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睁不开，陆希躺在床上回想。


    8月5日0点，她参加了《触手未来》的前瞻，了解了游戏内容，很诡异的游戏，她不会去玩的。


    ……


    ……


    不。


    她不应该在床上。


    赛莲把她强行拖进了电梯，那帮穿着防护服的人把她抓走了！


    陆希回想起发生的一切，恐惧瞬间袭上她的心头。


    她立刻想从床上爬起，身体却像魇住了一样毫无反应，她为什么动不了了？


    “麻醉效果能持续多久，这个额外的单子我想好好搞搞。”


    听到声音的刹那，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这是——


    “叱。”


    血液喷溅的声音如此清晰。最关键的是，哪里有麻醉？她明明能感觉到手术刀划破皮肤的尖锐疼痛！


    “八九个小时吧，要不是怕她乱动我都不想打，这种类型的演员发疯点更带劲儿！”


    对方的话让陆希如坠冰窖，演员？他们要对她做什么？


    “别说习惯了，这是畸变种！深罗梦幻这个超级英雄的企划火了后，咱们的单就没缺过！小明星进了镜界什么都不用干，配合团队做的特效，遥控畸变种自己送死热搜就爆了！毕竟，怪物会杀人是思维定势，亲身经历者怎么会不感激救自己命的人呢？”


    疼痛中的陆希勉强反应过来。


    他们在抓人做手术！是深罗梦幻授意的，因为自己看见了，所以也成了受害者！


    自己的肉在被一点一点挖掉，并与其他鬼东西缝合在一起1


    做手术的人边缝边闲聊：“这个女孩的肌肉素质和生命力非同一般，这种人很少，也就地面那些经常干苦力的人才有了，我真走运。”


    陆希已经痛得无暇思考，由于麻醉，她全身的肌肉都无法动弹，平静的躯体下是一个濒于崩溃的人在愤怒的嘶吼。


    凭什么？凭什么是她，她明明已经说了拒绝，为什么上天要给她开这样的玩笑？她一直冷静处事的意义是什么，还不是现在这个结局！


    是她不该表现出对游戏的厌恶吗，还是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戴上那枚戒指？


    植皮、断骨、嵌体，一只拥有狮头，蛇尾，银色被毛，甚至长着一双大翅膀的奇怪生物就这样躺在了手术台上，医生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只要深罗梦幻一天离不开我做的畸变种，我就一直是无可替代的，这个时代，能被代替的人下场就是死……”


    旁边的人从恒温箱中取出一个针管，里面粉色的液体妖异惑人：“给，之前怎么没见你用？”


    “那几个身体素质不好承受不住，这是上面刚交给我的，听说药效很猛，是提取自……”


    陆希听到他们要打药，饶是疲累到无力的意志也再度开始反抗。然而，依旧没什么用，冰凉的液体注射进肌肉，身体灼热到如同置身炼狱，她终于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惨叫：“啊——”


    手术室里的两个人被吓到了，医生皱眉：“你不是说会挺很久吗？”


    实施麻醉的人一脸无所谓：“不就剩最后一步了吗？”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诡笑道：“手术后期，她可能会听到咱们说话，看着自己一步步变成怪物，真惨啊！小姑娘，这就是你随便帮人的代价，知道了吗？”


    持刀的人冷冷道：“我讨厌蠢货。”


    9个小时的手术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项，医生把这只“演员”翻转过来找到“她”的后脑：“我要在这里植入控制装置，准备开颅。”


    尖锐的刀划开头皮，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伤口却开始缓慢愈合。


    “嗯？”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让谁看，他吗。”


    手底下的人发出声音，她趴在手术台上，声音沙哑瘆人。


    与此同时，一个温暖的物体慢慢靠上医生的腿。


    男人手一抖，头慢慢转动，他的同伴从女人不复人形的利爪中滑落，胸口被捅出一个大洞，脸上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懵懂表情。


    女人平静的语气让医生魂不附体，他几乎是慢放着听完了她的死亡宣告：“我讨厌别人说我蠢。”


    他当机立断，下跪认错：“我是被公司强迫的，不得不听命行事！”


    “你们和深罗梦幻有合作？”


    陆希从手术台上跳下来，她现在完全就是一只用四足站立的野兽。


    手术很成功。


    “是，是的！”


    “公司叫什么。”


    医生不回话了，这个聪明人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交易的筹码：“这位小姐，这儿只是我们用来做‘生意’的地方，你在这里找不到任何有关我们公司的资料。如果我，我能告诉你我们公司的名字，您能不能饶我一命？对，对了！我还可以帮你！尽可能修复回人……人形。”


    狮子的头看不出表情，它盯着他：“如果我答应你……”男人欣喜地点头，“我那九个小时的漫长折磨又该让谁报偿？”


    他惊恐地看着她：“难道你刚才一直能感受得到？别，至少让我看到救——”，兵字还没说出口，他的头身瞬间分离。


    陆希快速奔离手术室，门外却早已被几名带着枪的安保人员包围。


    她操控细长的蛇尾击碎天花板上的灯，房间瞬间一片黑暗。


    “我们已经报警了！放下武器，投降吧！”


    听到发言，陆希知道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居然敢报警。


    见她不说话，对方很果断：“开火！”


    一声令下，子弹齐发，陆希全力冲锋，用翅膀护住心脏，撞开人向外逃窜。


    难以想象，这里居然还是深罗梦幻的总部，他们居然敢直接在这里做手术。她不知道这里是几层，下了楼梯还是楼梯，这个迷宫一样的大厦就像是折叠起来的城市公园，每下一层都是不同制服的工作人员，不同的办公设备，不同的内部环境，只有人群惊恐的眼神如出一辙。


    陆希知道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情况对自己就越不利，被击中的皮毛开始燃烧，手术的缝合线裂开，血水从她的身体各处冒出，警员的声音由远及近，星月当空，她被武装齐全的特种部队拦截在一个狭小的办公室内，他们举着盾牌严阵以待，显然是在等长官发话。


    “畸变种？深罗梦幻总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海豚侠不在，哪个英雄来救救我！”


    围观的群众在尖叫，陆希知道她此刻必须做出决断。


    “上面的意思，为安抚民众，直接击毙。”


    “快上啊！怪物要跑了！”


    交谈的空隙，银色被毛的怪兽撞碎玻璃，霎时，烈风灌进室内，她努力撑开刚接上的翅膀，撕裂的疼痛被分泌的肾上腺素吞噬，她跳出窗外，拥抱天空！


    “发射！”


    背后的天空骤然大亮，陆希只觉得自己在空中凝滞了一瞬，接着便开始飞速掉落，她被击中了。


    急速俯冲地面的时候时间是停滞的，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此刻，万般情绪在胸中淤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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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她吐出一口血：“哈哈，哈哈哈哈。”


    “太荒唐了。”


    这太荒诞了，无论是她遇到的事，还是这个世界。


    短短一天内，她就从即将颠覆这个世界的玩家，变成了折翼的怪物。


    一切都只是因为身份变了。


    是她自己放弃了参与游戏的机会，自然也将失去游戏发行方给她的无上权力，没了精美的包装，她将以血淋淋的方式，触摸到这个世界最残忍的一面。


    “当前在失重状态，建议张开四肢，四脚朝下，用尾巴保持平衡以降低冲击产生的伤害。”


    有人在说话。


    随她吧，陆希照做了，她不想死，虽然这不是想一想就能解决的事。


    离地面越来越近，她闭上眼睛。


    钻心的痛苦从四肢向上传来。


    “?！”


    陆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五脏六腑都在震颤，她睁开眼睛，夜空中的星子在对她微笑。


    这是回光返照吗？


    “畸变种好像就掉在这儿！快，加快搜寻脚步！”


    有人在说话，他们在找什么？


    合上的眼睛猛地睁开，陆希撑起身子环顾四周，她掉在了城市的最底部，地面因常年无人涉足而布满灰垢，方圆几里一览无遗，没有任何遮挡。


    她立刻左右寻找躲藏地，这些人还在找她，而她也能听到他们在说话，这说明她还没死！


    她还没死！她还能活！


    侥幸没被开颅的脑袋飞速运转，那个罪魁祸首说她经常钻下水道来往于上下城，下水道……有了！


    三米外正好有一个井盖！


    她努力爬过去，用牙拉开井盖，手脚并用直接滚进去。笨拙受伤的爪子无法抓住栏杆，她就那么直直地掉入了井底。


    “嘶。”


    掉在肮脏的污水里，恶臭瞬间包围了整个身体。


    “我拉不上盖子，他们迟早会发现这里，得走。”


    随着她的移动，下水道的环境也愈加恶劣，黄色的污秽包裹之下，是强韧的金属在支撑地基，就算是再发达的城市，这里也永远做不到干净整洁。


    连续跑了十几分钟，体力实在不支，她终于停下休息。


    “呕。”


    恶心的气味让她开始干呕，发酵物带来的有毒气体让她眩晕，身上一直在流血，窒息感传来。


    祸不单行，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朝这边靠近。


    陆希努力支撑起身体，面对声音的方向严阵以待。


    如果在这里死去……她现实的身体会怎样？不，已经苟延残喘至此，她不能放弃。


    重重的吐息，银色怪物收缩成一条细缝的血红兽瞳一眨不眨地盯着来处，躯体弓成一团。


    如果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她可以，像杀了那两个人一样……


    杀意的产生是如此之快，快到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会觉得这是个危险的反社｜会分子而绕道走的程度。


    陆希知道自己现在很不正常，野兽的兽性已经超越人性占据了她的身体，但这种不正常可以保护她不受伤害，所以她默许了。


    獠牙上侧紧皱的肌肉在看到拐角处的人时愣住了，她瞬间垂下兽瞳，遮住自己的情绪：“怎么是你？”


    精灵短发的“劳拉”从墙的另一侧走出，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懒散，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出她的，赛莲站在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冲她喊话。


    “呼，呼，放松，应激的小猫咪，我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