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星出事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在人前露面。


    再次出现在公司里时，李恩星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但着装打扮倒是依旧干净整洁。


    李恩星径直走进staff办公室，待了许久才离开。


    转过第一个拐角，迎面便撞见了似乎在旁边等了很久的梁祯元。


    梁祯元放松地靠在墙边，一腿站直、一腿屈膝。


    “哥，好久不见。”


    李恩星兴致恹恹，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看上去心情很差...不过这也自然，毕竟...


    梁祯元低垂眼睫，视线游移一瞬，又再次笑着抬眼。


    “哥最近还好吗？心情不好的话，可以随时来找——”


    他爹的这人烦不烦。


    李恩星深吸口气，暴躁道：“不好，过得不好，心情也不好，今天跟staff谈完我就退圈，还有事吗？！”


    ！


    李恩星说什么？


    退圈？！


    梁祯元如遭雷击。


    他登时感到荒唐又愤怒。


    梁祯元费力地想要扬起笑脸，但面部肌肉却前所未有的僵硬。


    他还没说什么呢，他还没打算放弃呢，李恩星自己怎么能直接摆烂就地躺平？！


    李恩星是他试探这么久，唯一发现、确定并且搭上关系的资源；是他难得找到的，既不和自己存在天堑般的差距、又拥有相当大价值人脉的资源——


    如果李恩星现在放弃、摆烂，那他之前明里暗里逢迎讨好、费时费力跑腿打杂又算什么？！


    不，李恩星不能这样，他不会让李恩星这样。


    “哥，哥，你听我说。”


    梁祯元立刻站直，上前一步，掰过李恩星的肩膀，强迫对方面对自己。


    “你听我说，这都不算什么，这都只是小问题。”


    “公司会帮你公关的，你只需要沉默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你再出来哄哄粉丝就好了。你觉得心烦的话，我可以替你哄...成训哥之前说的不对，不同人的说话风格不一样，但是不同爱豆的说话风格是一样的，那个统一的风格，我们管它叫‘敬业’，不是吗？”


    “粉丝们很好哄的，你只是谈恋爱而已，又没贴脸舞到他们面前。”梁祯元几乎是攥着李恩星的肩膀，语气急切，“就算是贴脸舞到粉丝面前，他们最后也能自我消化了的...真的，哪怕将来我们在舞台上当着粉丝找女伴舞、贴身热舞、撒玫瑰...他们骂是骂了，最后也能接受的。”


    梁祯元重复道。


    “这都只是小问题，粉丝们很好哄的，哥你相信我。”


    “我会帮你的，哥，我会竭尽所能地帮你的。”


    李恩星沉默良久，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掀开眼皮，以极其凉薄的上目线看着梁祯元，意味不明地重复道：“...是啊，粉丝们很好哄的。”


    颓废萎靡的李恩星，有种近乎鬼气的漂亮。


    “对，就是这样。”


    梁祯元忽然有种莫名的兴奋。


    他感觉，此刻，现在，他终于把李恩星——


    拿捏在手心里了。


    .


    李恩星回到家里，瘫倒在沙发上。


    从去年到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年啊。


    相继和唯二的朋友绝交，其中还包括认识五年的、自以为是最亲近的好友；以不安定的心情再次恋爱，结局却是有史以来最轻飘飘又最惨淡的分手；爱豆生涯难得小火出圈，可没过多久就被曝大料低入谷底。


    李恩星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自虐般地反复刷着相关帖子。


    【爆】到底是谁在喜欢档劳心啊...实力是丢人现眼的，女友是一个接一个的，朋友是专处混混的，队友是不理不睬的。这也能喜欢得下去，我只能说有这种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1L：来早了，星期怎么说？


    -星期说实力差是反正看脸，女友多是嫂子严选，混混朋友是王子殿下和他的一群走狗，鄙视队友是作为嗨逼的亲爹的亲儿子、和嗨逼一个辈分，所以不用给队友们脸。


    -啊啊啊啊你星学毕业。


    -21年末档符合作的三bang舞台是梨摁杏你一辈子的医美，你真该给那天晚上同台的同事、做妆造的cody和一辈子闪现这么一次唱跳灵性的你磕一个。


    -但据说是因为那时候的嫂子喜欢酷帅风，劳心专门托关系找了YG的人偷师学艺...


    -好一个模范男友...


    -什么叫“找了YG的人”？？？工作人员？还是爱豆？


    -爱豆，以前看过私密帖爆料，现在已经搜不到了，只能说劳心朋友圈成分挺杂的kkk


    2L:来得不早，嗨逼怎么还不说话？


    -嗨逼：已死，有事烧纸。


    -默认了呗，嗨逼公关不就这样，假的立马澄清，真的就装死。


    -嗨逼还不如学歪鸡，官方立场就发“SM会发表立场”。


    -真想像YG公关部一样松弛地活一次。


    -其实也行，嗨逼就说你们去问司马，反正司马现在说了“已分，勿念”。


    -所以嗨逼装不装死都没啥用，另一家直接快进到承认分手了...


    3L：我一想到某位“世男一”总把档劳心挂嘴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就想笑，你们男的就互相包庇吧，男帮男被你们玩明白了。


    -因为“世男一”本人也就是精包装的小混混一个。


    -被套捞起夸难道是什么好事吗kkk这不相当于直接认证小混混了。


    -反正星期爱听（笑哭）不还总吹是劳心是“嗨逼的亲爹的亲儿子，和嗨逼一个辈分”？


    -浦南大三角。档劳心箭头套老猴，套老猴箭头套老猪，套老猪箭头档劳心。


    -其实老猴箭头洁妮金。


    -那你非这么说的话，行，老猪箭头美珠姐、箭头李侑菲、箭头各任py；劳心箭头嫂子123...


    -老猴一被爆恋爱就立马拉老猪麦麸，怎么不算是一种箭头。


    -你要认清他们都是男的。


    4L：那咋了（笑哭）除了初恋源源姐，家心战绩堪称门面级选手killer，不谈女豆也轮不到你，少破防了。


    -能别把女生形容为男的的战绩吗？简直恶毒。


    -唯一的特例，他真的很爱。


    -应该说自从谈了源源姐后，劳心的审美就被定型成“清纯明媚相”了kkk现在的菜园街是劲劲儿的，但PD48的时候可是有名的清纯美女。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他真的很爱。


    -我服了，leb你在这儿收集周边呢是吗，我吐。


    -所以说崔伞无辜啊啊啊，说不定宿舍里的菜园街立牌都不是staff的，是劳心的。


    -救命，梨摁杏你怎么越扒越有。


    5L：有些人别趁机造谣行吗？“集邮”是什么好听的话吗？你光觉得骂梨摁杏了没觉得乳女是吧？而且也有嫂子是主动追求的梨摁杏，怎么就成梨摁杏集邮了？


    6L：劳心一生最火的一次。


    -不好意思，家心早就火火的了。


    …（一年后的回复）


    -十男二的终极决斗，一个单恋一个虐恋，怎么不算火火的呢？


    -单恋素？虐恋又素？爱听，请说啊请说。


    -hhj单恋，cyj虐恋吧。


    -酱油瓶家的那个单恋。个人直播的时候，写小说似的起承转合讲怎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新朋友善良又有个性巴拉巴拉的，那时候没说是谁，后来扒出来是档劳务，还是因为劳务某天带了条串珠手链，跟hhj给队友编的肉眼可见是同款，粉丝们去问hhj，hhj默认了。搞笑的来了，hhj粉丝mzn知道后，擅自杀到劳务直播间，问手串来由，想沾个亲带个故，结果人劳务吭哧半天就说了句“认识的人送的”，给我笑喷了。


    -字数不够用，另起一条。队内那个五男一虐恋，这没啥好说的，有眼睛都会看好吧，边骂边冷脸洗内裤的哥。有时候真不得不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上一遍公司课，再上一遍五舞一私教课，还能跳得稀烂，leb也是没谁了。


    -所以说劳逸为啥这么老妈子似的拉扯劳务...


    -写作团魂，读作沉没成本。劳务从进公司就是劳逸带，刚开始可能就是顺手一帮，后来帮得久了、帮得多了，就越来越抽不开身了。


    -完美主义的催燃尽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梨摁杏（笑哭）嗨逼你还劳逸妈生完美人生。


    7L：劳心不认朋友是个什么毛病？对队友就是好朋友在队外，对队外自称是他朋友的就是认识的人，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属于是。


    -因为自称是他朋友的那个不是他说的那个kkk


    -档心总说的队外好友是得嘘，这是双向承认过的，也是档心唯一承认过的。


    -承不承认有区别吗？爱交擦混混边朋友的形象由此定型。


    -我服了，劳心你就在不用专一的地方专一吧。


    -不是楼上，劳心哪不专一了？劳心恋爱谈得多是谈得多，但从来不劈腿啊，时间线扒得那么清晰，都是结束一段恋情几个月后才开始下一段的，更不存在无缝衔接。


    -还比上烂了是吧，男豆谈恋爱本来就是死罪，他一条烂命背这么多条死罪还不够？


    8L：补药趁机欺负我们劳心啊...


    9L：别再骂了，给我们劳心骂哭了，又得你们担哄（女男豆扫射）。


    -别他爹的惦记你那梨摁杏剋泡魅魔人设了，顶多瘟神一个。


    -那就看你担哄不哄就完了（勾引）。


    10L：连着把三大社的谈了个遍啊，服了。


    -歪鸡怎么说？


    -歪鸡不配说，不早就被踢出新三大了。


    -背后隐情令人宫寒，居然是因为梨摁杏没谈他家女艺人。


    -滚，楼上和leb一起。


    ...


    15L：老公确诊异性恋，更好梦了。


    -马加！按照老公恋爱的频率，感觉能爱完全世界的女性，等等就到我了。


    -拿着爱的号码牌...


    16L：异性恋没惹你们任何人。


    -爱豆恋爱惹了我们所有人。


    -星期快别春秋笔法转移话题了。


    17L：梨摁杏KPOP世恋一。


    -反正一了。


    18L：档心私生出来发话了，笑得我不行了，家人们请移步。#点击跳转#


    ...


    【热】用得着你们骂吗？


    我匿你裸。直接摊牌，我追的是leb私人行程，从TXT出道前看物料就一眼相中，追各种行程然后慢慢发展成追私人行程，anyway，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leb爱谈恋爱且总谈恋爱这事，除了我们追私人行程的这帮人，星期大粉、站姐心里也都门清，就是我们调理好了、不在意了，所以帮忙捂了。我们花钱的都不在意，用得着你们不花钱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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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吗？是你们老公吗你们就骂？dyj你们真的见死了，轮得到你们爆料吗？你们全都4000+了我说的。


    叠，你们以为叫leb老公就是真把他当老公吗？真要嫁给他我这辈子就算完了。他找不找嫂子、找几个嫂子，管我们p事。


    再叠，leb爱谈恋爱也比圈内绝大多数男豆好得多行吧，你以为你担什么好人吗？leb没豆德是没豆德，但在人品方面秒了圈内所有男豆好吧？唯一纯白的茉莉花。你以为你担没黑料？dyj等着吧，星期轮流给你们爆点大的，捡货。


    还叠，花了p大点钱的先回去完成义务教育行吗？你花钱要是有你审判leb百分之一的努力，你也不至于被我喷。


    1L：唯一纯白的茉莉花～笑喷了。


    2L：缟纻的破防溢于言表（笑哭）。


    3L：妈呀，这是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地球吗？这还是人话吗？私生也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来发帖了？


    -帖主不都说了ta匿咱们裸。


    4L：有一说一，关注的几个星期大粉和站姐好像确实都没脱粉。


    -都装死呢，估计就是锤了，又不愿意脱粉，所以等风头过去呢。


    -好强的黏着性...


    5L：队友小心吧，大祸临头了（勾引）。


    -笑死了，真当星期手里没货啊，泛碱泛到家门口来了，让你们求锤得锤。


    -星期的特长就是让dyj爽一爽。


    6L：又开始审判花钱多少了，有完没完啊，花钱少也是花钱了，消费者就是有权利审判，还有给leb花一毛钱也是浪费好吧？就骂就骂。


    ...


    骂得都好狠呜呜。


    李恩星垂头丧气地放下手机。


    在这样低迷的气压里，李恩星凄凄惨惨戚戚地迎来了自己的二十岁成年生日。


    比不上以往的任何一个生日，甚至连毕业典礼那时候的热闹都比不上。


    队友的消息是肯定不回的，啧算了，回一个休宁凯的吧。


    然后...


    【成人快乐，李恩星...我错了】


    【生日快乐，成年快乐...我们组合上次回归的成绩还不错，我也稍微有点人气了，可以再好好谈一谈吗？我还是...】


    金善旴和黄铉辰这俩贱人居然还敢给我发消息？！


    真是忘记拉黑他俩了。


    梁祯元：【祝哥成年快乐！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还有。


    李恩星快速扒拉消息列表的手指顿了顿。


    田柾国：【成年快乐。晚上有空吗？给你准备了礼物，顺带想跟你聊一聊。最近心情好些了吗？】


    【如果有空的话，直接来我家吧，我把密码发给你，下午有约，晚上估计完全不想动kkk】


    ...我还能找些什么事给自己庆祝呢？


    李恩星打下回复。


    【好】


    .


    “装死呢。”


    又一通电话无果，发过去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


    崔然竣咬牙切齿地如此说道。


    “没事，别担心，这会儿估计演到《水果刀割腕》了。”崔秀彬说，“在演下一出《天台好冷》之前，他估计得歇会儿，到时候说不定就会看手机了。”


    休宁凯：“恩星真的没事吗...”


    崔杋圭烦躁道：“西，有事没事都得帮他一把啊，他真出事对咱们也没好处。”


    姜太显闻言就笑，“帮？我们可帮不了他。”


    说着，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停顿片刻，话锋一转。


    “...不过，杋圭哥你可能还真帮的了他。”


    “你什么意思？”


    姜太显平淡道：“你手机里不是有张你亲他的照片吗？”


    “亲他？你——”


    崔杋圭刚要呛笑出声，便突兀地顿住。


    他想起来了。


    在他刚被申留真甩了的那段时间，在某次酒后。


    他真的亲过李恩星，嘴对嘴，有照片。


    就在他自己的手机里。


    崔杋圭瞬间无名火起，他感到愤怒、感到诧异。


    “你什么意思？道德绑架我去帮他？”


    “你知不知道用这种东西帮他洗恋爱会把我自己搭进去？！”


    姜太显的言下之意很明显。麦麸，用亲嘴照麦个重磅级别的麸，瞬间就能转移李恩星恋爱事件的热度，甚至能强行洗成这些都是为了掩盖“他们队内真男同”的造谣。


    而只要洗成后者，慢慢等风头过去了，稍微营营男友感，再洗回“纯指南一个”其实分外轻松。


    “我没那个意思啊。”姜太显做举手投降状，“是杋圭哥你自己先说的要帮他，而且我设想的只是直播的时候假装翻相册不小心翻到，离得远点、再稍微挡住点，若隐若现地——”


    “闭嘴。”崔杋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说一遍。”


    他颤抖地眨眼，却忽然觉得眼皮微凉——


    像是有极轻的雪花飘落。


    他猛地僵住。


    他想起上个冬天，想起落在李恩星肩膀的雪，想起自己趴在李恩星后背大喊做得到。


    他想起那块滑进喉咙的巧克力，于是此时此刻后知后觉地感到黏牙。


    他想起那种仿佛濒死前获得的安全感，他才意识到，李恩星从来都不是能提供安全感的人，那一切都是假象。


    “...不可能。”


    崔杋圭剧烈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