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少长老都还在伸长脖子对骂，气得脸色涨红，口中还在胡言乱语。


    殿门突然被打开，这场骂战戛然而止。


    “好热闹啊。”明玉茭迈步走进殿内，四下打量。


    这个议事殿也还可以，勉强合格。


    “你是谁人座下弟子？胆敢擅闯鸣熠殿！”


    明玉茭看了眼说话的红脖子长老，停下脚步：“鸣熠殿禁制确实是个摆设。”


    “以后多加一层，元婴期以上长老全员参加禁制修补。”


    众长老你看我我看你，莫名其妙。


    你谁？


    “小小女娃，可笑至极。”一个身材高大、样貌凶狠的黑胡子中年男人淡淡开口，“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进入内殿，居然能把你们这些老匹夫都唬住。”


    他嗤笑一声：“乌昭门果真是日渐下行，我看蒙掌门也别带着大家参与那正魔大战了，还是早日让位的好！”


    明玉茭了然，结合刘三所说，这人八成就是那个活祭修炼的李长老了。


    红脖子长老沉声附和：“诸位长老都愣着干什么？此女定是别派之人，欺负到头上了你们还默不作声？！”


    红长老话音刚落便原地消失，一手成爪就要抓向明玉茭！


    部分长老相互交接了个隐晦的眼神，也齐齐出动，祭出武器紧随红长老后。新掌门即将上位，立功的机会居然就这么白白送上来了。


    李长老眼底划过一抹兴奋，手指轻轻抽搐几下。真是天助我也，正愁找不到高阶祭品，趁乱倒是能宰几个长老，到时候再推给蒙敏，一箭双雕……


    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李长老皱眉，兴致被扰正要回身训斥。


    下一瞬便对上了一双诡谲幽深的深蓝色眼眸。


    这双眼睛里像是装下了世间万物，对视一眼便忽地觉得心头沉重，飘飘渺渺不知自己究竟是人还是虫豸，抑或是游荡林间的走兽。


    李长老神情迷茫一瞬，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他眼前蓦地出现大片大片不明所以的幻象，幻象无孔不入侵染神魂，直让他胸口泛恶，眼前景象倒转，□□失衡。


    “你…怎会……”李长老心中惊骇，吃力抵抗着这神魂污染，哆嗦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在另一头忙乱的其他人根本没察觉明玉茭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回过神的时候李长老已经变得神情麻木，双目无神呆站一旁。


    明玉茭眼睛缓缓扫过变得安静的人群，目光在红长老几人身上定了定。


    红长老额角青筋一跳，就要防着明玉茭暴起。


    但明玉茭只是轻飘飘将眼睛移走：“谁还有异议？”


    众长老几不可察相互交换眼神，无人答话。


    明玉茭不理会众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回身走向议事殿最上方，理理衣袍施施然在主座上坐下：“一刻钟。一刻钟之后还有人有想说的。”


    她笑笑：“我是不会听的。”


    主座上的女人闲闲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派悠然，指尖有节律地轻轻敲打扶手，似乎完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格。


    蒙敏看着她，内心惊疑不定，犹豫挣扎。


    一刻钟很快过去，明玉茭见没人有异议，暗暗点头，很好，就喜欢这样不挑事好管理的。


    蒙敏张张嘴刚想说话，殿中传音幡便无风自动，幡上阵法运转，传来一个弟子的声音：“传子扬师兄话，圣者，乌昭门上下除一百三十四名外派弟子外，剩余一千二百一十三名弟子已全数集合完毕。请圣者下一步指示。”


    众长老面面相觑，暗暗心惊，没想到他们在殿内议事，门内居然早就已经被这女人架空了？


    蒙敏见明玉茭起身就要走，赶忙快走几步上前躬身：“圣者请留步，我有一事相问。”


    明玉茭示意他有话就说。


    蒙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说出口的却是：“李师弟他……没事吧？”


    明玉茭有些惊讶地挑挑眉，没想到他问的会是这个，她还以为两人的关系势如水火。


    “你很在意吗？我以为你更在意这个门派。”明玉茭说。


    蒙敏心中咯噔，但还是稳住了，面色变得愈发恭敬：“圣者见谅，实是蒙某不知怎么开口才能不冒犯您，这才顾左右言他。一刻钟未到，某真正想问的是，您...可是要并合乌昭门于您门下？”


    蒙敏将腰更弯了弯：“……不知圣者可否启下蒙某和蒙某这些不争气的下属，您的身份……？”


    明玉茭：“没宗门，不启下。”


    蒙敏：？


    其余关注这边的乌昭门长老：？


    明玉茭：“还有吗？”


    见没人说话了，她再次点头表示满意，很久没有这么自觉不麻烦她的下属了，哦，是准下属。


    明玉茭抬脚要走，角落一个长老审时度势，回身一窜就到门边，帮她打开了殿门。


    她对这个门派更满意了，人族还是更文明，想想以前那些属下，愣头呆脑的哪懂这些。


    乌昭门的弟子广场此时已经挤满了人，广场距离议事殿并不远，明玉茭听见弟子们的喧哗声嘈杂不绝。


    她遁光立于广场上空，身后还跟着乌昭门其余众长老。


    仙姿玉色，不像是要霸道占领一个门派，而像是要降下什么神谕。


    弟子们一时看呆，不说是李长老上位吗？这么个美人仙子又是谁？长老们怎么都在？


    乌昭门弟子多反叛不羁，少数人是听说李长老今日要夺权才来的，希望能趁乱分一杯羹。


    他们中的大多数则是想凑热闹。


    刘三此时正协同他小队的几个师兄弟努力维持场面秩序：确保魔门子弟们不在圣者面前打起来死人，丢人现眼就还是其次，主要是惹烦圣者死的就是他们了。


    眼见众位长老齐聚，弟子们逐渐停下手中打杀，混乱的场面停歇，喧哗声也渐渐消失。


    刘三见明玉茭已到，几步飞身上前禀明工作：“尊上，除了用尽方法也无法将那位......昏睡的仁兄唤醒之外，您的命令刘某已基本办成，请问尊上可还有何吩咐？”


    蒙掌门等人眼角抽了抽。


    连“尊上”都喊上了，未免倒戈得太迅速！


    明玉茭多看了两眼刘三，这人有点能力，是个人才。


    明玉茭没有回答，她垂眼看向下方广场：“乌昭门，从今日起改名为水云间。”


    “水云间不养闲人，明日起将颁布新的门规，届时请诸位务必仔细研读。”


    “本座向来赏罚分明。”明玉茭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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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弯，“只要你认真办事，为门派作出贡献。”


    “待本座和诸位长老商讨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前，门内一切事务照旧。”


    “......”


    看着安静无声的广场，明玉茭眨眨眼，思考是否需要增加一条惩罚机制，惩罚已听不回者。


    刘子扬和蒙敏看她隐有不耐之意，眼皮狂跳。


    后者赶忙上前一步，负手朗声道：“乌昭门从此改为水云间，这位圣者就是我们的新门主，哪位弟子有异议？”


    弟子们从怔愣中惊醒，纷纷摇头，声音不齐但是很有气势：“拜见门主！”


    “拜见门主！”


    “拜见门主！”


    蒙敏后退一步，朝明玉茭拱手弯身。


    明玉茭赞许地看向他，你也是个人才。


    她对身后众长老说：“往后蒙长老便是水云间总坛坛主，门内一切事务由他负责。”


    蒙敏：“......”


    他点头应是，垂眼恭敬立于一旁。


    明玉茭继续把她能想起来的全部安排下去，还把管理弟子的任务安排给了刘子扬。


    然后将目光移向红长老，朝他笑了笑。


    红长老心中不安，但也学着蒙敏的样子，恭恭敬敬朝明玉茭行了个礼。


    “这位长老别急。”明玉茭笑说，“还有那边几位，你们有别的任务。”


    说完也不看他们的反应，朝下方的弟子淡道：“水云间门派定位有待商榷，门派晋展方向有待商榷。”


    “但无所谓你是魔修妖修还是什么修，一律禁止使用活祭，禁止使用以任何生灵伤残、死亡为代价的行为提升修为境界。”


    弟子们安静片刻，突然爆发一阵喧哗。


    明玉茭神色平静，看着底下众弟子交头接耳。


    “不认同者现在可以退出门派。”她说，“留下者若有犯，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她回身看向长老们：“你们也一样。”


    众人目露犹豫，不明白这位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时间无人敢动。


    明玉茭默认他们没有意见，便下令遣散了众位弟子。


    天色将晚，她交代好几个长老负责人事工作就将其余人打发了。


    “蒙敏刘子扬留下。”


    刘子扬领命正准备离开，闻言和自家前掌门对视一眼，停下脚步。


    蒙敏拱手行礼：“尊上可还有吩咐？”


    明玉茭边走边说：“你和刘子扬是什么关系？”


    蒙敏跟在她身后走着，被问得没头没脑，不知道回答什么：“……是掌门和弟子的关系？”


    明玉茭：“哦，不是正道某个门派的师徒吗？”


    刘子扬左脚绊右脚走了个趔趄。


    他忍不住震惊地给师父使了个眼色，但没想到师父比他更震惊，老脸上两颗眼珠瞪圆，显然忘记自己端正自持的魔门前掌门形象。


    明玉茭回头：“我说得不对吗？”


    蒙敏还在震惊，他想不通自己殚精竭虑五十年，五十年里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身份。


    明玉茭如果道破他的身份，他或许还能稳住阵脚跟她周旋。


    但她知道了自己和子扬的师徒关系。


    她是如何得知？她又怎会得知？！


    蒙敏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