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时间过得飞快，年关过后，新的学期开始了。


    四班比上学期少了两个人。


    课间，同学们都在讨论这事。


    “喜大普奔！喜大普奔！张明智和孙伟鹏进去了！”


    王芯月坐在桌子上，拿着她的粉色小喇叭循环播报。


    几个同学围到她身边八卦。


    “什么时候的事啊？”


    “寒假。”


    “据说是被人告了。”


    “谁那么勇？”


    “方哲呗，咱们班高二转走那个。”


    “原来是他。”


    有人意外道：“方哲家那个情况，怎么敢跟张明智作对，不怕被人报复吗？”


    “有大佬撑腰喽，知道帮方哲打官司的律师是谁吗？”


    “谁啊谁啊？”


    王芯月昂高头颅，笑得耐人寻味：“苏苒，周斯弘的御用律师，号称深城必胜客，打官司胜率百分百，懂了吗？”


    众人似懂非懂。


    “方哲哪来的人脉啊？”


    “对啊，既然是周斯弘的御用律师，为什么要帮他？”


    “难道……”


    大家猜来猜去，不约而同地看向教室后排。


    周北岐靠在椅子里跟人发短信，神情恹恹。


    其他同学暗暗打量他，窸窸窣窣低语。


    “方哲高二就走了，他高三才转来的，他两总不可能认识吧？”


    “话别说得太绝，也许人家私底下是朋友也不一定……”


    王芯月嘿嘿一笑，幸灾乐祸道：“管那么多干嘛，少了张明智和孙伟鹏那两个搅屎棍，班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我们应该举杯同庆，嗨它个三天三夜！”


    一旁的许尤青和徐莤听得脸青。


    她们和张明智关系好，之前没少仗着他作服作威，特别是徐莤，她是张明智公认的心肝宝贝，现在张明智倒台，她没了靠山，脸上越发不好看。


    “你们有完没完！”徐莤腾地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气呼呼道：“同学被抓，你们还有脸跟着幸灾乐祸，良心被狗吃了吗？”


    王芯月笑了：“徐莤，你他丫的搁这装什么圣母？恶不恶心啊？之前其他同学被张明智骚扰和欺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站出来替他们主持公道？现在他故意伤人被抓走，没个一年半载出不来，真是恶人有恶报！”


    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谁也逃不掉。


    徐莤吵不过她，气得眼睛通红，哭哭啼啼地跑出了教室。


    许尤青瞪了眼王芯月，咬牙切齿：“你想找死是吗？”


    王芯月耸了耸肩，气焰格外嚣张：“又不是我抓的张明智，凶我有屁用，有种去找警察或者找周……”


    后面的名字没说完，但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许尤青看了眼周北岐位置，咬着唇，没声了。


    周北岐打了个哈欠，一副刚睡醒懒懒散散的样子。


    电话打进来，他拿着手机往外走。


    林司恩正在做一道物理选择题。


    写着写着，左脸突然被人蹭了一下。


    她抬头，神色茫然。


    周北岐弯唇，收回手指，边接电话边走出教室。


    林司恩撇了撇嘴，低头在括号里填上一个“C”，放下笔，起身跟过去。


    入春后，万物复苏，校园一片绿意盎然，不远处的操场上有人在放风筝，长长的线牵着纸鸢，向远处飘荡。


    周北岐弯腰倚在走廊栏杆边接听电话。


    春日的阳光洒满肩，他微微扬着下巴，棱角分明的脸和修长结实的脖颈格外醒目，引得不少路过的女生偷看。


    林司恩缓步走到他的身边。


    周北岐和人聊完电话，余光瞥了她一眼。


    林司恩看着楼下一棵凤凰树，轻声和他说：“谢谢，你人真好。”


    苏苒会出手帮方哲，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若不是那天，她把方哲带到病房，他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周北岐挑眉，轻哼道：“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帮他，不过是因为对你有所图。”


    林司恩笑：“图我什么？”


    周北岐转身，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林司恩，你跟我攢着明白装糊涂呢？”


    课间，有不少学生在走廊里嬉笑打闹。


    林司恩揉了揉脑门，还是笑。


    过了会，她笑够了，问他：“那你图到了吗？”


    周北岐眼帘低垂，黑眸幽深地盯着她。


    半晌，他唇角微浮，说：“快了。”


    一点点的喜欢，也可以变成很多很多的爱。


    他会教她怎么去爱他，就像他爱她一样。


    -


    高三下学期，日子过得飞快。


    为了给考生腾出更多时间复习，体育课从一周两节缩减成一节。


    高压环境下，大家没什么心思锻炼身体。


    老师带他们做完一遍广播操就解散了队伍，让他们自由活动。


    林司恩和蒋妮结伴去超市买水。


    她挑了一瓶冰糖雪梨，想了想，又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桃汁气泡水。


    蒋妮疑惑：“你不是很讨厌喝桃汁气泡水吗？拿它干嘛？”


    林司恩说：“他爱喝，我给他带一瓶。”


    蒋妮啊了一声，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饮料。


    “林司恩，你怎么突然变得善解人意啦？”


    林司恩纳闷：“我以前不善解人意吗？”


    蒋妮坏笑：“你以前恨不得把水泼他脸上。”


    林司恩：“……”


    -


    三月底，体育单招和统招同步进行，一中的体育特长生都外出考试了。


    魏卓光和边茨不在，网球队冷冷清清。


    如果没有那场手术，周北岐本来也可以参加体招的，但是现在，他像个遗孤，只能留校同低年级的学生一起做最简单的挥拍练习。


    从头再来说得容易，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有多煎熬。


    往日的辉煌已化作云烟，如果身体无法恢复到正常状态，就没有体校愿意要他，竞技体育一向残酷。


    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好在他还年轻，他还有时间和机会重攀高峰，拿回属于他的荣誉。


    周北岐握着球拍挥了上百下，锁骨和下颚都是热汗。


    他抬起手背随意一抹，指着杨子然说：“你跟我打一局。”


    杨子然吓得跳出三米开外，龇牙咧嘴地劝他：“不是，哥们，你出院才多久啊？别想不开，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周北岐：“让你上就上，别磨磨叽叽的。”


    杨子然：“我不，你是爽了，我肯定要被教练臭骂一顿！”


    周北岐直接将球拍扔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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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声说：“我替你兜着。”


    杨子然摇头，余光不经意往外一瞥，仿佛看见了救星，喜出望外道：“林姐姐！”


    隔壁篮球场挤着一堆人。


    林司恩拎着饮料从那边走过来时，还能听见很多迷弟迷妹在为左叙摇旗呐喊。


    相比之下，网球场显得冷清许多。


    她犹记得，周北岐刚转来一中的时候是何等热闹，那时，她想看他打球都挤不进去。


    林司恩走到球网边。


    杨子然立马向她挥手，高声告状：“林姐姐，你快管管岐哥吧，他不要命了！


    林司恩笑问：“怎么啦？”


    杨子然也是会见风使舵，没事的时候叫她“林妹妹”，有事就一口一个“林姐姐”。


    他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林姐姐，岐哥非要让我跟他打一场，你说他是不是在故意糟蹋身体？”


    林司恩偏头，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周北岐，收敛起笑意。


    周北岐微抿唇，也不跟杨子然犟了，自动走到她的跟前。


    林司恩抬头看他。


    周北岐移开目光，望着别处。


    林司恩蹙眉，厉声道：“看我。”


    周北岐将视线转到她脸上。


    林司恩：“他说的是真的吗？”


    周北岐冷着脸，一个字都不哼。


    看来是真的了。


    林司恩轻叹一口气，将饮料递给他。


    周北岐眼中有了些许笑意，伸手去接。


    林司恩错开手，不给他拿。


    周北岐动作一顿，微微皱眉，嗤笑了声：“溜我啊？”


    “是又怎样。”


    林司恩揭开桃汁气泡水的盖子，仰头喝了一小口。


    周北岐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喉结难耐地滚动一声。


    本来不太渴，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具缺水的干尸。


    想骂爹。


    “给我，我都听你的。”


    林司恩笑吟吟道：“那以后还瞒着我过量训练吗？”


    周北岐眉心紧皱，轻磨牙根：“不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知道老实了。


    林司恩将饮料塞进他手里。


    “喝吧。”


    周北岐就着她刚才碰过的地方，灌了一大口。


    气泡在舌上炸开，天然果香刺激着味蕾，又爽又清甜。


    他没几口就喝完了，长指捏得易拉罐哗啷哗啷的响，一副没喝够的样子。


    林司恩静静地看着他。


    “周北岐。”


    “嗯？”


    “你不要怕。”


    周北岐指尖微曲，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


    隔壁篮球场里，左叙运球扣篮，惹得一众女生连连尖叫。


    “啊啊啊，左叙好帅！”


    “左叙天下第一！”


    “左叙我们爱你！”


    周北岐轻啧了声，垂眸观察她的神色。


    而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没听见隔壁的喧闹。


    林司恩眨了眨眼，又叫了他一声。


    “周北岐。”


    她眉眼弯弯，声音温柔入骨。


    “虽然这条路很难走，但是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一起变成闪闪发光的大人，陪你拿回属于你的荣耀。”


    你说过，你想送我上青云，那……


    “林司恩只做周北岐的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