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俊辰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小学妹，你和五年前还真是一模一样，伶牙俐齿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说罢，还是伸出了手：“谷俊辰，是陆年之的大学室友。”


    “你好谷学长。”林晚却直接掏出了手机，划开扫一扫功能，询问，“你方便吗，要不然我们直接加个联系方式？”


    经谷俊辰这么一提醒，林晚才隐约想起，好像以前在港琴大学的时候，偶尔是碰见过他旁边有这么一号人物，既然陆年之的朋友，那就一定有他的人脉关系。


    “当然可以。”谷俊辰没有拒绝，说着也划开了手机屏幕，边看手机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两个复合了？”


    话音未落，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了一种难以言状的低气压。


    谷俊辰猛地抬起头，盯着陆年之，幽幽地说了三个字：“不是吧。”


    那刚才楼上各种动静，他还怕打扰了陆年之小别胜新婚重振雄风，敢情是人还没追到在这搞自虐一套的玛卡巴卡。


    “你还有事吗？”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陆年之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谷俊辰玩味地看了一眼明显在低气压的陆年之：“有事啊，没事我来这里做什么。”


    “哦，那你忙吧，我们走了。”


    陆年之冲林晚勾勾手，直接攥住她的纤纤手腕头也不回的离开。


    又被陆年之挖的坑跳了进去，谷俊辰耸了耸肩，这家伙一碰到林晚的事就如此紧张，他只得更加恶趣味地笑眯眯跟林晚挥了挥手：“拜拜小学妹，以后常联系。”


    他故意加重了“小学妹”三个字的读音。


    “拜拜学长。”林晚回头礼貌地点了点头。


    -


    林晚的思绪融在了路途中两人的沉默里。


    陆年之什么时候买的这套别墅，为什么谷俊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想做什么？


    脑海里盘旋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林晚却一句都没有问出口。


    问来做什么呢，她以什么立场去问呢。


    两个人依旧没有回到社里。


    陆年之将车停在港琴最大的家居城的停车场里，示意林晚下车。


    林晚对于她和陆年之来这种地方感到万分的疑惑。


    “我会时不时回来办公，需要一个单独的办公室。”


    言外之意，这个办公室需要重新装修。


    “交给人事就行了，还需要你亲力亲为吗。”


    林晚也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为了要攒钱，她一直在最低需求的活着，当时租房子时就是拎包入住，这么多年过去从来没给自己多添一件需要多花钱的大型家具或者电器。


    她从来没来过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这么大的家居城里都卖些什么东西。


    “人事不了解我，我不放心。”陆年之说的冠冕堂皇。


    “我是编辑。”


    “你最了解我。”


    林晚没脾气了。


    她感觉两个人像是打了一场很久的仗，现在是握手言和的中场休息时间。


    可她不敢休息也不能休息，谁知道陆年之又会冒出什么念头来，比如。


    “两位是新婚夫妻来挑选新家沙发的吧。”导购笑眯眯地介绍着。


    “不……”林晚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陆年之拉着一起坐在了其中一张沙发上。


    沙发的舒适度确实千差万别，就像林晚在出租屋里的那件单人小沙发，它不仅空间狭小，而且质地坚硬，几乎无法提供舒适的坐感。幸运的是，林晚很少在客厅消磨时间，那张不太舒适的沙发也就很少被使用。


    然而，眼前的这张沙发却截然不同，它的柔软度几乎可以与陆年之家中的那张相媲美。只需轻轻一坐，那舒适感便油然而生，无论是坐着、躺着，都能感受到足够的活动空间，甚至还能……


    林晚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个傍晚，她与陆年之在那张沙发上擦枪走火。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橘色的暖光洒在白色的墙壁上，为房间增添了一抹旖旎的色彩。她与陆年之的每一次身体交融，都像是在拒绝与渴望之间挣扎，内心的感觉复杂而矛盾，就像是喝了一杯加了糖浆的气泡水，既有甜蜜的滋味，也带着一丝酸涩。


    这些是她本不该再想起的情绪。


    林晚拼命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杂念驱逐出脑海。都怪陆年之，下午在别墅里与她做了那样的事，说了那样的话，以至于每当她稍微放松警惕，那些与陆年之共度的时光就会不请自来地闯入她的脑海。


    “如何？”陆年之端详着林晚的脸问她。


    “办公室用这样的沙发不太合适吧。”


    林晚蹙了蹙眉，保持集中精神，提醒着自己她现在与陆年之是在工作，而不该去想那些令人心神不宁的回忆。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很满意。”陆年之起身，留林晚自己在沙发上愣神。


    导购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爽快的顾客，几乎什么都没问就订好了沙发，笑眯眯地又送了林晚和陆年之一对情侣杯，挥手送客的时候还不忘甜甜地说了声吉祥话：“祝你们永远幸福呀！”


    陆年之的心情好像重新好了起来，整整四层的家具城里，林晚陪着他几乎逛了每一家店。


    林晚数次想解释“我们不是在装修新房准备结婚的夫妻”是，都被陆年之打断，后来他眼睛都不眨地问导购：“嗯对，我们新婚，所以还有什么能送的吗？”时，林晚一度觉得这个人跟她在网上搜索到的在职场上杀伐果决的人很割裂。


    但这个样子的陆年之，只有她知晓。


    陆年之的效率出奇的高，一下午的工夫，就选好了沙发办公椅，小到绿植盆栽，甚至连墙上的挂画他都仔仔细细挑选了一遍。


    “我觉得办公室里放小猫小狗的挂画不太合适吧？”


    林晚觉得不太严肃。


    “可是你画的那幅我摆在家里了。”陆年之理所应当的说。


    “可是这些挂画太不严肃了。”林晚还是想试图站在职场的角度说服他。


    “你觉得好看吗？”陆年之反问她。


    林晚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爱的画谁不喜欢呢。


    “那就它们了。”陆年之指了指他选的这几幅，“林晚，有时候不用这么紧绷神经的。”


    如同一块石子投入静谧的湖面，陆年之的话在林晚心中泛起波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走吧。”陆年之打断了林晚的思绪。


    “去哪？”林晚下意识问出口。


    “你想去哪？”


    林晚不知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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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他们未开成的房，局促了片刻，犹豫着开口：“我们……”


    陆年之没让林晚说完，他抬手看了眼时间，道：“你累了，直接下班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嗯？好。”林晚攥紧了帆布包肩带，陆年之这次是真的放过了她，而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在失落。


    林晚拧开出租屋的房门钥匙时，没有开灯。


    她站在狭小的出租屋内，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习惯了前几天开门后咪咪就会竖着尾巴“喵喵”叫着冲她打招呼，这里，除她以外，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仿佛连空气都是静止的。


    这才对，这才是属于她该待着的地方。


    林晚褪下包，挪着步子一步又一步栽倒在客厅硬邦邦的窄小沙发上，脸朝下，头发四散在周围，腿甚至放不开只能悬在半空中，她缓缓闭上眼睛。


    明明是陪陆年之挑选办公家居，林晚却感觉她的精神疲惫到了极点，她不受控制地幻想陆年之在办公室里的样子，他坐在她挑选的椅子上专注办公的样子，他慵懒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用这个情侣杯喝水的样子，他放松时抬头欣赏墙上挂画时的专注神情。


    陆年之说得对，他们之间就是在彼此相爱却又彼此折磨。


    她反复拒绝陆年之折磨陆年之，而陆年之何尝又不是在一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折磨他呢。


    这是她自己作的，受着吧。


    是她自私不敢告诉陆年之五年前的真相，是她还想保留她在陆年之心里最后一点纯粹的爱意。


    以陆年之那样天之骄子的人，只在她的身上折戟，若是知道当年的真相，只怕连这份最后赤诚的爱都是污点，他们的关系就真的要画上句号了。


    陆年之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对她好的人，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她怎么可能不爱他？


    是她懦弱，嘴上说着拒绝，心里却一遍又一遍不自觉的靠近。


    她害怕失去他，害怕失去这份唯一能让她感到温暖的感情。


    她害怕沉溺在爱中而忘了她活下来的唯一的动力，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注定只能自己独自前行。


    -


    重新回到别墅区时，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陆年之走到三层的露天大阳台时，谷俊辰正在抽烟。


    谷俊辰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手指上的星火在一闪一闪燃烧。看到向他走进的陆年之，微微有些吃惊：“你怎么回来了？”


    “不然我该去哪？”陆年之走过去，自然地捞起放在花岗岩栏杆上一瓶敞开的啤酒，仰着头喝了一口。


    “看起来心情不错。”谷俊辰笑。


    陆年之只静静看着夜空不说话。


    夏天正在悄然流逝，夜晚的风吹过竟也变得清凉舒爽起来。


    “你今天带小学妹来这里，她也什么都没问？”


    “没有。”


    “看来她对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奇。”谷俊辰忍不住往陆年之心口上戳刀子，“你也不打算不告诉小学妹了？”


    “算了，告诉她也只是增加她的负担。”只要这样就好，让她心里会一直想着他，虽然他用的手段极端了一点，但也总比她总想把他赶出去要强。


    “还有。”陆年之话锋一转，睨了谷俊辰一眼，“小学妹也是你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