她的手中逐渐熄灭。


    隋雁臣看着她眉间轻轻蹙起，门主是发现了什么么？


    片刻，明玉茭睁眼。


    她朝隋雁臣点点头：“明白了。”


    隋雁臣：“？”


    隋雁臣看着垂眸再次陷入思考的明玉茭，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跟不上门主的思路。


    没有打扰明玉茭，他望着她颈间的发辫出神。


    这边明玉茭指尖轻点身下廊椅，困扰她的问题又解开一个。


    首先，她意识真正开始清晰的时候已经是和隋雁臣一起在南境岸边，所有此前的记忆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对于自己是怎么逃出“望海”的，她只能想起那天“望海”里突然出现了很多人，她因为失去琉璃珠变得愤怒。


    是因为失去琉璃珠，她才能感受到“愤怒”这种情绪，她才算是“活”了过来。


    为什么？


    看来她能被那些人擒住，琉璃珠也算是功不可没。


    不过现在琉璃珠已经不在她身上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其次，她对那些人将她囚/禁在“望海”的目的有三个猜测。


    一是觊觎鲛人族圣物琉璃珠。


    二是她的领土和子民。


    三是她作为鲛人皇的力量。


    隋雁臣的记忆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三个都是主要原因。


    将这三个目的组合在一起...那这其后的幕后推手也能推知一二了。


    心中有了考量，明玉茭抬眼。


    然后就见隋雁臣眼神放空地看着她。


    隋雁臣回神：“尊上可是想起了什么？”


    看这人的样子像是半点也不清楚“望海”是什么。


    明玉茭：“之后再说。”


    她将手递给隋雁臣：“谢谢。”


    隋雁臣识趣地拉着她的手将她从廊椅上扶起。


    明玉茭起身，将指尖从他手中移走：“囚住我的地方不是你们的秘境，是‘望海’。”


    隋雁臣放下手跟在她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嗯。”


    他顿了顿问：“‘望海’是...？”


    “‘望海’是一个芥子空间，我也是在里面待了几百年后才知道的。”


    “芥子空间里日月不辨，天空阴沉，黑色的海无边无际，没有除我以外的生灵。”明玉茭说。


    隋雁臣认真听着，渐渐皱起眉。


    明玉茭看了他一眼：“我在‘望海’里少有意识清醒的时候，如果你不把琉璃珠取下，我可能还是一直都是那个样子，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多谢你。”


    “但我遇见您的地方不是‘望海’。”


    明玉茭点头：“这也是我想说的，我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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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了你们的秘境里。”


    隋雁臣沉吟片刻：“或者也可以说，我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误闯了‘望海’，更甚至是，秘境和望海空间融合......”


    隋雁臣愕然：“这有可能吗？”


    明玉茭肯定他的猜想：“是有这种可能。”


    现在也就是说有三种可能。


    一是明玉茭早已逃出望海，但自己却并不知晓，又因为某种缘故误入了道乾学院的试炼秘境。


    二是试炼弟子们误入“望海”，这个可能性较小，因为秘境景象一直都没有变化，并不是明玉茭所描述的“望海”里一望无际的黑海景象，但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三是秘境和“望海”芥子空间两者由于某种原因相互融合。


    明玉茭摇摇头：“先不说这个。”


    骤然得知这么多信息，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并且这并不是主要矛盾，关于这件事可以之后再讨论。


    她捡起早已绕了九曲八弯的话题，其实她一开始想说的是这个：“误认为你是散修，所以我便自作主张任命你为水云间左护法。”


    “现在想来你毕竟已有门派，是有些不合适了，左护法一职便卸去吧。”


    “我不再是你的上级，你也不用再自称属下。”


    隋雁臣顿在原地，怎么这么突然？


    明玉茭见他没跟上来，回头疑惑：“你这是什么表情？”


    隋雁臣急走两步：“尊上，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


    明玉茭：“？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隋雁臣赶忙说，但茫然：“那我之后是什么？”


    “还没想好。”明玉茭说。


    她瞥了一眼隋雁臣：“但你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


    隋雁臣点点头：“那是自然。”


    他有些为难挠挠脸：“不过尊上，不是，...我之后该如何称呼您？”


    太突然了，他一时间不知道改口叫什么。


    “都行。”明玉茭说。


    隋雁臣摸摸鼻子，算了，不敢放肆。


    “......门主？”


    明玉茭点头，可以。


    两人一路漫步闲聊，已经来到桃源小筑的传送阵附近。


    水云间最近重新启用了早已荒废的宗门内部传送阵，几处地点之间传送阵相通，既节省了时间又极大地提高了办事效率。


    明玉茭看了眼天色，也是时候去前殿广场了。


    她问：“屏术所需的材料可有缺？”


    隋雁臣：“都齐了。”


    明玉茭挑挑眉，居然已经准备齐全了？她还想说有缺的话就去宗门仓库看看。


    她就要迈入传送阵：“那便去干活吧，不用跟着我了。”


    “门主等等！”隋雁臣说。


    明玉茭：“？”


    “您需要我在道乾学院做什么？”他问。


    “一个小任务。”明玉茭说。


    “等你要走的时候再说。”


    隋雁臣点点头，好吧，门主这么安排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隋雁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有些郁闷地踢了踢脚下一块石头。


    水云间最近在忙着纳新的诸多事宜，轮值长老和弟子多在前殿广场聚集议事和布置新弟子试炼的场地。


    他本来想的是和明玉茭一起去前殿广场，没想到明玉茭就这么将他打发走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研制屏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