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卢斯的身体不由的向前倾。


    台上的伊丽丝笑着看自己的妻子，新娘不好意思的笑笑，继续说：　“我们不管在哪里，都能与对方心意相通。”


    伊丽丝说：“我的妻子真的非常可爱，她现在心里害羞得想要逃跑。”


    讲台旁边，艾莉希亚和唐恩站在一起，艾莉希亚带头开始鼓掌，于是场地里的掌声就如潮水般渐起。


    唐恩双手抱胸，慢了一两秒，脸上的笑似乎还带着赞叹。


    牧师继续下一项。


    “……那么，我在此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请为对方戴上戒指。”


    唐恩和艾莉希亚上台，送上了她们的结婚戒指。


    台下的人讨论声爆发。


    绯卢斯看着台上的四个人，目光在那对新人和唐恩之间流连。他和唐恩如果可以结合，会不会获得比现在更热烈的欢呼的掌声？


    他们也会一起被宾客簇拥，然后被真挚祝福，感叹：“天作之合！”


    “85%的匹配率，他们生的孩子一定很优秀。”


    “以后上流社会又要多一家贵族了。”


    “当O可真好，以后她就只用待在家里看好孩子，等着伊丽丝挣军功了。”


    “哈哈。”


    这场婚礼宴会，一直到下午才散。


    唐恩带着绯卢斯回学校的时候，也顺便把奥斯卡和威廉一起带回去了。


    “这么高的匹配度很少见，他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奥斯卡对新人的匹配度还是津津乐道。


    威廉看向了旁边。


    刚才宴会上的话，他们当然也听见了。说不定明天就能在星网的热搜上看到“85%匹配度的情侣婚礼”词条。


    唐恩当司机开飞梭，她看着路况，却说：


    “不一定。”


    绯卢斯猝然看向她问：“什么不一定？”


    唐恩脸颊旁边的那颗蓝宝石，和她的眼睛依然很吸引人，她乌木一样的眉毛边缘清晰，眼睫毛也是轻缓的圆弧。


    “不一定会幸福，”唐恩启唇重复，“信息素不代表一切，Beta应该最能体会这一点。”


    没有等绯卢斯说话，威廉就已经开口了。


    “可是有一个匹配度高的配偶，对于贵族而言是必要的。”威廉说。


    只有高匹配度的ao结合，才能够最大的延续家族优秀的基因，下一代才能更强；下一代的家主更强，才能保证家族的荣耀继续延续。


    在和平的时代，倚仗的就是一代代站在前人肩膀上的累积，于是富人更富，穷人更穷。


    绯卢斯看着唐恩反应。


    唐恩只是在闲聊，她似乎根本没想过和威廉讨论关于家族利益的事，听到威廉的话笑了笑，“你在想起艾莉希亚的时候，会想起她信息素的味道吗？”


    威廉沉默了。


    看着威廉脸上浮现的难过，绯卢斯这才意识到，或许对于威廉来说，信息素是他和艾莉希亚难以跨越的鸿沟，AB的伴侣虽然有很多，但是种种条件限制下AO才是被鼓励祝福的。


    “不会，我闻不到。”威廉半晌之后才说话。


    唐恩没有戳人痛处的自觉，她继续说：


    “艾莉希亚也闻不到你的味道，但是她还是爱上了你。”


    “我不觉得那是爱！她换过多少伴侣，难道你不知道吗？”


    威廉这么说着，却率先结束了对话，“好了，我不想说这个话题。”


    唐恩微微眯起了眼睛，尊重威廉的想法。


    绯卢斯和奥斯卡不敢插入他们的对话，但是既然这个话题结束了，绯卢斯开口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也是他最近比较关心的事。


    “呃，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刷分？”


    毕竟他还想着赶紧刷好分，好进入人数更多模式的战场。万一他的分不够，去了输几次分就被扣完了，那就不好了。


    奥斯卡说，“这周我完全有时间！”


    威廉刚才情绪爆发，现在看起来却比此前在宴会上更放松。


    他在宴会上的时候像一根紧绷的线。


    唐恩的那些话，终于把他这个充了快一天的气球直接扎爆了。


    “我也有空，我们一起吧。”威廉说。


    绯卢斯若有所思地看向唐恩，果然她一点气都没生，嘴角有一丝笑意，还瞥了他一眼。


    回到宿舍以后，绯卢斯问：“师姐，你是故意激怒威廉吗？”


    唐恩在拆自己的饰品，她的眼睛随意的看着宿舍里的某一处，语气里透露着悠闲，对绯卢斯说：“算是吧。”


    “他和艾莉希亚的问题迟早要解决。”


    ——她不想失去两人中的任何一人，他们对她都很重要。


    唐恩摘下了一只耳坠，握在手心。


    “不管是和好还是彻底放下，我都会推他们一把，如果他们这些拧巴的感情没有说开，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她和艾莉希亚还有一年就要毕业，在这期间她们都会在实习战场积累经验，而威廉三年级也会奔赴前线，比起到时候两人见面在战场上爆发造成严重的后果，唐恩宁可选择在这个时候，在学校里，挑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


    绯卢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衣服，停顿了一会儿问：


    “所以师姐你认为信息素匹配度重要，对吗？”


    唐恩看起来似乎稍微认真了一点，眼神看着他说：


    “不。”


    她看着他，把另外一只耳坠摘下，将它们放到了一个盒子里。


    唐恩的眼睛明亮而清晰，可是那些在更深处的情绪，从来都不会明显的表达出来。


    她到底是因为安慰绯卢斯和威廉，才说“不重要”，还是她本人真心觉得“不重要”？一时间绯卢斯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毕竟唐恩现在还以为他是Beta，有可能会认为他和威廉有相同的心结，所以用这种话来安慰他。


    她对他的照顾，绯卢斯能感受得到，而她撒谎就像呼吸一样简单。绯卢斯已经见过几次了。


    唐恩很可怕，撒的谎全都是对方想要听的话，而且从未有任何神色上的异常。


    但是绯卢斯非常希望从她嘴里听到……听到那些贵族关于匹配度的考量。


    再说了匹配度本来就与幸福挂钩。


    难道还会不是吗？会有人愿意放弃下一代人的优秀基因，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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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爱的人吗？除非是匹配不到合适的人了。


    更何况匹配度高两人之间会互相吸引，被吸引的双方也会无可自拔的爱上对方。


    这是基因与幸福的双赢，甚至还会提高夫妻二人的社会地位。除了唐恩，所有人都那么说。伊丽丝在婚礼上，特地公布这一点，也是佐证。


    绯卢斯偏过头，他说：“这身衣服，我洗过以后还你。”


    唐恩点头，“行。”


    绯卢斯走过唐恩，唐恩闻到了他身上有一点点糖的甜味，只有一点点，像是偷吃了一颗糖。


    她回了自己的卧室，客厅里留下了绯卢斯。


    绯卢斯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今天婚礼上的细节。


    如果说——


    如果绯卢斯进了基因库，然后唐恩匹配到了他。


    他们两个95%以上的匹配度，坎贝尔家族不会由着唐恩胡来。


    他会像今天那个新娘一样，因为他们的匹配度，而成为坎贝尔家族的一份子，成为生下下一任继承人的父亲，从此一辈子呆在首都星。


    过上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安定生活。


    过上被所有人羡慕生活……吧？


    绯卢斯是毫无疑问的社会底层人士，甚至比一般的底层还要底层，他的父母甚至没有合法身份，而他自己几乎一出生就是孤儿。


    上流社会的生活，原本是他这种人一辈子都体验不到的，他是为他们提供体验的那类人，是在荆棘之丛看着那些贵族，看着那些有钱人过来消费的人，让他们感到舒心的人。


    他当时第一次走进荆棘之丛的内部时，头一次理解了女Beta跟他说的话。


    以至于他水晶灯折射的光芒刺得流下了眼泪。


    女Beta为什么会如此痴迷于用外貌来攀附他人，是因为真的有可行性。


    只是很遗憾，她不是Omega，也没有在自己最好的花期，留住一个愿意为她赎身的人。


    ——毕竟去那里的都是嫖//客，又怎么能指望他们有良心呢？


    ——“如果你是Omega，那路将会好走的多。”


    曾经女Beta说过的这句话，又再次突兀的回荡在绯卢斯的大脑里。


    那个时候的绯卢斯不理解，但是今天参加了伊丽丝的婚礼，他理解了。


    确实要好走的多。


    甚至没有任何的阻力，所有人都会祝福她、他——


    绯卢斯沉默地面对着那身西装，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期待的。


    无孔注射的Omega抑制剂，就在他的手里。


    那种蜜糖一样的香气，像是工业糖精勾兑的饮品，或许廉价，但是足够的甜，也足够致命。


    ——他都快忘了他的腺体经过改造，能让标记他的Alpha，产生O对A的类似的依赖性。


    剥夺一个人自主的权利，确实和谋财害命差不多。


    绯卢斯轻笑了一下，他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呢？


    幸福和地位就在眼前。


    他爱唐恩，而他抓不到的唐恩也会爱上他，那他和唐恩就是天作之合。


    他随手把抑制剂扔到了床头柜，然后摊开手，握了一下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