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一溜烟飞走，转眼到了模拟考的日子。


    清晨，深城一中的校门口熙熙攘攘。林司恩和蒋妮顺着人流的方向往教学楼赶。


    走在她们前头的是几个一班的女生。


    学霸们不愧是学霸，书包塞得满满当当，怀里还抱着厚厚一沓复习资料。反观她们俩，左手一杯豆浆，右手一袋小笼包，跟没吃饱的馋鬼一样。


    蒋妮嘴里叼着根无矾油条，化羞愧为食欲，边啃边支支唔吾道：“话该别人成绩好，我要是有她们一半用功，现在也不会为了考试提心吊胆了。”


    她一提这事，林司恩也跟着忧愁起来。


    假期最后两天，她高烧不退，满脑子都是林燕虹要跟宁勇结婚的事，复习计划全被打断。现在心里更是慌得不行。


    林司恩和蒋妮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一班那几个女生倒是信心满满，丝毫不担心模拟考，反而兴奋异常地聊起了其他人的八卦。


    “你们知道么，宁以珊国庆假期去左叙家和他一起学习了。”一个戴黑框眼镜的高马尾女生突然压低声音说。


    “真的假的？左叙之前不是对宁以珊没那意思吗，怎么突然和她走得那么近？！”她的同伴之一惊讶道。


    “我骗你们干嘛？几天前宁以珊诊断出考前郁抑症，他爸怕她出事，就求左叙的爸妈让左叙带她一起学习。不过，我偷偷跟你们讲哦，宁以珊的郁抑症诊断书其实是伪造的。”


    “我去，好劲爆啊！”


    “嘘。”高马尾女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警告：“你们心里清楚就行，别乱说出去，不然我以后没法跟她处了。”


    其他人捂着嘴，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保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教学楼近在眼前，几人嘀嘀咕咕地又说了几句话，最后纷纷感叹：“能跟左叙大神一起复习也太幸福了吧，好羡慕她啊……”


    林司恩和蒋妮跟她们挨得不远，那些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走上楼梯时，蒋妮忍不着吐槽：“我说宁以珊那天在生日会时怎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原来是抱到左叙的大腿了。而且，伪造抑郁症诊断书也太过分了吧！”


    她越讲越激动，伸手扯了扯林司恩的胳膊：“你说，左叙明明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着了宁一珊的道！？”


    “啊？”林司恩摘下无线蓝牙耳机，懵逼地看她，“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蒋妮：“……”


    离早读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回到教室坐好。


    林司恩从书包里拿出语文课本，小声背诵文言文。


    这时，前桌苏萌转过身来敲了敲她的桌子：“司恩，你的数学复习笔记借我看一下呗，我过几天再还你。”


    想起那天晚上到她家借笔记的少年，林司恩扫了眼右手边的座位，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桌面更是干净得不像话。


    她摇了摇头：“笔记我借给其他同学了，一会他来上课，我再让他给你。”


    苏萌一听，高兴得握着她的手说：“司恩你太好了，爱你么么哒！”


    正在喝水的蒋妮被苏萌夸张的表情给整乐了。


    “现在知道我同桌多好了吧？上回你跟徐茜借笔记，人家宁愿撕下来给张明智当杯垫，也不给你看。”


    说起这事，苏萌心里就堵得慌，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她的父母和徐茜的父母是一个单位的，她和徐莤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可徐茜自从和张明智走到一起，就渐渐地疏远她了。


    现在的徐茜一门心思都挂在张明智身上，不仅要帮他写作业，还要协助张明智的小弟们考试作弊，哪有空理苏萌。


    昔日的好朋友就这样慢慢的沦为了陌生人。


    苏萌不明白，徐茜这样乖软的好学生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当然，苏萌也不是没劝过徐茜。但每次一提起张明智，徐茜都觉得是全世界亏欠了张明智，甚至怀疑苏萌在故意破坏她和张明智的感情。


    苏萌有苦说不出，后来渐渐烦了，干脆眼不见为净，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别提她了，以前是我看走眼。我苏萌没什么本事，但骨气还是有一点的。不想和我做朋友的人，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苏萌哼了声，气从鼻孔出。


    “牛啊，我支持你哦！”蒋妮献出自己的大拇指。


    后桌的杨枫打了个哈欠，头从堆成山的复习资料中冒出来，灵魂发问：“你们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一会就要考试了，文言文背了吗？阅读理解刷了几篇?满分作文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们的名字？”


    “啊啊啊杨枫你闭嘴！！！”


    蒋妮和苏萌异口同声地尖叫。


    杨枫没搭理她们，继续摇头晃脑道：“还是我前桌认真，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才是备考生该有的状态，看来假期复习得不错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莫名被提及的林司恩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也很慌的。”


    英语单词没背熟，物理力学题还是看不懂，离一本线依旧差个十万八千里。


    她只是不习惯将压力外显化，害怕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周围的人。


    蒋妮最喜欢的就是她这一分内秀的气质。心思细腻敏感，内核坚韧强大。


    跟她待在一起，就会很开心啊。


    蒋妮冷静下来，翻开语文书。


    “司恩，我有几句文言文不会读，你教一下我吧。”


    “好啊，我看看。”


    两人认真交流起来。


    苏萌和杨枫见状，无心再打闹，也开始跟着专心背书。


    早读结束后是每周惯例的升旗仪式。


    高三四班的位置在升旗台左边。


    入秋后晨风有了些许凉意，但太阳一出来还是热得慌。


    林司恩穿着黑白撞色的秋季校服，没一会，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


    校长拿着话筒在队伍前面慷慨激昂地发表讲话。学生们在底下叽叽咕咕，各搞各的小动作。


    林司恩擦了擦汗，抬头望向升旗台。


    左叙安静地站在旗杆旁，晨光勾勒出他的眉眼，轮廓清冽。


    似乎意识到她的视线，他微抿唇，目光一转，往四班的方向看过来。


    耳中喧嚣退散，林司恩的目光和他撞上，心底一片平静。


    人一旦有了期待，心情就会忽明忽暗，小心翼翼又紧张兮兮。而当期待化为泡影，最后便只剩下静寂。


    林司恩想起魏卓光生日那天晚上，她被周北岐带走时，左叙眼底的冷漠。


    晨光初露，他站在万丈霞光中，头顶鲜红旗帜随风摇曳，而他浑身都透着让人无法靠近的冷意。


    也许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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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天，有人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但绝对不会是她。


    她从小到大，运气都不太好。


    林司恩轻轻眨眼，眉梢微蹙。


    十几分钟后，校长致辞结束，队伍解散，人群向四面八方涌动。


    高三的学生因为八点要考试，都急着回教室。


    林司恩从升旗台旁边挤过去，混乱中，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抱歉。”


    左叙清冷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抬眸刚想说没关系，他已经转身离去。


    林司恩回过神，手伸进校服兜里想摸张纸巾擦汗，却摸出了一张陌生的纸条。


    米白色道林纸，被折成千纸鹤大小的一片，疑是刚从笔记本里撕下来，还残留着男生掌心的余温。


    林司恩走到一棵异木棉旁，小心谨慎地摊开纸条。


    隽秀飘逸的黑色字迹露出来，是简单而充满力量的四个字：考试加油。


    林司恩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四个字片晌。


    忽然，一双白色球鞋映入眼帘。


    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紧接着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嗤笑。


    “什么破字，写得真难看。”


    林司恩手一抖，飞快收起纸条，抬头。


    周北岐张嘴打了个哈欠，眼皮搭拉着，眼睑一片淡青色，一看就是睡眠不足。


    他随意揉了把头发，垂眸瞧她。


    “我还没死，别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林司恩嘴角抽动了下。


    她真的很想吐槽。


    他能不能别每次都悄无声息的出现，然后又突然开口说话吓她一跳？


    她真的，快要，吓出，心脏病了！


    林司恩瞪了眼面前的人，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快，直接问他：“你早读和升旗的时候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学校啊？”


    周北岐声音寡淡，带着一点点鼻音：“闹钟响了没听见，睡过头了。”


    还真是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呢。


    林司恩撇嘴，又问：“我的数学复习笔记你带来了吗？”


    “带了。”他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回教室给你啊小老师。”


    什么小老师？


    有他这样的学生，迟早被气出阑尾炎。谁爱当谁当去。


    珍爱生命，远离周北岐，才是上上策。


    林司恩拍掉他的手，淡定而缓慢地“哦”了声，说：“那走吧。”


    十月份，学校里的异木棉开花了。


    花朵白中泛红，一团团，一簇簇，如波浪在树梢间流动。


    风中带着淡淡的清香。


    不远处，几个高一的学生拿着扫把在校道两边大扫除。


    林司恩加快脚步，刻意和周北岐拉开距离。


    周北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后背，就差没盯出个大窟窿。


    高三年级楼梯口角落，孙伟鹏和几个男生正拉着徐莤制定考试作弊计划。


    林司恩脚步一顿。


    徐茜看见她，紧张地扯了扯孙伟鹏的衣服。


    孙伟鹏瞪了林司恩一眼，痞里痞气地昂着下巴：“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林司恩不擅长和他们打交道，也不想惹麻烦。她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在他们恶意的嘻笑声中，硬着头皮往教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