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司恩和蒋妮在琴房化妆，手机屏幕亮起来。


    林司恩低头看了眼。


    周北岐：【你今天要上台表演，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林司恩犹豫几秒，慢悠悠地回复：【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没必要到处宣扬。】


    周北岐：【对我来说，你的事没有小事，都是大事。】


    林司恩：【……】


    林司恩：【你很闲吗？】


    周北岐：【哪能，忙着搬椅子，抽空关心一下你。】


    林司恩看完消息，没再回他，拔开口红，凑到镜子前，轻轻涂到唇上。


    淡石榴红的颜色，滋润又显白，细嗅有一股雨后植物潮湿而润泽的氤氲香气，非常适合她今天的妆造。


    文艺委员正在帮蒋妮盘发，余光不经意从镜子里瞥她一眼，微微愣了下。


    从前，她见惯林司恩素颜清纯的模样，只觉得她病弱寡淡，如今才知道妆后的她原来那么楚楚动人，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啧啧赞叹：“司恩，你今天的妆造，让人有一种……世俗的欲望。”


    蒋妮一听，偏头去林司恩，瞬间被惊艳得两眼放光。


    “啊啊啊，同桌你今天……好香！”


    ？？？


    她们两个太夸张了吧！


    林司恩有点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下。


    化完妆，晚会负责人发来通知，让表演的同学六点半去舞台那边集合。


    林司恩和蒋妮拎着包往操场的方向走。


    由于观看元旦晚会的人数太多，室内坐不下，学校把晚会地点放在操场的大舞台。


    同学们搬着椅子在操场上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老师们叉着腰，站在队伍面前，指挥大家排好队。


    临近晚会开始时间，场面一度很混乱。


    两人穿过人群，走到临时搭建的露天后台，林司恩再次收到周北岐发来的消息。


    【我把你的椅子也搬下去了，一会表演完，坐我那边。】


    他一声不吭就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根本拿他没办法。


    林司恩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


    她停下脚步，想了想，回复他：【那我先谢谢你。】


    负责人那边在催人。


    蒋妮拉了拉她的手，急色匆匆：“我们快走吧，一会负责人发现我们没到齐，又要发飙了！他超级超级超级可怕的！”


    蒋妮说着，学着负责人的样子做了个凶巴巴的表情。


    林司恩被逗得笑出声来。


    今年，学校元旦晚会的?节目形式众多，有相声、大合唱、小品、诗朗诵和歌舞等。??


    她们的节目出场顺序排在一班后面，是第六个出场。


    林司恩在后台看见了左叙和宁以珊。


    他们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红礼服，亲密地站在一起对稿，活像一对金童玉女。


    前段时间，听说左叙去参加奥数竞赛，获得了不错的名次，还拿到名校保送名额。


    林司恩心里五味杂□□找了个角落更换舞鞋。


    旁边有几个学妹在激动讨论。


    “左叙学长穿西装好帅呀！”


    “呜呜呜，他完全是我的理想型，好亚撒西撒～”


    “我记得他之前和某位学姐闹过绯闻来着，我当时还很嗑他们两个，可惜被打假啦……”


    “谁啊谁啊？是正在和他对稿的以珊学姐吗？”


    “不是哦，是角落里换鞋的那位。”


    几人顺着那个学妹的视线看向林司恩，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我天啊，学姐也好漂亮呀！”


    “漂亮也没用啊，左叙又不像其他男生那么肤浅只看外表，要我说……”


    那个学妹说话说到一半，突然捂住嘴巴，紧张地望着门口。


    林司恩抬起头，看见了周北岐和魏卓光。


    他们气场很强，跟周围精心打扮的学生不像一个画风。


    特别是周北岐，他还穿着训练时的队服，宽肩窄腰，表情冷酷。


    学妹们不敢看他，抬头望天。


    周北岐嗤笑一声，径直走到林司恩面前，把手里的热奶茶递给她。


    林司恩怕冷，冬天一到，她的手脚容易冰凉。


    他抱过她好几次，知道她有这个毛病。


    林司恩盯着那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有些恍神。


    他真是不安分，连后台都敢闯！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就不怕老师乱棍给他打出去呀？


    林司恩心潮起伏，瞪了周北岐一眼，不是很想接。


    周北岐耐心把奶茶放到她手边，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的眼睛问：“怕我下毒呀？”


    林司恩被他看得不自在，顾自低头换鞋。


    “没，想等会再喝。”


    “噢。”


    周北岐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的脚踝处。


    她刚解开棉靴，裙摆下方的小腿又白又直，皮肤紧致得不像话。


    他盯着那处，喉结轻轻滑动。


    林司恩从包里拿出一双藕色软舞鞋。


    他目光一动，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说：“我帮你吧？”


    众目癸癸之下，哪能让他为所欲为！


    林司恩急得用另一只手去推他的肩膀：“我自己来，晚会快开始了，你赶紧去观众席！”


    她态度坚决，没有一丝可迂回的地步。


    周北岐看了她好一会，松开她的手，轻笑一声：“行。”


    回到观众席，心不在焉地坐了十几分钟，主持人宣布深城一中元旦联欢晚会正式开始。


    舞台中央的巨大彩幕上，出现了欢庆新年的字样。


    霎时，灯光璀璨，熠熠生辉。


    学生们手举荧光棒，欢呼呐喊。


    只要不学习，大家都显得格外有活力。


    周北岐兴致缺缺地靠在椅子里，低头给林司恩发信息。


    【好吵，想快点看到你。】


    【你们那个节目叫什么来着？】


    【哦，记起来了，《浮光》。】


    【下次，你单独跳给我看好不好？】


    【诗朗诵真无聊……】


    几个节目表演完，班里有人等不急，问了句：“蒋妮和林妹妹第几个出场啊？”


    文艺委员回：“第六个，一班的诗朗诵过后就是她们。”


    周北岐手一顿，抬起头。


    林司恩和蒋妮紧张地站在候场区。


    诗朗诵结束，左叙和宁以珊一起走下台。


    林司恩抬眸，视线遂不及防和左叙看过来的目光交汇。


    他从她身侧擦肩而过。


    西装笔挺,气质非凡，显得不染一丝尘埃。


    林司恩错开视线，垂眸盯着地面，耳边隐约听见他低声说了句：“演出加油。”


    她略略愣神，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蒋妮牵起她的手，笑着提醒她：“该我们上场了，还有……阿岐似乎在盯着你，别被他……抓到了。”


    林司恩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观众席，但人实在太多，她根本找不到周北岐的位置。


    主持人念了几句过场白，高声宣布：“下面有请高三四班的同学为我们带来钢琴演奏——《浮光》！”


    “来啦来啦……蒋妮和林妹妹！”


    四班的同学仰高头颅，兴奋异常地望着舞台。


    林司恩调整呼吸，轻提裙摆，步履轻盈地走到舞台中央，摆好姿势。


    蒋妮看了她一眼，指尖轻轻落在黑白琴键上。


    空灵唯美的旋律在指间流淌……


    一束光洒下，林司恩手臂轻摆，青裙飞舞，犹如蜻蜓振翅，轻盈，迷蒙……一颦一笑都牵动光影，牵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浮光掠影重山彩云间。


    漫漫人间，留恋流连。


    周北岐见过林司恩很多个样子，但是这一刻，她是青与雪交织的绝色，是他对人间的所有幻想……


    他微眯起眼睛，伸出手，掌心向上与舞台平齐。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她就像一只蜻蜓，足尖轻点落在他的掌心里，翩翩起舞。


    那一刻，他的理智彻底被邪念击溃。


    他从未如此极度地渴望拥有一个人。


    哪怕耍尽手段也想得到……


    几分钟的节目转瞬之间结束了。


    林司恩和蒋妮手握手，在观众意犹未尽的尖叫声中鞠躬谢幕。


    -


    回到后台，林司恩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棉靴。


    她明明记得和包一起放在角落里的呀？


    脚下只穿着薄薄的舞鞋，冬天地面又凉，她冷得双腿直打颤，心里又急又气，问了好多人，都说没看见。


    就在林司恩快绝望的时候，她看到左叙拎着一双鞋朝她走来。


    “你在找这个吗？”


    林司恩认出那双鞋是自己的，不满地皱了皱眉，冷声问：“怎么会在你手里？”


    左叙把鞋递给她，解释说：“抱歉，我们班有位女同学的鞋子和你的有些像，穿错了。”


    一班今天就一个诗朗诵节目，能在后台穿错她鞋子的也只有那个人了吧。


    林司恩不喜欢把人往坏处想，也怕麻烦。既然鞋子还回来了，她就没再追究什么。


    利落地脱掉舞鞋，换上棉靴，抬起头，左叙仍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


    她坐在矮凳上，而他高高在上。


    晚会现场，嘈杂声震耳欲聋。


    他们看着对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周北岐过来找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打开手机拨她的号码。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林司恩回过神，拿出手机。


    当看到来电显示时，她的瞳孔微微一缩，根本顾不得左叙，快速走出后台，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接听电话。


    那边传来低哑的冷笑声。


    “拒绝我帮你穿鞋，但是可以让他帮你提鞋，你对待不同人的态度还真是……天差地别。”


    后台往外走是一条梧桐小路，和操场隔着一堵墙。


    林司恩走到树边，和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哪样？”


    周北岐边接电话，边往她的方向慢步走去。


    林司恩望着不远处的路灯，耐心解释：“他们班有个女生穿错我的鞋，他是过来还鞋的。”


    周北岐轻哼一声：“这种借口你也信？”


    林司恩也很委屈：“那能怎么办？天气那么冷，我又不能一直光着脚，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周北岐：“你不会找我吗？”


    林司恩：“你又不是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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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梦，哪能什么事都靠你！”


    周北岐：“我可以做你的哆啦A梦啊，只要你愿意。”


    林司恩心中一恸，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周北岐已经走到她的身后。


    跨年夜，四处都在狂欢。


    烟花漫天，音乐不绝于耳。


    她没听见他的脚步声。


    静默片刻，周北岐有些妥协地喊了她一声：“林司恩。”


    听筒里的声音和耳边的声音陡然重合。


    林司恩转过身，表情呆呆地抬头看他。


    周北岐掐掉电话，指了指她的嘴角，似笑非笑：“口红涂出来了。”


    “啊？”林司恩眨了眨眼睛，抬手去擦。


    周北岐黑沉的眸子顿时一暗，抓住她的手，声音压得极低。


    “我帮你。”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温热的指腹已经率先压上她的唇角，肆意揉弄。


    他的拇指覆有薄茧，不过几下，就把她磨得生疼。


    林司恩眉头轻蹙，嗔他一眼。


    这时，墙的另一边，隐约传来另外两个人的声音。


    “以后别再做这种掉价的事。”


    “我又不是故意拿错鞋，你干嘛为她凶我？”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司恩听出来，那是左叙和宁以珊的声音，心头猛地一震。


    这个走神的举动，彻底激怒了眼前的人。


    他本来就对她和左叙的关系耿耿于怀，又憋得实在太久。


    她不知道他有多想爱她。


    刚才看见她在台上跳舞，他就有一种想把她弄哭的冲动。


    仅剩的理智和耐心消失殆尽，他一把将她推到墙上，抬高她的下巴，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


    他吻得太激烈，一点、一点地吃掉她嘴上的口红。


    她的气息如兰如麝，唇间是清甜的，他舔开她的唇缝，舌尖探进去，贪得无厌地想要和她纠缠更深。


    林司恩如梦初醒，几乎被吻到窒息。


    左叙就在墙的另一边，而她却被周北岐压着强吻，意识到这点，她惊恐地睁大眼睛，脊髓战栗，浑身轻颤。


    太出格了……


    她呜咽一声，抬手拍打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但是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他抓住她的双手，拉过头顶，按到墙上，迫使她仰起脸迎合自己，不知餍足地感受那片湿润柔软。


    左叙和宁以珊的声音逐渐远去，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了夜空，烟花在数十米的高处炸开，无数色彩斑斓的星星点点随之洒落，夜幕瞬间被点亮。


    林司恩挣扎未果，被他吻得眼睛湿漉，双腿发软，迫不得已伸手去抱他的腰，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


    而他，攻城略池，一味地汲取她的气息，故意啃咬她的下唇，坏到了骨子里。


    半晌后，他气息粗野，重重地吮着她的舌尖。


    林司恩痛得张嘴哈气。


    他松开她，动作温柔地亲了一下她湿漉漉的眼睛，哑声发问：“看清楚是谁在吻你了吗？”


    林司恩心里怄气，抿紧嘴，扭头望向别处，没搭理他。


    他冷哼一声，掰过她的头，继续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是锁骨……


    林司恩有些怕了。


    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试图将他推开，抖着声音说：“周北岐。”


    “真乖。”周北岐轻笑，抬起头，恶作剧般啄了一下她的唇，继续引诱：“那你喜不喜欢周北岐？”


    他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确确的答案。


    他无法再忍受她望向别人了。


    林司恩静静地看着他。


    夜那么黑，他的眼睛比夜还要深邃。


    她知道自己今天逃不掉。


    耳根红透，她有些泄气地点了点头。


    周北岐眼神稍稍闪动了下，垂眸盯着她，紧接着她听见一声轻微的闷笑从他胸腔里溢出。


    “好巧，我也喜欢你。”


    林司恩：“……”


    那边，元旦联欢晚会已经快接近尾声。


    他们一起回到观众席。


    蒋妮看到她，疑惑：“你刚才去哪了？我找你好久。”


    林司恩：“洗手间。”


    “哦。”蒋妮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咦了声，又问：“你的口红怎么没了？脱妆那么快啊？”


    林司恩剜了旁边的人一眼。


    他摸摸鼻子，笑得荡漾。


    林司恩咬牙切齿：“我嫌吃东西不方便，提前擦掉了。”


    蒋妮半信半疑地凝视她一秒，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去看表演。


    很快，最后一个节目结束了，主持人慷慨激昂：“恭祝大家元旦快乐，幸福安康，我们明年再会！”


    话音刚落，舞台前方的冷焰火喷射而出，人声鼎沸，周围的同学都在互送祝福。


    右手突然被人握住，林司恩偏头。


    周北岐定定地看着她，眸中闪动着星辰般的光泽。


    冬天的夜晚，寒气逼人。


    他的手温温的，紧紧握着她，眼神炙热得吓人。


    林司恩手心渗出点点湿润，仿佛着了魔，一动不动。


    他望着她，嘴角扬着笑，声音低沉又喑哑。


    “林司恩。”


    “嗯？”


    “新年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