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欧文，比绯卢斯预想的还要简单。


    简单到他几乎没有用什么花招。


    想必这也是为什么间谍一旦背叛，就会对情报点产生致命打击的原因。


    欧文对他毫无防备，甚至会在他进入店铺中以后，主动帮他消除监控的痕迹。


    比如说借口说监控今天坏了，或者说监控本来就没好过——欧文那里进出的人最好不要被记录，欧文会想方设法的掩饰他去过的痕迹，留下来的资料也一定是能证明他是无关人士。


    奇怪的是，绯卢斯现在并没有感到不适。


    他反而感觉自己的身上终于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从此以后不用再伪装自己，面对帮派的人不用时刻想着欧文对他的叮嘱，面对欧文也不会想着如何应付他接二连三的要求和招数。


    他率先获得了自由。


    这太珍贵了。


    他甚至有心去想欧文拿到新的头发究竟是什么样的反应？


    应该是和上一次差不多吧。


    但是欧文能想到，这次自己的身上被贴上了炸//药吗？


    地下市场里本就鱼龙混杂，难以追踪来往的人。


    绯卢斯走出地下市场的时候，看也没有看到提姆，以提姆的机灵，应该已经走了。


    就算是没走，绯卢斯没什么好怕的，提姆在首都星上也有正经工作，不用担心被查出什么来，更何况现在他们两个都不在现场。


    而且绯卢斯约定的时间，刚好就是收摊的时段，提姆在给他炸药以后，就找机会顺理成章的离开了。


    绯卢斯的心中颇为自在。


    欧文为了情报所做的那些措施，最终都成了帮助他杀死对方的措施。


    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受他的困扰了。


    ————


    与此同时，有两人穿着外附机甲义肢，来到了地下市场。


    如果绯卢斯在的话，那他一定会惊讶出声。


    因为这两个人正是唐恩和威廉。


    赶到的警察已经将香水店周围拉起了警戒带，完成了初步的现场勘察。越是凑近就能闻到一些混合在一起的莫名其妙的香味。


    香水在星际时代十分受欢迎，作为没有攻击力的信息素。


    威廉打了个喷嚏，虽然没有言语，但是满身都是拒绝的味道。


    唐恩也摸了摸鼻子，对威廉说：“你的社会实践学分，加上这一项应该就够了。”


    “好吧好吧。”


    威廉落了下去。


    这间香水店除了门坏了，其他的完好无损，甚至没有波及其他的店铺。


    威廉靠近，仔细查看里面的细节。


    “现场毁坏的太过严重了，”他敲了敲香水店的墙，“用合金加固过，狭窄空间内的爆炸造成的伤害更大。”


    地面上各种物体的碎片呈铺满地，浓郁的香气袭击威廉的鼻子，其中大部分颜色都是暗红色，目前有法医的便携机器人在上面工作提取DNA。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碎片里究竟混合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人的生物的遗骸，因为都已经铺在地面和墙壁上。


    唐恩也对着墙壁若有所思。


    一般来说不会有店铺想到加固墙，他们见过的最多是为店铺装上防弹、防激光玻璃。


    ——这家香水店老板的身份值得一查。


    威廉面无表情地走到了爆炸的中心点，然后干呕了两下。


    “是劣质能源石压缩成的炸/药，体型小便于携带，安装炸药的人对于这种炸药相当熟悉，也对香水店的环境较为熟悉，要不然就不会是简单的炸碎香水店的大门了。”


    威廉所站的地方，他的脚下有一道道黑色的，放射状的痕迹。


    “这种炸药一般矿产区的人用的多，下矿时获得劣质能源石就能在矿区直接压缩成炸/药，然后继续用于开矿。”


    “而对于非矿区的地方，□□炸药仍然是最方便制造的。”


    威廉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唐恩给威廉递了个袋子，威廉吐在了里面，然后继续说没有说完的话。


    胃酸的气味让威廉十分的难受，而且现在他的嗓子也不太舒服，他不想在这里多待。


    “但一般来说，有这么大威力的劣质能源石炸//药很少见，帝国境内只有少数几个星系，因为长期采集能源石矿，技术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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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塔星系、缪星系，还有西格玛——”


    ————


    绯卢斯在自己的卧室里，打开了从欧文那里拿来的玫瑰味香水。


    淡淡的香气散开，一泵细腻的喷雾散落。


    落到了绯卢斯身上。


    他嗅了嗅。


    它确实是高级货，这点绯卢斯还是能分出来的。要知道很多香水为了成本或者其他的考量，只会选取某种事物里最突出的一两种香气/味道的化合物放进去，给人一种似是而非的感受。


    这瓶虽然是单一的玫瑰香，但是只专注重现这一种香气，细腻的复杂程度，好像真有一朵玫瑰在眼前静静开放。


    可虽然也是玫瑰的气味，但是和唐恩的差别太大了。


    唐恩的信息素是凉的，像在雨夜观赏玫瑰，或许有一点青草或者薄荷的味道；可是又是温暖的，这是在绯卢斯的记忆中相当感性的印象，来自于唐恩的体温。


    他之前在虚拟世界抱住唐恩的时候，想的是如果是在现实，他会从唐恩身上榨取多少信息素。


    有情绪波动的她，想必也不会牢牢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吧。


    绯卢斯摸了摸自己放在胸前口袋检测单。


    那张被折成小方块的纸，还静静的躺在那里。


    绯卢斯觉得有点不放心，又把它拿了出来，确定它确实还是它，内容没有任何变化，纸张也没有缺损。


    看着上面95%的数字，他的心情十分明媚。


    然后他开始给这张纸找藏身之地，肯定是不能和他的那枚联邦勋章放在一起，勋章已经是过去式了，绯卢斯看到它就有些厌恶，但是又舍不得丢。


    也没有其他地方好藏，最后绯卢斯把它夹在了那本信息素匹配中心的科普手册里。


    里面有一行字也再次闯入了绯卢斯的眼睛。


    “……基因匹配度高的人，大概率也会分化为匹配的性别。……”


    ——还有比他们远隔星海，最后还能相见更浪漫吗？


    他没有死在丛林法则的西格玛，活了下来站在她身边。


    没有比命中注定这个词更能形容他们。


    好像……他人生的前18年，就是为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