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司恩还在思考“也行”这两个字到底是几个意思，周北岐已经提着鞋去了柜台。


    唔，这个人还真是……拼单明明是他自己率先提出来的，怎么看起来那么勉强呢？


    更让人费解的是，以他的经济情况，也不至于买不起一双运动鞋吧，难道是跟家里闹掰了？


    林司恩有些摸不着头脑，怕周北岐不够钱结账，她也跟了过去。


    “有付款码吗，我先把钱扫给你吧。”


    周北岐听见声音，回头睨她一眼：“没有。”


    林司恩啊了一声，小声问：“那我要怎么把钱给你？”


    周北岐颇为潇洒地打开手机，将微信二维码名片递到她眼前：“转账。”


    “哦。”


    林司恩只想快点把钱给他，然后回去找蒋妮，不想跟他有太多的牵扯。


    她乖乖打开手机，加了周北岐的微信，随即把说好的一百多块钱转给他。


    等周北岐收了钱，她点开设置页面，刚要删除好友，耳边冷不丁响起周北岐不满的声音。


    “啧，我是什么碳基病毒吗，不配在你好友列表呆着？还是说……你微信里有什么秘密怕被我知道啊？”


    周北岐说着弯下腰，面对面地盯着她的眼睛。


    他的眉眼天生就带着一种锋利的冷感，离近了看，压迫感更强。


    林司恩被他这么盯着，总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刽子手错杀了好人。


    她停顿一秒，收起手机。


    “钱转给你了，快去结账吧。”


    见她放弃删除自己，周北岐撇了撇嘴，终于招呼服务员来结账。


    林司恩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去找蒋妮，途中却隐约听见服务员用甜美的声音跟周北岐说：“帅哥，鞋子两万八，请问是刷卡还是扫码？”


    林司恩愣住了。


    那双运动鞋要两万八？！


    刚才听杨子然那话的意思最多也就几百啊？


    林司恩心中顿时又羞又愧。


    在她的认知里，拼单就该双方各付一半的价钱才算公平。让别人付大头，自己付小头，那不是明摆着占别人便宜吗？


    而且，她刚才只给周北岐转了一百多块钱。


    一百多和两万八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林司恩羞愧得想找块豆腐撞死。


    她急忙回原地找杨子然确认情况。


    杨子然摸了摸鼻子，尴尬笑道：“你别不好意思啊，岐哥他就差你那一百多……你就当借给他好了。”


    这根本就不是差多少的问题好伐！


    林司恩更郁闷了。


    杨子然见她愁眉苦脸的，又好心劝她：“你要是真觉得亏欠了岐哥，那你以后可以多对他笑笑，你在他那里一笑可抵千金。我说真的，一中人不骗一中人。”


    林司恩：“……”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林司恩的小脑袋瓜彻底被绕晕了，等周北岐提着打包好的盒子回来，她鼓起勇气和他说：“要不贺卡上就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好了，我自己再另外买件礼物。”


    “你钱多得没地方花可以投资我，别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周北岐没接纳林司恩的提议，直接将笔和卡片塞进她手里，言简意赅：“签名。”


    贺卡是红色的，表面饰有玫瑰烫金图案。


    蒋妮哇塞一声，说：“好像订婚请帖呀！”


    林司恩的耳根染上薄薄一层红，翻开贺卡看了眼。


    周北岐写的是行草，字体苍劲有力又洒脱，叛逆得像他这个人。


    林司恩犹豫几秒，最后还是拿起笔，在他名字旁边添上自己的姓名。


    写完，递还回去。


    “贺卡和礼物你拿着吧。”


    周北岐接过贺卡，满意地在掌心里轻轻拍了两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泛着笑意，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说：“明晚见，我的共犯。”


    林司恩觉得他的用词很不恰当，可此时她也没什么心思去纠正他。


    她只想让他快点走。


    她只想远离这个超级无敌大骗子。


    等周北岐和杨子然离开，蒋妮又精挑细选了几分钟，最后下定决心买了一副蓝黑色的网球拍。


    回到家已经傍晚了。


    筒子楼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空气里是柴米油盐的气息，令人安心。


    林燕虹做完饭就出门上晚班去了。


    林司恩一个人照顾林奶奶吃饭洗漱，直到她睡下，才开始忙自己的自己的事。


    国庆后就是下一次模拟考，功课无论如何都不能落下。


    林司恩洗漱完，按部就班地坐到书桌前刷题背书。


    时间一点一点的缓慢流逝。夜里下起了雨，星星沉入夜，雨声淅淅沥沥。


    林司恩守着桌前的台灯，困得眼皮打架。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坚持到什么，但不坚持就看不到未来。


    她不像其他人可以有更多的选择，高考已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最好的选择了。


    圆珠笔写到断墨，林司恩甩了几下，重新换根笔芯继续写。


    不知过了多久，抽屉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声。林司恩放下笔，伸了伸懒腰，打开手机查看。


    周北岐：【在？】


    ？？？


    林司恩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个“在”字缓了好几秒。


    白天决定给周北岐腾好友位的时候，她秉着“不好奇、不手贱、不多管闲事”的三步原则，连他朋友圈都没翻，完完全全把他当成通讯录里的一个赛博电子生物。


    她没想到这个赛博电子生物这么快就诈尸了。


    不晓得他大晚上给她发消息做什么，林司恩随手回复：【有事？】


    周北岐：【有道数学题不是很懂。】


    周北岐：【想借用一下你聪明的小脑袋瓜。】


    周北岐：【图片.jpg】


    原来他不让她删好友是为了这个呀。


    努力学习的人都值得表扬，况且，她也不想打击同学进步的积极性，那就……帮帮他好了。


    林司恩点开图片，仔细研究起来。


    那是一道典型的高考数学解答题，求几何体的体积，以及直线与平面所成角的大小，总体难度不小。真是难为他一个体育生了。


    林司恩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思路，然后拿手机拍下来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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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司恩：【这道题主要考察学生的直观想象力和数□□算能力。我们可以先定类别，然后再利用余弦定理和勾股定理，算出相应的几何度量……】


    林司恩事无巨细地敲了长长一大串字过去，下一秒，周北岐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周北岐：【别敲字了，我晕字。】


    哎？


    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呀，求人帮忙还那么多臭讲究。


    林司恩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问他：【那要怎么办呢？】


    周北岐：【接电话。】


    啊？？？


    林司恩还没准备好，周北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怕影响到奶奶休息，蹬着拖鞋小跑到阳台，压低声音问：“是我哪里讲得不清楚吗？”


    周北岐笑了两声。他嗓音低沉，拖着懒散的尾音，在清冷的雨夜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是有点。”


    “好吧，那我再跟你讲一遍，你仔细听好了啊。”


    “嗯。”


    以前，林司恩一直觉得周北岐是个聪明人，就算她判断失误，从他之前算计她的种种事情来看，他至少不会是个笨蛋。可今夜不知为何，这道数学题，她连讲六遍，他才郑重地、勉强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你总算明白了啊！！！


    林司恩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再继续耗下去，她怕不是要电尽人亡。


    林司恩看了一眼时间说：“那没其他事，我先挂了。”


    周北岐喊住她：“等一下。”


    “怎么了？”


    “陪我说会儿话。”


    “……”


    林司恩有点无语。


    他缺陪聊难道不会自己点个10086吗？她还要回去做题，可不想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这。


    林司恩好脾气地说：“我手机没电了。”


    周北岐：“借口。”


    林司恩：“好吧，那你想说什么，再给你三分钟。”


    雨渐渐小了，公寓楼下的桂花散落一地。


    周北岐走到窗台边，玻璃中倒映出他冷峻模糊的脸。


    他望着融进夜色的万家灯火，唇角微勾，声音泛着冷：“我和左叙，你希望谁赢？”


    林司恩着实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想了想说：“你吧。”


    周北岐笑了：“说谎。”


    林司恩：“那他吧。”


    周北岐：“操，敷衍我啊？”


    阳台那么冷，外面还下着雨，她实在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了。


    林司恩咬咬牙，狠下心说：“其实，你们俩谁赢对我来讲都一样。你们当初定下那个协议的时候，并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所以，不管最后是谁赢，只要我不愿意，你们的协议就是无效的。而且，论学习，你……根本不是左叙的对手。”


    “呵，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周北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讽刺意味十足地喊她：“林司恩。”


    林司恩瞬间屏住气，紧张得手心出汗。


    电话那边，少年的声音冷得吓人，“你最后当然可以不选我。但同样的，我也不会让你有选择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