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礼打完点滴，回了教室。


    本来她打算在医务室直接待到放学，结果在病房里碰到个女生，非拉着她问东问西，句句不离蒋让，最后还让她帮忙递情书……


    温礼没推辞掉，只好揣着情书仓促离开。


    最后一节是历史课。老师知道她去了医务室，在她打了报告后就让她进来了，其实那会儿离下课也就十来分钟。


    刚一坐下，徐梦琪就凑了过来：“温礼，你好点没有？”


    “好多了。”温礼抽出历史书，往黑板上看了眼，“老师讲到哪了？”


    “62页，好像在讲什么蒸汽机……”


    温礼翻开书，虽然烧已经退了些，但身体还是有些不大舒服。她无心听课，伸出手敲了敲徐梦琪的桌子。


    “梦琪，上两节课的笔记你借我抄一下。”


    徐梦琪摊手，干笑两声：“……你知道，我很少做笔记的。”


    温礼只好作罢。


    铃声一响，从不拖堂的历史老师很快就走了。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椅子拖动声，温礼正收拾东西，旁边忽地落下一道阴影，她动作一顿，抬起头。


    是班长巫维，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


    一看这个架势，温礼本就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顿时更白了些，说话时，底气略有不足：“今天又要交什么作业啊？”


    巫维一愣，脸上僵硬的表情有一丝裂开，他缓了缓脸色，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在她的桌面上。


    “这个……是今天的课堂笔记。”他说完，停顿了几秒，“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不是来收作业的就好。


    温礼松了口气，目光落在笔记本上，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不过眼下她正好需要，便没有推辞：“谢谢。”


    见她收下，巫维感觉自己高高提起的心脏落回原地，女孩的笑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掩饰般推了推眼镜：“不用着急还我，你……慢慢看。”


    温礼点头：“好啊。”


    等巫维离开，温礼翻开那个黑色本子，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标注映入眼帘，他的字很工整，虽然写的密集，也不难认。


    不愧是班长啊，这毅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教室后方。


    “喂，让一下。”李源挎着书包，踢了踢蒋让的凳子。见他没动，李源嗤笑了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要笑不笑的，“你别说，温礼妹妹还挺招人喜欢的。”


    蒋让睨他一眼，往后一靠，直接把路给堵死了：“妹妹？”


    “得，我说错了。”李源轻扇了下嘴巴。


    蒋让没搭理，却也没有起来的意思，直勾勾地盯着温礼的背影。她垂着头，似乎在看巫维给的那个笔记本，旁边她的同桌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笑着去捂同桌的嘴……


    见他纹丝不动，李源低声骂了句脏话，拍了拍前面单玲玲的肩膀：“你让开下。”


    单玲玲不明所以，往旁边挪了一步，下一秒就见他从桌子上翻了过来，她微微睁大眼，哪知道李源却没有站稳，脚跟一扭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她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


    “单玲玲，”李源几乎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你没长眼睛吗，不知道扶我一把？”


    单玲玲连忙收起笑，手忙脚乱地去拽他的手腕，结果因为他太重了，她一个没抓住，整个人跌坐在他怀里……


    两人都怔住了。


    就连路过的蒋让都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啧了声，迈开腿走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单玲玲从李源身上起来，慌乱地整理身上的校服，凌乱的头发下，那张素净的脸，一瞬间红成了虾子。


    李源怔了几秒后，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本想破口大骂，却见女生垂着眼睛，脸上满是窘迫的神色，捏着校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一双耳朵早就红透了……


    他瞬间失语，骂人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半晌，才憋出一句：“靠！痛死了。”


    温礼刚出教学楼，旁边突然冒出一个身影，她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冯子敬灿烂的笑脸，视线再往后，蒋让姿势慵懒地倚在墙壁上，嘴角轻扬。


    “你俩神出鬼没的，想吓死我啊。”她圆眼怒瞪，拍了拍胸口。


    冯子敬咧嘴笑：“木子，我听说你生病了，好点没有？”


    “好多了。”温礼这会儿没戴口罩，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


    “你是不是昨晚睡觉没关窗户？最近这波降温很厉害，我们班也有几个病倒了……”冯子敬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温礼听到“昨晚”两个字，思绪就飘远了，她不由自主想起了昨晚做的那个梦，脸颊刷地一下就红了，至于后面冯子敬说了什么，她压根就没听。


    “诶，你脸怎么这么红？”冯子敬疑惑地看着她，“是不是还没退烧啊？”


    说完，就伸出了手，像是要探她的额头。


    下一秒，却被蒋让拍了下手臂。


    手背一疼，冯子敬倏然缩回了手，看向蒋让，目光带着一丝不解和幽怨。


    “让哥，你为什么打我？”


    蒋让低头，视线无意识从温礼泛红的耳朵上掠过，以为她还在为昨晚的事尴尬。


    他揪着冯子敬的衣服，往前推了推。


    “不是要去食堂？再晚点没饭吃了。”


    温礼本想偏头躲开冯子敬的手，因为蒋让这一举动，她歪着的脑袋躲了个空。


    听到蒋让的话，她讶异地问：“镜子，你不回家吃饭啊？”


    冯子敬很快就忘了刚刚那茬，他笑说：“马上要期中考了，我最近都在学校上晚自习。”


    温礼点头，又看向蒋让：“那你呢？”


    彼时，三人已经出了教学楼，走到了篮球场旁边。蒋让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轻描淡写：“看心情。”


    温礼：“……”


    出了校门，温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颜。


    她穿过斑马线，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车。车门开了，走下来一个年轻男人，虽然隔着挺远，但温礼看到男人脸上似乎带着笑意。


    等周颜到了跟前，男人替她拢了拢围巾，揽着她上车。


    车子很快扬长而去，温礼诧异地瞪大眼。


    “刚刚那个，是不是周颜？”她拉了拉蒋让的袖子。


    蒋让随意瞥了一眼，依稀辨认出，还是上次那辆车。


    “没看清。”他拍了拍温礼的脑袋，下巴微扬，“还不走？”


    温礼收回视线，跟着他往车站方向走。


    寒风凛冽，夕阳西沉，夜色慢慢暗了下来。


    回到家，宫文秀正在做饭。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看了温礼一眼。


    温礼放下书包，换上拖鞋，对上宫文秀的视线，有些莫名。


    “退烧了？”宫文秀问，语气不冷不热。


    温礼倒是没想到她第一句话竟是关心自己，表情微愣，如实回答：“退了，今天在医务室挂了点滴。”


    温淼闻言也跑了过来，拉着温礼走到沙发旁坐下，温热的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小鹿般的眼睛眨了眨。


    “不烫，姐姐退烧了。”


    宫文秀没多问，摘了围裙：“你们俩去洗个手，吃饭。”


    吃完饭，温礼回房间写作业。


    她从书包里拿出巫维的笔记本，摊开，开始抄笔记。其他科温礼还能勉强自习，但是数学她实在不行，她在班级群里加了巫维，但对方一直没有通过好友请求。


    温礼只得找蒋让，她拍了一张图片发给他：【让让，这个我不懂。】


    过了几分钟，蒋让回复：【过来。】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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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没耽误，抱着数学书和笔记本敲响了隔壁的大门。


    门打开，蒋让没看她，折回到沙发旁坐下，温礼看到他在打游戏，李源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蒋让，你他妈刚刚是不是挂机了？”


    蒋让叉着腿，修长的手指操作灵活，面不改色撒谎：“网络不好。”


    温礼冲他眨眼，他笑了笑：“等我几分钟。”


    李源莫名奇妙：“等你？你又要挂机？！”


    “没跟你说。”


    “那你跟谁说话？……温礼？”


    温礼抿唇笑，没出声。


    “废话真多，速战速决。”蒋让说。


    很快，游戏结束。


    “不打了，有事。”蒋让撂下这句，也没等李源回话，直接退出了游戏。


    他放下手机，随手抓了一把头发，漆黑的眼睛微微泛红，看上去有些倦意。


    估计是打了很久的游戏。


    温礼敛起笑意，心往下沉了沉。


    “等我一下。”蒋让起身，走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水果盘，他把盘子放到茶几上，推到温礼的面前。


    是一盘圣女果，不过蒋让从不吃这东西。


    很明显是买给她的。


    温礼眼眸微动，捡了一颗放进嘴里，酸甜可口的味道瞬间溢满整个口腔。


    她笑起来：“你要不要尝尝？真的很好吃。”


    “不要。”蒋让拒绝得很干脆，他伸手抽走温礼怀里的笔记本，低头扫了一遍，“巫维给你的？”


    “对啊，你看看人家学霸做的笔记，才半个学期，就这么厚一本！”温礼说这句话时，语气里满满都是对巫维的敬佩之意，“这毅力，一般人真做不到。”


    “你确实做不到。”蒋让轻嗤了声，表情淡淡的，“哪个题不会？”


    说到这个，温礼顿时有些沮丧，她往蒋让身旁挪了一步，翻开笔记的最后几页，巫维的字写的很小很密集，她不得不再靠近一些：“这个……”


    距离瞬间拉近，彼此之间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蒋让垂眸，目光在她细嫩葱白的手指上停留了几秒，随即移开视线。


    他拿了张草稿纸，低头在上面写下解题步骤，声音不急不缓。


    “根据函数平均变化率的定义，只要求出函数的……”


    略显沙哑的嗓音清晰入耳，比平时似乎要低沉些，温礼下意识揉了揉耳朵，看向他的侧脸。


    其实蒋让初中那会儿也是学霸，是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是众多女生的男神。


    但是自从蒋阿姨反对他学习音乐以后，他整个人有了微妙的变化，成绩一落千丈，蒋阿姨曾试着让他换个爱好，譬如画画，练毛笔字，可他毫无兴趣，整天无所事事。


    温礼曾经问过他是不是故意跟蒋阿姨作对，他轻描淡写地否认，每天正常上下课，从不缺席，可成绩依旧时好时坏，让人摸不准他的实力。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


    蒋让讲完一题，转过头，撞进女生乌黑湛亮的眼眸中，那目光像是穿过了他，看向遥远的未知处。


    显然，她根本没在听。


    “看够了没？”他眯了眯眼。


    温礼回过神，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耳朵微微泛红，她鼓了鼓腮：“我又没看你。”


    “行，那你说说，”蒋让好整以暇地往后靠了靠，似乎很有耐心，“我刚刚讲了什么？”


    温礼泄气，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声音也软下来。


    “让让，我错了，你再讲一遍吧。”


    蒋让：“……”


    又撒娇？


    可……他还偏偏就吃这一套。


    “真服了你。”他语气无奈。


    也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