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作法
作品:《嫁金榜后震惊了》 怪就怪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真的一刻不消停。
又过两日,东水门街区也被泥水浸没,尽管众多人家事先有所准备,却也撑不住了,外方水位已经高至小腿处,部分居民们逃往城内寺庙,或避难在拥有楼层的大型住宅里,譬如王家客栈,孙家酒楼,赵家医馆等处。
王楚嫣本已囤积大量食物,无奈前来安身的灾民络绎不绝,她一边收容照料,一边精打细算余留的物资,还得顾及生病的父亲。王员外因为淋雨受凉,又太过悲忧,风寒咳嗽。
倘若真如王昂所言,这场倾天暴雨会连下七日的话,那么还要熬三天!
并且,后续这些日子最艰难,特别是对于妇女孩童,老弱病残者,现况更为困厄。
王楚嫣带着家丁们将食物分量,尽可能公正地配发给每位灾民,并为所需之人送上被褥与生活器具等物。
众人感恩戴德。
然而大家情绪低落且烦躁,在等待中,因为某些话题时不时地发生口角之争。
"现在你们信了罢?那条龙是真的! 却被人吃了,这下更遭报应喽!"
"去年大相国寺那儿,不也有一疯子预言过水灾?"
"我呸! 那疯子还说大宋将亡,你们也信?都疯了么?"
"疯又如何! 落得个倾家荡产,流离失所,谁能不疯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官家会救济我们百姓的!"
此刻周边一阵喧哗,发出更激烈的反驳。
"老兄醒醒,朝廷有几人真正关心百姓疾苦?"
"比如花石纲之役已经持续十来年了!"
"这事都怪蔡太师! 还有那个苏杭应奉局的朱勔!"
"朱勔就是蔡太师物色的!"
朱勔能够得势,最初因为其父朱冲得到蔡京的赏识。朱家父子出生卑微,但擅于园艺,蔡京被贬官杭州时,经过苏州,因为想建佛寺,机缘之下遇见朱冲,见此人能力不错,便让童贯将朱家父子置入军籍,给个官当。后来,朱勔渐渐爬升,成为苏杭应奉局的统领,并以花石纲为契机,不停地搜刮民脂民膏,如今独霸江南。
因此提及花石纲,百姓们就对蔡京与朱勔等人恨得牙痒痒,至于今上徽宗是否也有责任?这点,无人胆敢议论。现下大家就将怒气洒在蔡京头上。
"蔡太师的府邸就在城西的汴河边上,这回肯定也被淹了罢?"
"呵呵报应得好!"
"要死一起死!"
"咱们还年轻! 他年逾七十,就看谁能熬过谁?!"
不多时,有人传来新消息,说是官家派遣林灵素道长登城退水。
彼时涌起一阵更大的骚动。
有人跳起来,怒道:"可笑至极! 那个破道士要用啥子的法术?"
"嗤,道教法术厉害着呢! 厌胜法听过没?!"
"道士们都是沽名钓誉之辈,一个个锦衣玉食,求名夺利!"
"听兄台的口气,难道是佛弟子?"
在恐惧面前,众人的情绪再次失控,又掀起一番道教与佛教信徒之间的争执。
对此,林灵素也脱不了干系。宣和元年初,徽宗听从林道长的所言,宣扬崇道抑佛,下诏改佛号为大觉金仙,改称菩萨为仙人、大士,僧、尼为德士、女德。佛教从汉朝至今受众广泛,所以这事在民间掀起许多不满,原本每年四月初八是佛生日,京城的十大禅院会举行盛大的浴佛斋会,但今年斋会规模甚小。
王楚嫣忙完事情回来,见到这幕乱糟糟的争吵,实在忍不下去了。
"请各位别争了,且听我说几句。"
这些日子操劳过度,王楚嫣亦是心力憔悴,提着嘶哑的嗓子说道:"大家且静静,如今面临洪灾,我们更需同舟共济,齐心渡过难关! 此外,朝堂之上,还是有许多关心民生的大臣们,定然正在与官家商议举措,大家莫要失去信心。" 她心里念着自己的夫君……
众人见是王楚嫣发话,立刻安静下来。
"王娘子说得对,我们应当齐心合力。"
"幸亏状元郎高明远见,鼓动大家提前准备,否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都别废话了,有力出力,干罢!"
众人纷纷表以支持,不再枯坐颓丧,女子们主要操持食物与屋内清洁等事项,男子们去到外方抗洪,一同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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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洪水之凶猛乃百年一见,京城内外,民畜漂溺,苗稼遭殃,财物受损难以计数。
然而朝堂上,有所作为的大臣寥寥无几,许多人装聋作哑,忙于拯救自己的家产。
皇宫内,观稼殿、亲蚕宫、还有徽宗平日最喜欢的延福宫都遭到洪水侵入,宫人们忙得焦头烂额,徽宗更是无心听政。
李纲亲抵郊外,查看灾情后,万分痛心疾首,速写一份[论水灾事乞对奏状]准备上呈。
朝参前,王昂火急阻拦:"伯纪兄是要进谏么?"
李纲忧心如焚,颌首道:"对,现是水患第五日,雨势丝毫不见停,这事拖不得了!"
王昂含着极大的诚意凝视他:"再过一两日应该能见好,伯纪兄忍一忍。"
李纲犹疑:"叔兴兄怎能确定?不过你曾经提醒洪水一事,果真有远见,伯纪很是佩服!"
俩人立于宣德门城楼下,李纲望着瓢泼大雨,忧心忡忡地说道:"此番洪灾,远迩震惊,实属百年一遇的大灾情,绝不能等闲视之! 你也看到了,临危之际,朝堂重臣不正,只顾私利,人心涣散,无人敢为百姓呐喊,恳请赈济灾民,官家竟然,派遣林灵素去作法退水?这也太过荒唐了!"
李纲默了片刻,沉叹道:"我与叔兴兄是挚友,说句实话,我们大宋内里奢靡,外有虎狼强敌,继续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我本不信民间流言,但亲历后,深觉此次洪灾实乃天戒,大宋未来堪忧,唯有直言进谏,或许能让官家及时警觉!"
王昂方才从东水门堤坝那里赶来,换了一身干净的朝服,似乎专程前来阻拦李纲,脸上现出极少见的焦虑,再次劝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官家不悦,降罪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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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李纲任监察御史时,也因在朝堂激言,被罢去谏官一职。
然而李纲是块硬骨头,倔脾气:"君子浩然正气,俯仰无愧于天地。"
"伯纪! 你就不能听我一言么?! 仅此一回!" 王昂忽然抬声,眸光闪出沉痛之情。
面对王昂过激的反应,李纲愣了愣,沉默半响,微微挽唇,拍了拍王昂的肩膀:"我感恩你的好意,不过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今日我若不直言进谏,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所以,还请叔兴兄由我去吧。"
李纲郑重作揖,随后撩了朝袍,意气凌云,昂然自若地走向殿堂。
朝堂上,李纲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一番铿锵言辞,令所有人哗然惊诧 ——
他上书恳请: 当前洪灾期间,望今上命令所有臣子竭智效力。灾后,望今上能够赈济灾民,减免赋税,停止土木,废除花石纲之役; 并建议今上广开言路,提拔关怀民生的有识之士; 此外,加强边防,以免增加外患。
因为水患而无心理政的徽宗听得直翻白眼,怒拍龙椅。
彼时,林灵素道长也上朝拜见。
林灵素神态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奏道:"禀陛下,这几日臣尽心尽责,日夜不停地施法退水,可是,竟有一群蛮横无理的刁民捣乱,阻拦臣,还将臣给打了!"
徽宗捂着鼓胀的腹部,吁出一口长长的恶气,摇头怒叹:"泱泱大宋皇城,竟然还有这么多不懂礼仪,未开化之人!"
事实是,林灵素施法数日,洪水始终未退,从而激起百姓更多的愤怒,一众役夫举起棍棒,冲到城楼将林道长给暴揍了一顿。
林灵素大言不惭地又道:"臣并非不能治水,此次水患,一来是天道使然,二来,臣算了一卦,可能与太子殿下有关?臣恳请陛下,请太子登城,拜天地,如此才能退治洪水。"
竟然,他敢将水事推卸给尊贵的太子赵桓!
李纲见这妖道再次中伤太子,不由地激愤:"林道长三番两次为难太子,居心叵测,意欲为何?!"
徽宗正在气头上,指向李纲,怒叱道:"居心不良,并在朝堂挑拨煽惑的是你! 退下!" 旋即下令,"召太子,准备四拜典礼,明早即刻登城!"
王昂侧身看向李纲,忧伤低喃:"伯纪兄……"
李纲向他点了点头,用目光与他道别,朝今上致礼后,坦然转身,在一堆窃笑、鄙薄、恶意,但也有惋惜与敬佩的目光之中踏出殿堂,走向风雨晦暝的外方。
另一头的东宫。
太子赵桓得知父皇听信林灵素,命令自己登城退水,气得火冒三丈,却也只能忍辱领命。
水患的第六日。
太子头戴远游冠,身着衮冕,登上城楼,手持御香,十分凝重肃穆地朝天地四拜。
行完大礼之后,他被雨水濡湿的脸庞露出无人能解的悲恸。
"难道,此生,我仅会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傀儡......?"
这声幽哀的低吟被吹散在滂沱的风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