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烟花，他们一群人往停车场走。


    林司恩和周北岐走在队伍末尾。


    深秋的夜，路灯带着昏黄的冷意。


    林司恩望着地上两人一长一短的影子，问他：“能松开我的手了吗？”


    “嗯？”


    周北岐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手上更来劲，牢牢将她铐在自己身边。


    几秒钟后，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低声笑了笑，耍赖道：“不松，万一我的猫丢了，我上哪找去？”


    “……”


    谁是谁的猫？


    她跟他好好说话呢，他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林司恩无语至极，狠狠踩他了一脚。


    “咝——”


    周北岐倒吸一口气凉气，笑得更欢。


    肖宇回过头，瞧他们一眼，意味深长道：“妹子，你别奖励他啊。”


    他那话，说得周北岐跟个受虐狂一样。


    林司恩脸颊微微泛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装起了哑巴。


    周北岐没有反驳肖宇，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她的指骨。


    “怎么又瘦了？”


    他捏了捏她的无名指，凭感觉丈量直径大小，轻啧一声。


    “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林司恩没觉得自己瘦，她一日三餐准时得很，五谷杂粮和鱼肉菜蛋都不缺。


    “有没有可能……”她瞥他一眼，煞有介事道：“是你长胖了？”


    周北岐：“？”


    他常年锻炼，身高腿长，肩宽胯硬，八块腹肌，肌肉紧实流畅，丢到秀场里也丝毫不比男模差。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胖。


    周北岐轻呵一声，问她：“我哪胖了？说话要有根据，你量过啊？”


    林司恩：“目测。”


    “哦。”


    周北岐点点头，放松地笑了下，幽幽道：“看来，你平时没少偷偷关注我。”


    林司恩：“……”


    不要脸！


    沉默半晌，他兜里的手机震起来，她话锋一转，说：“第七次。”


    这是他今天晚上接到的第七个电话了。


    “还不接么？”


    手机震了七八下。


    周北岐迟疑两秒，松开她的手。


    腕部一阵酸麻，林司恩轻轻揉了揉，快步跟上大部队，和他拉开距离。


    周北岐单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电话那边，隐约能听见护士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哥，我爸说你明天要来看我？”戚茹的声音有气无力。


    周北岐盯着林司恩颈部的蝴蝶结，淡淡地嗯了声。


    “那你能带左叙一起来吗？”


    “不能。”


    戚茹稍微停顿，又问：“你跟林司恩怎么样了？”


    周北岐眉头轻皱，不说话。


    戚茹没等到回应，忽然歇斯底里起来：“哥，你是不是喜欢上林司恩了？我听冯叔说……”


    周北岐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


    “你休息吧，别乱想。”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到停车场。


    魏卓光让大家各自组队拼车。


    蒋妮问她：“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林司恩刚想点头。


    周北岐挂掉电话，走过来，言简意赅：“她跟我一起。”


    “喔？”


    蒋妮抢不过他，视线在他和林司恩之间转了一圈，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当电灯泡啦。”


    林司恩一句话没说，就被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周北岐打开车门，回头见她呆呆站在原地，弯唇轻笑。


    “走啊，我送你回去。”


    “噢。”


    林司恩回过神，坐进车里。


    冯叔接过她几次，知道她家的地址，稳稳当当把她送到筒子楼门口。


    周北岐跟着下车，抬眼望向她家的阳台。


    十一月是文心兰的盛花期，黄色和粉色的花朵轻盈又可爱。


    他期待道：“什么时候请我上去坐一坐？”


    林司恩想也没想就婉拒：“再说吧。”


    周北岐自讨没趣地收回目光，低眸看着她。


    夜深了，筒子楼四周更显静谧孤僻。


    楼道口的光映出铁门的轮廓。


    他们站在昏暗处，凉风吹乱她颊边几缕碎发。


    她有些犯困，眼睫微垂着，轻轻噏动了下，活像只打盹的猫儿。


    周北岐嘴角微微一翘，不经意地问：“决赛是什么时候？”


    林司恩摇头：“初赛还没比，能不能进决赛还是个未知数。”


    周北岐：“会进的。”


    林司恩好笑道：“你对我就那么有信心啊？”


    他眉梢轻佻，嗯哼一声，语调闲闲地：“谁让你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人。你输了，说明我……教得不好。”


    这话说得倒是有理有据。


    林司恩静静地看着他，眉眼弯弯。


    过了一会，她说：“我要上去了。”


    “哦。”


    他顿了顿，姿态散漫地抄着兜，目光自上而下睨着她，有股懒散的痞劲。


    “林司恩。”


    “嗯？”


    “你要不要抱我一下？”


    林司恩微愣，摇了摇头。


    -


    回到家，奶奶已经睡了，林燕虹在客厅和宁勇煲电话。


    林司恩洗漱完，把周北岐给的演讲稿拿出来看了一遍。


    他的英语文章确实写得流畅，主题选得也好，怪不得汤洁那么想让他参赛。


    林司恩看完，心里自叹不如，但很快又重新燃起斗志。


    她最终还是没有用他给的演讲稿，而是自己摸索着写了几篇。


    毕竟只有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才是本人内心最认同的观点，站在演讲台上的时候，也会更有底气念出来。


    林司恩将写好的演讲稿交给汤洁检查。


    汤洁对她的态度挺平淡，但她毕竟是四班唯一的独苗，汤洁心里多少也有点希望她能拿奖，因而，尽职尽责地帮她挑选了两篇最能打动评委和观众的文章。


    经过一轮紧张的初赛和海选，林司恩幸运的晋级决赛了。


    除了她，一中还有三个学生也拿到了决赛名额。


    一个是宁以珊，另外两个是文科重点班的同学。


    早操结束后，英语教师组组长特地把他们四个叫去办公室开了个小会。


    宁以珊是上届英语口语竞赛的亚军，今年的夺冠热门选手。


    组长把所有的希望和心思都寄托在宁以珊身上。


    她看了眼几人的初赛分数，笑呵呵道：“以珊啊，今年努力冲一把冠军吧？”


    宁以珊得意一笑，嘴上故作谦虚：“今年竞争压力蛮大的，很多选手都比去年进步了很多，不过我会努力的，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为学校拿到冠军荣耀！”


    “真有干劲，老师相信你。”


    组长赞赏地点了点头，又事无巨细地叮嘱了她一番。


    林司恩和另外两个学生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三个陪跑的小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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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长和宁以珊聊完，终于想起他们，例行公事地说：“还有你们，也要好好发挥，能拿奖最好，拿不到也别气馁，以后还有机会……”


    组长说着，目光转到林司恩身上，觉得她有些面生，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低头看了眼晋级表。


    “哪个是……林司恩？”


    林司恩轻抿唇，说：“老师，我是。”


    “哦，原来是你。”


    组长抬眸看她，语重心长道：“以珊和我说你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撑不住的话可以提前弃赛，别在演讲台上晕倒，影响不好……”


    林司恩瞥了宁以珊一眼，恰好看到她幸灾乐祸的神色。


    自己不过是在模拟考的时候晕倒过一次，她就到处跟人嚷嚷她是病秧子，甚至怂恿老师劝退她。


    林司恩深吸一口气。


    她千辛万苦才成功晋级决赛，怎么可能随便几句话就被劝退？


    宁以珊也太小看她了！


    林司恩面带微笑：“谢谢老师关心，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这次竞赛我会全力以赴的。”


    “那就行。”组长神色寡淡。


    眼看着快要上课了，她将小册子发给他们，说：“里面有具体的赛程和比赛规则，你们回去都仔细看一遍，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好。”


    林司恩拿着小册子，从办公室出来，刚走不远，宁以珊忽然从后面追上来，张开双手拦住她。


    “林司恩，你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林司恩冷眼看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以珊冷笑：“左叙脸受伤请了好几天假，你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司恩一怔，隐约想到了什么，但她并不想跟宁以珊在这纠缠。


    “他受伤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医生。”


    林司恩错开身，继续往前走，根本懒得理她。


    宁以珊气得在后面大喊大叫。


    “都是你害的！林司恩，要不是你，他不会变成那样！”


    左叙到底变成什么样，林司恩确实不清楚。


    那天两人在花园闹得不欢而散后，她就没再见过他了。


    上周升国旗的时候，发现升旗手换成了高二年级的学弟时，她还懵了一下。


    心情复杂地回到高三教学楼，林司恩看见周北岐正站在走廊跟人打电话。


    她放轻脚步，从他旁边经过。


    他拿着手机，余光看见她，转过身来。


    两人的手背无意间碰到了一起。


    周北岐勾了勾唇，恶作剧般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拇指。


    林司恩有些错愕地抬眸。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顺势抽走她手里的册子，随意瞥了眼决赛日期，很快又还给她，跟个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和电话那边的人聊天。


    林司恩回到座位，茫然地坐了一会。


    下一刻，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都晋级决赛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林司恩扫他一眼，沉默几秒，问他：“你那天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周北岐敛眸，脸色稍沉，没有搭话。


    她也不需要他回答，顾自说：“左叙打的对吗？”


    他看着她一本正经的神情，忽地笑了声。


    “心疼了？”


    临近上课，教室里吵吵闹闹。


    她看着他，眼神认真而专注。


    周北岐的呼吸沉了一下，微眯起眼睛，嘴角依旧弯着：“心疼我，还是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