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心疾

作品:《佛前祈

    阿愿离开东宫时,是晓春浅的贴身太监领的路,她临上马车前,那模样讨喜的圆脸小太监递上了一个锦盒,笑呵呵地说是他家主子特意为阿愿寻的滋补之药。


    阿愿迟迟没接,圆脸小太监机灵地将锦盒塞给盛阙,然后拔腿就跑,生怕阿愿把东西还回去。


    阿愿面露无奈,盛阙则是打开锦盒检查了一番里面的药材,谨慎道:“瞧着确实都是温补的药,回头属下再找郝御医看一看。”


    阿愿摇头,接过锦盒,笑着道:“不用了,回吧。”


    话音落,她转身欲上马车,怎料刚登上一阶车梯,只觉心房忽地一痛,痛得她浑身一僵,手中锦盒落地。


    盛阙神色一变,见阿愿一手扶着马车,一手捂着心口,整个人的脸色瞬间煞白,身子也瘫软了下去。


    “夫人!夫人!”


    ……


    千里之外,临江战场。


    殷红的残阳挂在天际,大地之上蜿蜒的血水汇集成河,如山的尸体上插着残旗,怀王军队溃散败去,大周王师在战场上不断推进。


    上官奇侯一身残破的盔甲,飞驰上前,一把扶住膝盖有伤、险些跌倒的顾偿,急慌慌地看向其心口,“卧槽,老顾你没事吧?刚才那龟孙子居然放暗箭,箭呢?我明明看见是朝你胸□□来的……”


    顾偿笑着拍了拍上官奇侯的肩膀,“偏了。”


    上官奇侯一愣,“偏了吗?”


    怎么可能?他刚才看的真切,是正朝顾偿心□□来的。


    顾偿捡起地上一支银箭,无奈道:“瞧,真的偏了。”


    上官奇侯挠了挠头,虽然想不通,但他从来不会纠结这些需要脑子想的事情,定然是他家兄弟福大命大、神佛庇佑。


    “那就行,没事就好。”他傻呵呵乐道。


    远处山坡之上,一袭紫甲的老将领正捋胡须指挥军士打扫战场,他鹰眸凝望向顾偿,不由感叹道:“六天攻五城,三千铁骑战十万,老夫还以为,当年这人率八百铁骑直袭蛮营王帐乃是虚言,如今一看真是后生可畏,老了老了!”


    副将是个年轻的,此刻正挠着头,犹如见鬼般道:“将军,刚才您看见了吗?真邪门,那一箭明明是正朝顾将军心房射去的,怎么中途就拐了个弯?”


    “邪门吧,他命绝之时本该二十四岁。”


    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老将军和年轻副将朝后看去,赶紧朝骑毛驴上前的登临远行礼,“拜见国师。”


    登临远这次是被帝尧硬绑在身边,带来战场,充作军师用的。


    一脸恹恹的国师大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然后勒停毛驴,同样看向远处战场上浑身浴血的杀神将军,皱眉叹气道:“顾偿这样的人,老天爷都不敢让他活得太久。”


    年轻副将眨了眨眼,“国师大人说错了吧,哪来命绝之时?顾将军今年二十有九,正值盛年……”


    明明活得好好的。


    寻常人看不到,但登临远眸瞳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将顾偿身上渐渐凝聚起的如虹气运看得真切——半身杀戮死气,半身福德气运。


    而那气运自东方的华京而来,化作屡屡丝线环绕在顾偿身侧,与他身上的死气分庭抗礼。


    登临远瞧着这一幕,眼皮直跳,“气运加身,威势冲天,再这样下去……”


    这样的命数运道,简直是直逼帝尧!


    而帝尧是什么命格,顾偿凭着贪狼祸星的杀戮之命,再借助阿愿的气运,其命星光芒竟然有了不弱于帝尧命星之相。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登临远糟心地想。


    苍穹之上从未有过两颗帝星临凡,一山难容二虎,双帝降世,寓意大祸,生灵涂炭。


    “愿丫头的气运真是惊人啊!”


    登临远不住嘀咕出了声。


    年轻副将好奇地看着登临远,“国师在说什么?”


    登临远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瞥了一眼年轻副将的相貌,一看就是个没慧根的,说了这人也听不明,他一边掐指算着,一边老神在在道:“独孤独孤,还不只是这一世的运道巅峰,四百年后,还会有一人气运如虹、直逼帝王,巧了,也是个将军,也是半身杀戮、半身清魂,不得善终。”


    果然,那年轻副将一脸懵逼的表情,半个字也没听懂。


    一旁的老将军倒是听懂了,诧异道:“国师在算未来事?”


    “不然呢?老将军信道数命理吗?”


    “哈哈哈,年轻的时候不信,越老越信。”


    “这个人啊……”


    登临远指着提血剑、立残阳的顾偿道:“人间几百年的杀戮之气凝出这样一尊杀神,不知是大周之幸,还是苍生之祸?因为出了他,后世还会有第二尊、第三尊杀神……一人出,动因果,而祸无穷。这样的人本没有什么大罪过,甚至为国为民、心地纯良,可这样的命格注定了这样的人皆会不得善终。悲哉!悲哉!”


    ……


    华京,顾宅。


    郝御医眉心直跳地给床榻上昏迷的阿愿号脉,太子临行前下了死命令,让他必须照料好顾夫人,不然……


    “顾夫人的心脉可受过外伤?”郝御医边号脉边给自己擦着汗问道。


    澄娘担忧地站在旁边,赶紧答话:“坠过河,后心撞上过河中暗礁。”


    郝御医眉头皱得死死的,“外伤,内忧,夫人的外伤一直没调理好,再加上忧思甚重,这是落下了病根,心疾这毛病可大可小……”


    澄娘听不懂这些云里雾里的话,着急地问:“还请郝御医说明白些,是阿愿病得很重吗?”


    病榻之上,阿愿额间冒着冷汗,似是被梦魇住了,睡得极其不安稳,一直低念着顾偿的名字。


    郝御医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梦中都不得安宁的人,从药箱取出银针开始给阿愿施针,“现在还不重,但心疾最忌思绪重、悲喜极,难的是怎么治,你便是问过普天之下所有大夫,他们给的答复也是静养为宜,少动心神,可偏偏会得心疾之人就没有哪个是能止七情、安心神的。”


    郝御医是为数不多知道太子心思的人,给阿愿治过几次病,见面算不得多,但他也能看得出顾将军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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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是个情深义重之人,与夫君感情甚笃。


    情深义重啊!


    哪怕阿愿是个贪恋荣华、见异思迁的人,郝御医都不至于发愁成这样。


    澄娘听得一知半解,皱眉道:“是因为阿愿太担忧顾将军了吗?”


    澄娘最是清楚,虽然上战场九死一生的是顾偿,可阿愿忧惧的一点不会比顾偿。


    郝御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糊地应了一声。


    好在阿愿这次病得不算严重,施针加上汤药,心疾很快便压制住了,郝御医身为医者,还是唠叨地和阿愿说了好多“放宽心”之类的医嘱。


    阿愿当时笑着点头,礼数周道地道谢,奈何郝御医看着她的样子越发心忧了。


    万幸隔日前线传来捷报和顾偿的家书,阿愿看了之后,明显高兴了不少,病也好得快了些。


    但就像阿愿永远不会在家书中告诉顾偿自己心疾发作一样,顾偿亦不会告诉她战场之上的九死一生……


    夜半,临江城,一声惊天爆炸席卷了半座城池。


    怀王以一城百姓为饵,于城中各处埋下炸药,诱王师不得不进城救人,最后来了个瓮中捉鳖,引爆了全城炸药。


    亲自带兵入城救人的帝尧只觉耳边传来一阵震天轰鸣,之后两眼一黑,便人事不知了,直到……


    “殿下,醒醒!”


    “醒醒!”


    是顾偿焦急沉厉的声音。


    “殿下!起身,拿剑!”


    帝尧恢复意识第一眼,就是看向提刀挡在他身前的顾偿,银甲将军背对着他,露出了遍布整个后背的炸伤,血肉模糊……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在爆炸前一刹是这人以身相护扑倒了他。


    帝尧眸色复杂地看着顾偿鲜血淋漓的背影,又看向四周围攻上来的敌军,硬撑起一口气,以剑抵地支起身子,快步上前与顾偿背对背御敌。


    “有的时候孤真不想欠你人情……”


    帝尧额间溢出的血流进眼里,凶戾地警惕着四周的敌军,却轻声对顾偿笑道:“国师说,你与阿愿生辰八字本不相符,姻缘线更是远了十万八千里,你能娶到阿愿,全靠孤这个‘成人之美’的太子。”


    顾偿闻言,深深皱眉,回头看向帝尧染血的半边脸,“殿下可是伤到了头?”


    不然怎么会开始胡言乱语。


    帝尧微微侧头回眸看了一眼顾偿,无奈笑道:“孤的头没事,孤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想明白了为什么最后是你娶到了阿愿,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类人——


    皮囊下的温热,骨子里的仁善。


    看着四面八方紧逼而来的敌军,顾偿也没心思多去想帝尧的“胡言乱语”,眼中凝聚的杀意越发浓烈,他紧握长刀,在黑暗中犹如一只蛰伏狰狞的野兽,甚至因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厮杀,身体兴奋得微微颤抖。


    帝尧亦然。


    两人同样传承着大周皇室血脉,那血液中是如出一辙的嗜血与疯狂。


    “杀!”


    两人异口同声喊道,默契地杀向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