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林司恩把那张水彩纸贴到书桌旁的墙壁上。


    高三学习紧，任务重，其实没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


    当时，周北岐那些话，确实狠狠地震惊了她一番，可车上被风吹了一路，人差不多也清醒了。


    才十几岁的年纪，哪里就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只怕是他一时魔怔罢了。


    林司恩是什么时候又想起周北岐的呢？


    夜里，她吃完饭，去浴室洗澡。


    她有洗澡听英语文章的习惯。


    手机里在播放一篇评价夏多布里昂的英文演讲稿。


    她无意间听到一个词。


    “RomanticMartyrs.”


    浪漫主义殉道者。


    她莫名觉得这个词跟周北岐很相配，但又说不清楚理由。


    洗完澡出来，林燕虹和奶奶还在客厅看电视。


    林燕虹见她头发湿漉漉的，怕她感冒，叮嘱她记得把头发吹干再睡觉。


    林司恩嘴里应着，用毛巾裹住头发，一个人进了卧室。


    周北岐的视频电话是在她吹头发的时候拨过来的。


    林司恩摁掉吹风机，雀跃地蹬着棉拖跑到书桌边，打开平板。


    她太馋周北岐的女装了。


    那么健康美好的身材，不穿女装多可惜呀！


    但……


    林司恩看着视频中像个大爷似地斜靠在灰色沙发里的男生。


    他裹着宽大的白色欲袍，宽肩窄腰，腰带松松垮垮，发尾末梢的水珠滴落到胸膛，顺着胸肌慢慢没入浴袍中。


    林司恩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是说好要给我看女装吗？又骗我！”


    她有些意兴阑珊地准备挂掉视频电话。


    周北岐挑眉，“等等，急什么？”


    林司恩手指一顿，低声嘟囔：“你到底给不给看，不给我真挂了，我还有好多题要做。”


    周北岐气笑了。


    他这具人人见了都夸帅的爆烈身材，她是一点都不馋，偏要看他穿什么女装，倔得跟头驴似的，也不知道那个聪明的小脑袋瓜里装着些什么东西。


    周北岐有些挫败地起身，稍微走近镜头。


    “你真想看？”


    林司恩点头。


    周北岐唇角微勾，低笑道：“那你记得别眨眼。”


    “好。”


    林司恩搬了张椅子，坐到书桌前，双手捧着脸，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屏幕，表情懵懂天又真。


    周北岐瞧了她一眼，右手滑到窄腰处，单手慢慢地解开腰带。


    林司恩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睫毛轻轻眨动。


    她本就生得清绝水灵，眼睛又分外清澈。


    被她这么纯情又认真地注视着，周北岐的呼吸也有些热了。


    “林司恩。”他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嗓音哑得厉害。


    “嗯？”林司恩轻轻回他。


    “我真是败给你了。”


    他咬着牙，一把抽出腰带，随手扔到沙发上。


    林司恩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镜头。


    潜意识觉得不该继续了。


    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她捧着脸，双手掌心一阵发烫，心脏砰砰砰的，跳得极快。


    “要……要不，今天就算……算了？”


    她舌头打结，有些怂了。


    周北岐搭在腰间的指尖一紧，嗤笑了声。


    “箭在弦上，由不得你了。”


    他又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睨着她，微眯起眼睛：“喂，林司恩。”


    “嗯？”


    “看着我，千万别眨眼。”


    林司恩眼皮一跳。


    突见他双手扯着浴袍两侧，往外一掀。


    呀！


    林司恩下意识地捂着了眼睛。


    他里面……不会什么也没穿吧？


    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衣料抖动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紧接着是男生低沉的笑声。


    “遮眼睛做什么，不是一直想看我穿女装么，怎么又不敢看了，怕长针眼啊？”


    “才不是！”


    “那就把手挪开，再不看，我可要盖上了。”


    林司恩缓了好几秒，才敢从指缝间偷偷地瞧了他一眼。


    却见，他穿着超大号的黑色蕾丝边女仆裙。可能是号码不对身，裙子快被他的腹肌撑爆了。


    林司恩“哇塞”一声，放开手。


    待要细看。


    他唰地一下，盖上浴袍，只留给她一个幻想的残影。


    林司恩：？


    可恶！


    兴致都提到嗓子眼了，他跟她玩什么欲情故纵？


    林司恩气得锤桌：“你耍赖，我还没看够。”


    “谁让你刚才一直捂眼睛的，今天先这样，等你赢了我，给你看一整天。”


    周北岐说着，转身大步流星往衣帽间走。


    林司恩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周北岐，再给我看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周北岐没搭理她，直接走进衣帽间。


    三分钟后，他换了套清爽的运动睡衣出来。


    林司恩见了他，开始唉声叹气。


    周北岐把手机拿到书房，架在桌上，和她说：“别郁闷了，去把头发吹干了，来给我讲题。”


    “行吧。”


    林司恩摒弃执念，仔细地将头发吹干，然后开着视频同他一起刷了两个小时的数学题。


    夜深人静，星星在夜空中闪耀。


    林司恩抬眸看了一眼视频对面的少年，轻声和他说：“这类型的题，无非就几种解法，待定系数法、换元法、赋值法、递推法，最多也就组合一下。遇到了拿不准用什么方法解答，可以笨点，都试一遍，最后肯定是能解出来的，就是废点时间。等你刷题刷得够多，到时候一看题目就知道该用什么方法了。”


    周北岐打了个哈欠，问她：“你平时就是这样的？”


    林司恩：“对啊，数学嘛，学得好的，谁没刷过上千套题，那种万里挑一的天才，本来就少见。就连左叙，他也是刷……”


    不自觉间又提到了那个人的名字，林司恩顿了一秒，生硬地转移话题：“哎呀，反正你看到这类型的题，多归纳一下就好了。还有，你的口算速度太慢，记得用我写给你方法多练习。考试本来就是争分夺秒的，把算数的时间节省出来，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看后面几道大难题……”


    “哦。”


    周北岐闷闷地回了句。


    小姑娘每次跟他讲题，话都变得比别人多了。


    不过，她说的那些提高口算速度的方法，倒是有趣。


    比如，去超市购物的时候，每拿一样东西，就自动在脑子里计算价钱总和，等结账时和收银员对比一下正确答案。


    再比如，她会不分时间不分场地，随机出几道算数题给他，让他快速口算出来，锻炼他的反应速度和肌肉记忆。


    周北岐挠了挠鼻尖，写下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合上习题册，伸了伸懒腰。


    林司恩正喝着水，见他一脸困乏的模样，突然说：“根号17加上根号47等于多少？”


    周北岐眉头一皱，手指飞快地轻点桌面，嘴里嘀嘀咕咕。


    4×4=16，17-16=1，4+[1/（4×2）]=4.125


    7×7=49，49-47=2，7-[2/（7×2）]=6.857


    4.125+6.857，估算一下……


    过了一小会儿，他得意一笑：“约等于10.98。”


    林司恩瞥了眼时间，也跟着笑：“慢了。不过你能知道用泰勒展开来计算，已经有进步啦，下次再接再厉哦。”


    周北岐舌尖抵着后牙槽，轻啧了声，说：“Thankyoulittleteacher,Iknow.”


    林司恩：“……”


    周北岐：“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翻译一下。”


    林司恩迟疑了会，结巴道：“谢……谢小老师，我知道了。”


    “慢了。”


    周北岐哼了声，又说：“要睡觉了，该跟我说什么？”


    就没见过这么记仇的人！


    林司恩咬牙切齿：“Goodnight,mypartner！”


    不等他反应，飞快地关了视频。


    -


    林司恩大抵是魔怔了。


    周一清晨，天刚蒙蒙亮。


    她穿着一中那套丑不拉几的校服飞奔下楼，看到蒋妮在路边等她。


    林司恩心里一喜，小跑过去，轻轻喘了口气，紧接着从嘴里憋出一句：“Goodmorning,myfriend.I''vekeptyouwaitingforalongtime.”


    （早上好，我的朋友，让你久等了。）


    蒋妮愣了几秒，噗呲一声乐出来。


    “林司恩，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越来越像阿岐了！”


    林司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问她：“真的很像吗？”


    蒋妮点头：“嗯，不过有一点不同。”


    林司恩：“哪里不同？”


    蒋妮笑得神神秘秘：“阿岐说英文的时候是拽不拉几的，很松弛，很sexy啦。至于你嘛……”


    林司恩：“我怎么了？”


    蒋妮拿食指戳了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她的额头，点评道：“你像个海绵宝宝！”


    林司恩：“……”


    周北岐是海龟，她比不过他也算正常。


    但就像周北岐说的，学英语千万不能露怯。不管别人怎么说，都要像外国友人那样，坚信自己天下无敌。


    Iamababy.（我是宝贝）


    Iamadiamond.（我是钻石）


    Iambeautiful.（我最漂亮）


    Iameverything！（我就是一切）


    对，就是这样的！


    林司恩默了几秒，坚定地看着蒋妮，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那不正说明，我的口音比他可爱？”


    蒋妮：“……”


    -


    今年的全运会开幕式定在十一月份，教练们为了让大家专心训练，特地向学校申请体育生不再参加早读和升旗仪式。


    林司恩和蒋妮走进学校，远远望向操场那边，看见一大群人在做俯卧撑和慢跑。


    网球队的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正排着队被教练训话。


    蒋妮说：“今天凌晨，他们一群人心血来潮跑去山上看日出，刚回来就被教练抓到了，估计在挨骂。”


    她说着，蹦蹦跳跳地朝那边做了个鬼脸。


    边茨瞧见了，没绷住笑出声，被教练赏了个大比兜，捂着头惨叫一声。


    蒋妮笑骂：“活该！”


    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林司恩放下书包，习惯性地瞄了眼右手边的座位。


    周北岐的抽屉又双叒塞满了情书，这次比之前还热闹，连桌面都堆满了各种爱心便当和早餐。


    周北岐那个家伙上辈子是拯救世界了吗，竟然有那么多迷弟迷妹！


    林司恩在心里吐槽了句，就没心没肺地背书去了。


    等升完国旗回来，发现桌子已经被清理干净。


    周北岐大咧咧地坐在椅子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得湿透，他抬手胡乱抓了两下，整个人看起来热气腾腾的。


    林司恩有点嫌弃地挪过去。


    看见她，他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下，慢条斯理地拆开纸巾，贴在额头上。


    林司恩走到桌边，酝酿了几秒，开口跟他打招呼。


    “Goodmorning,wouldyouliketohavebreakfast?”


    （早上好，吃早餐了没？）


    周北岐微阖的眸子轻抬，懒懒看向她，语调慢悠悠：“Notyet,I''mwaitingforyoutobringittome.”


    （还没有，正等着你给我带呢。）


    林司恩才不惯着他。


    “刚才桌上一堆便当，就没一个合你胃口的？皇帝都没你挑食！”


    周北岐淡扯唇角：“我不是挑食，我是挑人。”


    “歪理。”


    林司恩轻骂了声，在他旁边坐下。


    他擦完汗，自己凉快了会，突然喊她：“林司恩。”


    “嗯？”


    林司恩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放到桌上，


    他歪过头，单手撑着腮帮子看她，低笑道：“问你个问题。”


    “说。”


    “如果有很多人跟你告白，你会怎么处理？”


    “很多是多少？”


    “数十数百。”


    “啊？”


    林司恩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同时喜欢我啊。”


    周北岐撇嘴：“假设。”


    哦，那还真是个甜蜜的烦恼。


    林司恩低头冥思苦想一番，说：“如果我成年了，并且有喜欢的人，那我就公开，这样大家自然就散了。如果我是未成年又没有喜欢的人，额……那我就说，我喜欢学习好的，最好是年级第一，这样大家一听，说不定会奋发图强，努力学习。等他们都爱上了学习，自然也就看不上我这个破落户了。学校的高考升学率也会蹭蹭蹭往上涨……”


    话没说完，脸颊突然被戳了一下。


    林司恩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瞪他一眼。


    “你干嘛？”


    周北岐收回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故意拖着强调：“抱歉啊，没忍住。”


    “……”


    这是哪门子的理由？


    林司恩正无语间，门外忽然有个男生喊：“岐哥有人找你，是个美女哦，校花级别的。”


    “知道了。”


    周北岐有些烦地应了一句，又戳了一下她的脸，然后起身跟着那个男生走了。


    林司恩捂着腮帮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没发挥好。


    她应该警告他，忍不住就把爪子剁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