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为了那位?


    钱贵妃眼皮子狠狠一跳,忙磕头接受:“妾身遵命”


    她们出来时,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安家大少爷。


    此时已经是夜半,更深露重时,寒气扑人。


    荒月悬挂在天上,月色如纱笼罩在宫墙之上,就连院里的地砖上都铺了一层华光。


    华光初上,少年跪在地上,身形挺拔,宛若别苑里的修竹,不蔓不枝,不知是月光太盛,还是那人太惊艳,钱昭昭第一次承认有人确实貌若潘安,好像谪仙下凡。


    太极殿里的事情,钱贵妃早已打听清楚,虽说她不太满意安鸿志的家世背景,但他今日在朝廷上的表现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眼下孩子喜欢,不好...夺其所好。


    日后昌平若是烦了、腻了,便是合离,再寻一个家世好、人好的世家公子也不无不可。


    贵妃一行人一走,养心殿很快恢复了宁静。


    一连数日,陆臣被人架进皇宫,跪在养心殿外。


    直到,赵欣出嫁时,他才得到自由。


    “安公子,陛下有令:昌顺公主吉日出嫁,令你为副马都尉,护其平安出城”


    副马都尉?


    这不是乱来吗?


    自己是长公主驸马,怎么又成二公主的副马都尉?


    副马都尉主要是掌管御用的副车,前朝时期副马都尉不是闲职,而本朝副马都尉乃指公主的丈夫--驸马,大多驸马令了副马都尉这一闲差事,久而久之就叫做驸马都尉。


    等他见到二公主赵欣时,就知道了答案。


    “安驸马,本宫渴了”


    安·陆臣·驸马·鸿志:“下官遵命!”


    马走了几步,车里又传来女音:“安驸马,本宫饿了”


    陆臣:“来人摆膳”


    马车刚离开盛京,车里的公主哭泣道:“姐夫,本宫累了..”


    陆臣:“来人奏乐”


    接着奏乐,接着舞。


    于是,随行的舞娘差点没累死,孟月时节,整个人挣了一身冷汗。


    晚间,行至威水河边,和亲仪仗刚安营扎寨。


    又有宫女来传唤陆臣。


    他刚好换了一身衣服,听到帐外的催促声,脸色又挂起笑意,盈盈出门。


    跟着宫女来到二公主帐前,久久驻足,并未进去,只是隔着杖子问道:“不知公主可有要事?”


    赵欣一脸苦涩,随即放开了手里的金枝,金枝双腿跑得快。


    眨眼功夫就钻出帐篷,三步作一步,一个跳跃直奔陆臣身上。


    对于突然出现的猫儿,陆臣有点诧异,手本能地将它接住,压着嗓音低低道:“你怎么出来了?”


    “怎么?本公主不能出来?”少女掀开帘子,盈盈笑道,目光环视在一猫一人身上,语气轻快。


    陆臣忙跪在地上,认错道:“公主赎罪,是微臣失礼了”


    人家只是和亲,又不是限制了人身自由。


    而赵欣正凝视着在他手上呼呼大睡的猫儿,金枝摇晃着尾巴,好不快活,全然没有在自己手里那般勉强。


    赵欣施施然走近,贴在少年耳边低语:“你不是他”


    一席话惹得少年攒眉。


    他看向二公主,二公主看向他,语气暧昧。


    这一幕被结亲的使团塔拉看在眼里,他提着刀子就要上去。


    却被一个黑手拉入帐篷后面。


    而自己的刀也被此人狠狠摁住,他张大嘴巴狠狠咬了一口,脚下一用力,踩在身后人脚上,“嘶”


    这才被人放开。


    这时他已经被人带到十四王叔的帐篷里。


    图尔济正端坐于高位之上,死死地盯着他,“你差点坏了父王的大事!”


    塔拉不以为然,抱臂上观,冷嗤道:“怕什么?”“他们还不是乖乖送我们回去”


    一旁的舒克很是不满意他的傲慢,正因为塔拉的莽撞,差点就让□□人窥伺到端倪,他一把呼过去,拽着他的衣领子,一拳头砸在他脸上,恶狠狠道:“你给我安分点,这路上要是和亲公主有任何闪失,小心你的腿!”


    他视线定在塔拉的“第三条腿”上,寒意十足。


    “报!有情况”


    帐外士兵的传令声很快引起了几人注意。


    “进来!”


    图尔济几人对视一番,直觉不对。


    士兵进来就跪在地上回道:“回禀王子,那位老爷子又吐又拉,躺在床上一天了,不怎么吃喝”


    “混蛋!本王让你们小心照顾他,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可是..,我们喂他吃喝,他转头就吐了”


    显然是自己不想活着。


    图尔济拍着桌子大怒,急得团团转,“不行!必须想办法让他振作起来”


    一旁的舒克提议:“要不然让他儿子写封信?”


    这老爷子被人掳走,心不平很正常,要是有他儿子的亲笔信,想必他能心甘情愿留下。


    图尔济深以为此,当下招人拿纸笔,开始写着什么。


    塔拉见他们神秘兮兮,不以为然,转头就离开了帐篷。


    换了个方向,去了篝火那边。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人人诛之..”


    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叫骂声传来,引起了陆臣两人的注意。


    赵欣听到这些声音,莫名有点耳熟。


    “公主怎么了?”


    陆臣抬眼就看到二公主若有所思,便随口问了一句。


    赵欣想不起来,就没怎么在意,倒是陆臣上了心,那人声音嘶哑,明显是老人。


    而且很有可能是天临朝老人。


    使臣团带着天临朝老人有何用处?


    这个问题,像谜团一样盘在他心里。


    直到天亮前,营地开拔。


    他要回京复命时,又被公主唤去。


    “微臣参见公主!”


    少年席地而跪,身姿傲然。


    赵欣双眼酸涩,忍了许久,就这么盯着眼前人,久久没言语。


    这时粗重的脚步声慢慢逼近。


    帘子被人粗鲁掀开,刺眼的白光钻进来,走来一人,定睛一看正是腰配弯刀的塔拉,他垮着脸子,粗声提醒道:“放晴三日,公主该启程了”


    天阴不走,天冷不走,天热也不走,他们在这里驻扎了三日,塔拉都快憋疯了。


    “好”公主语气清浅,好像带着一丝哭腔。


    这句话好似用了她全身力气,身子一歪,靠在椅子上,环佩叮当响,慵懒又优雅,像极了她怀中那只猫儿。


    塔拉一走,帐篷里恢复了晦暗,唯有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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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上的一簇簇野花肆意绽放着花香,香气扑鼻而来。


    赵欣挥挥手,打发了贴身宫女,陆臣欲走,却被她留下。


    “陆公子不必多礼”


    她果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那天的那句话不是巧合。


    陆臣并不为所动,他还想利用安家和沈家的势力调查陆晁的死因。


    “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会不会送我这束花?”


    连敬语都不用了。


    赵欣放低了姿态,希望他能抬眼看看自己,哪怕是一眼。


    然少年的话好像一把尖刃生生割裂了她的希期,只见他说:“不会”


    “臣的手只会为妻子,不会伸向别的女子”


    妻子?


    好一个妻子!!!


    赵昌平!你何德何能能拥有世间最好的两个男儿...


    她凄然一笑:“若是有生之年,本宫能活着回来,一定会再次拿到你送的鲜花”


    是吗?


    少年并没有回话,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再回神,陆臣几人正胯马上,遥望着和亲队伍远去的背影渐行渐远。


    “陆大人,我等是二公主留给您的探子,若是您有需要,召必应”


    他们跪在地上,掷地有声。


    三个内官,两个宫女。


    陆臣连忙下马,将他们扶起来,“诸位不必如此,承蒙二公主挂记,本公子心领了”


    他并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但那些人捡回一条命,自然遵守诺言,将信物塞到少年手里,几人踏马而上,“驾!”“驾”


    他们径直扬长而去,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道:“有朝一日,您若是有所求,还请想想我等”“我等受公主恩惠,不用背井离乡,在盛京里与族亲团聚,还是仰仗于公主大恩,公子切记切记!”


    回到安家时,他净了面,人刚做下,喘口气,就听到王伯急切的脚步声。


    他看向王伯,问道:“王伯,这是怎么了?”


    院子里怎么闹哄哄的?


    王伯衣服乱了,袍子也被人撕碎了,头发乱糟糟,胡子也抽搐着,一看到自家少爷就不撒手:“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喜姨娘和秀姨娘吧,她们在侧院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陆臣一脸疑惑,“可是有人惊扰她们?”


    一个孕妇,一个流产的女子,两个这时候不好好歇着,在院子闹腾什么?


    说起这个,王伯也纳闷,就把这几日的事情一一告知自家大少爷。


    “你的意思是说秀姨娘吃了庄姨娘的羹汤后,孩子就流了?”


    陆臣不太敢相信,这事情是庄姨娘干出来的蠢事。


    王伯点头入捣蒜,算是肯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少年扶额,深吸一口气,无奈道:“那安..常安院那边怎么说?”


    老爷子怎么也得有个交代吧?


    王伯觑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压低了嗓音,轻声回道:“老爷说一切缘由皆是春蝉抢了庄姨娘的吃食,春蝉被打了三十板子,今儿一早就被赶出了安府”


    也对!


    老爷子本就不怎么期待喜儿、秀儿这一胎,自然不可能为一个姨娘讨回公道。


    王伯心领神会,伸出手,搭在少年额头,开始揉摸着。


    陆臣这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