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礼笃定的语气，让蒋让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怎么看出来的？”他很好奇，紧绷的情绪缓缓松懈下来。


    “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蒋姨幸福的人。”她望向那双眼睛，认真地说，“所以你们吵架不是因为她恋爱，而是因为她恋爱的对象，是吗？”


    蒋让怔了几秒，居然笑了起来：“你会窥心术？”


    “我猜对了呀。”她眨眼。


    蒋让不说话了，笑容也敛了起来，语气轻嘲：“我反对有什么用？恋爱中的女人，九头牛都拉不回。”


    温礼：“……”


    他从石凳上起身，拧开水瓶将最后一点水喝完，连同那块锡箔纸，丢进垃圾桶。


    -


    临近圣诞节，虽然学校明令禁止过洋节，但仍阻止不了同学们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圣诞前夜，是平安夜。


    去年这个时候，走廊里随处可见拿着苹果串班的同学，今年也不例外。


    而他们七班，因为有蒋让这个风云人物，门槛几乎要被踏破。


    大课间休息，温礼从小卖部回来时，在门口时被徐梦琪拽了下胳膊。


    “看看，又来一个。”她啧啧感叹。


    温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一凝。


    蒋让背靠着走廊，姿态闲散。他面前站了一个女孩，看那校服，应该是高一的学妹。女孩微仰着头，脸颊和耳朵都红透。


    距离隔着有些远，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他似乎笑了下，眉眼间染上淡淡的温柔。


    温礼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酸奶瓶，一股酸酸涩涩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开，她抿唇，轻哼了声：“招蜂引蝶。”


    徐梦琪笑起来，凑到她耳畔，揶揄道：“别怂啊，赶紧上去宣誓主权。”


    温礼佯装不在意：“关我什么事？”


    “你就嘴硬吧。”徐梦琪也不戳破。


    说话间，蒋让忽然侧头，朝她们这个方向招了下手。


    徐梦琪逮着机会，从背后推了温礼一把，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姐妹，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说完，就闪身进了教室。


    这一下猝不及防，温礼被迫往前走了几步才站稳，心里暗自将徐梦琪骂了一顿，脸上却风淡云轻。


    她故作轻松地走近，杏眸微弯：“找我有事？”


    蒋让好整以暇看着她，不疾不徐地说：“娜姐刚刚找你。”


    温礼：“？？？”


    她怔了下，脑子一时间有些当机。


    女生打量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转来转去，握着礼物的手指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同为女生，温礼当然知道那目光不算和善，甚至隐隐带了些敌意。


    不过，她早习以为常。


    蒋让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自然又夹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温礼继续懵圈，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


    她难道不是被拉过来当挡箭牌的吗？


    蒋让提醒：“单词。”


    温礼一点点睁大眼睛，像是才记起来，语气急切又埋怨：“你怎么不早说啊？”


    蒋让笑得无辜：“我看你一下课就往外冲，还以为你记得。”话音一顿，扫了眼她手中的酸奶，颇为欠揍地“哦”了声，“原来是去小卖部，是我想多了。”


    温礼顾不上其他，把酸奶往他怀中一塞，快步往走廊尽头跑去。


    蒋让盯着那道倩丽的背影，低头笑了笑。


    女生被晾在一旁，起先是尴尬，而后听见两人的谈话，又有些嫉妒。此刻，看到他笑了，脸颊瞬间涨红，血液直冲脑袋。


    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眼里的光刹那间没了。


    “学长，你有女朋友了啊？”女生不死心地确认。


    教室里，几个看热闹的同学扒在窗口，朝他发出一阵“哇哦”的喊叫声，蒋让抬眸，眼神略带警告意味，几个同学瞬间作鸟兽散。


    蒋让摇头，女生眼睛又亮起。


    “是我单恋。”他压低声音，笑容痞帅，语气却认真，“请帮我保密，谢谢。”


    从办公室出来，温礼如释负重。


    回到教室，刚一坐下，徐梦琪就迫不及待地问她：“你刚刚干嘛去？不是让你宣誓主权，你怎么还落荒而逃了？”


    “找娜姐背单词。”温礼从课桌里拿出英语书，语气浑然不在意，“我宣誓什么主权，他又不是我的。”


    “你看看那些女生，一个接一个的，前仆后继，你真不担心蒋让被人抢走啊？”


    “人家要追，我还能拦着不成？”


    “那你主动一点啊，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


    对于徐梦琪的怂恿，温礼有些无奈。她深吸口气，试图将胸口那股烦闷的情绪压下去，语气不免有点冲：“真要这么简单，那些女生不早就成功了？”


    徐梦琪被噎了下，随即换了副说辞：“那些女生没你漂亮，也没你身材好，更何况，你还近水楼台呢。”


    “李婉不漂亮吗？”温礼反问。


    “木子，你能不能有点自信？！”


    温礼沉默，实在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反正，他的事我管不着。”


    铃声响起，话题戛然而止。


    中午吃完饭，温礼在教室里补作业。


    李源从外进来，手里提了一袋子东西，径直走向讲台。他把那袋子东西往讲台上一放，声音洪亮：“来来来，所有女生都看过来。”


    还未到午休时间，教室里只坐了一大半人，听到这话，纷纷不解地抬起头。


    “都说平安夜要吃苹果，这不，我买了一大袋，见者有份啊。”李源伸手解开塑料袋的结，又补了一句，“仅限女生啊。”


    有男生不满：“怎么就送女生？李源，你见色忘友啊！”


    李源瞥那男生一眼，丝毫不留情面：“想吃啊？自个儿买去。”


    男生鄙夷地“切”了声：“稀罕！”


    “不稀罕你说屁啊。”李源回呛，将苹果塞了个满怀，然后从第一排开始发。


    活像个派送礼物的圣诞老人。


    到温礼跟前时，李源笑得十分灿烂，从怀里挑了个好看的递给她：“来，蒋让不送你，我送给你。”


    温礼道谢的话都到嘴边了，听闻这话，硬生生咽回去，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李源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识趣地转移阵地，他继续往后走，将校服下摆摊开，冲单玲玲说：“你自己挑。”


    温礼不甘心被他打趣，笑眯眯地问：“怎么我们的都是你挑的，她就例外呀。”


    其实她就是随口一说，却见李源摸了摸鼻子，眸光微闪，脸色罕见的有些不自然。


    单玲玲在一旁更是局促，手臂僵在空中，耳根泛红。她随手拿了个，放在桌上，低声说：“谢谢。”


    李源用笑声掩饰一切：“多大点事儿。”


    温礼盯着他俩看了会，这才琢磨出一点不对劲。


    一个念头倏地从脑袋里冒出来。


    李源该不会是……喜欢单玲玲吧？


    为了给她买苹果，然后给全班女生都买了苹果？


    “你小子……”温礼脱口而出，剩余的话却没说出口。


    李源不明所以：“什么？”


    温礼捂嘴笑，眉眼弯弯：“没什么没什么。”


    午休结束，天空忽然阴沉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积压成团，仿佛随时能掉下来。


    温礼拿上保温杯去开水房。


    热水灌入水杯，发出咕噜的声响，团团白雾萦绕眼前，模糊了视线。


    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整个人还昏昏沉沉的，没注意到水杯偏移了原来的位置，滚烫的热水飞流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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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忽地，一道声音在身侧响起。


    一只手飞快地横在温礼面前，将她的水杯挪正，但还是不小心被热水溅到。


    巫维皱眉嘶了一声，低头一看，手背瞬间红了一大片。


    事情发生就在一瞬间。


    温礼整个人懵了一秒，她很快反应过来，关掉热水，低头去看巫维的手背，那刺目的红，让她心脏紧了紧。


    “对不起啊，你，你没事吧？”她拧着眉，眼底尽是歉意，“赶紧去厕所冲一下！快点！”


    女生担忧的神色落入巫维眼中，他有片刻的怔愣。


    手背上被烫伤的那块，不知是麻木了还是其他，像是察觉不到疼痛。


    温礼见他不说话，怕误了时间，直接拉着他的手腕，往厕所的方向走。


    路过的同学纷纷驻足，向他们投去诧异的目光。巫维脚步虚浮，耳根染上一抹红，周围的杂音像是来自遥远的远方。


    他低头，视线落在女生纤细的手指上。


    心跳乱得有些不正常。


    到了洗手台旁，温礼还未松手，一抬眼，却撞进蒋让漆黑的眼眸中。


    他跟李源前后脚从男厕所出来，李源勾着他的肩，笑得很得意：“中午那个球，要不是我传给你，你他妈能在那么多女生面前装逼吗？你还不谢谢我……”


    话音顿住，李源看到了温礼，也看到了她正拉着班长的手腕。


    气氛凝滞了片刻。


    蒋让眸中的漫不经心在瞬间散去，只余下浓郁的黑。他紧盯着温礼，那目光像是要把她看穿。


    然而，温礼此刻却顾不上别的。


    她松了手，声音含了些急切，催促道：“巫维，你赶紧用冷水冲一下！”


    巫维回神，低头冲她微笑：“没事，你别太紧张。”


    说完，就走到洗手台旁，打开水龙头。冷水浇上去，丝丝凉意让他脑袋逐渐清醒。


    李源心思一动，开口打探：“班长，你这是咋了？被开水烫了？”


    巫维嗯了声，声音沉静：“没什么大事，冲一下就好了。”


    李源又问：“温礼妹妹，是你弄的？”


    温礼自责地咬唇，握着保温杯的手指紧了紧：“我刚刚接热水时走了神，差点被烫到，巫维帮我扶了下杯子……”


    剩下的她没说完，但李源听懂了。


    好一个英雄救美。


    李源暗自暗叹，瞥了眼蒋让。后者脸色冷淡，声音更是像含了冰块：“你是猪吗？接个热水还能走神？”


    李源扶额。


    哪有这么关心人的啊？


    温礼本来就愧疚得要命，听到蒋让蕴含怒气的声音，瞬间红了眼眶。


    他们俩关系好，一直以来，说话也没有顾忌，这样吐槽的话以前他也说过。那时候她会扑上去拧他，反问“到底谁是猪”，然后他笑着求饶。


    可今天……


    她胸口堵得难受，那股酸涩劲儿又涌出来。


    蒋让低头，见她像是在强忍着情绪，乌黑的眼眸泛着水光，嫣红的唇几乎要被咬破，他猛地呼吸一滞。


    巫维关掉水龙头，将袖口放下来，打破尴尬的气氛：“走吧，回教室吧。”


    在他收回手的时候，温礼眼尖地发现他手背被烫起了一个泡。


    “班长，要不还是去趟医务室吧？”


    巫维估算了下时间，离上课也就几分钟，他摇头：“没关系，放学再去。”


    温礼拧着眉坚持：“伤口会严重的。”


    巫维沉吟几秒：“那走吧。”


    两人刚一转身，温礼的手腕忽然被人攥住。


    蒋让垂着眼看她，眼神晦暗不明，手背上青筋微露，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


    “我跟他去，你回教室。”他声音很低。


    温礼这会儿还在怄气，头也没抬，挣脱他的手，语气冷硬：“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