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星是下午第二节课，她正把这次的期中考成绩与上回的摸底考记录总结，一班的班长过来了。


    “老师，英语老师让我过来说，刘敏不在教室。”


    “下午没来？”梁星星问。


    班长：“我问了班里的同学，都说没见着，估计是没来吧。”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


    梁星星说着，点开手机给刘敏妈妈拨了通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都要自动挂断时，才被那边接通。


    “诶，梁老师？”


    电话那端声音嘈杂，听着是在打麻将，碰声清脆。


    “刘敏妈妈，是这样的，刚班上上课的老师说，刘敏不在，她是中午吃了饭就来学校了吗？”


    “啥？”


    联系过家长，梁星星就去了韩主任办公室，赶巧儿，韩主任今天去开会了，办公室门锁着。


    “先去门卫室调下监控吧，看看那学生来没来学校，一会儿家长过来得问你。”桌对面的三班班主任说。


    梁星星‘嗯’了声要走。


    赵明明追了上来，“我跟你一起。”


    门卫处的监控覆盖算是广，从门口的文具店到学校办公楼前的广场。


    监控刚看了十分钟左右，刘敏妈妈就过来了。


    “你们咋当的老师，我家姑娘中午吃完饭就来学校了，你们这会儿才发现人不见了？”刘敏妈妈涂着殷红的口红，横眉竖目的斥道。


    “这位家长您先冷静点，孩子有没有来学校还不一定呢，我们正查监控呢，你稍等下。”赵明明皱眉道。


    “查监控查监控！查监控有啥用，人丢了赶紧给我找啊！”


    梁星星抿着唇没说话，滑动着进度条，眼睛盯着显示屏。


    赵明明感觉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白费口舌，也不搭理她了。


    刘敏妈妈发了火儿，却是一个两个的都不理她，自讨了没趣，嘴上变本加厉道：“你们韩主任呢，带我去找你们主任！还当老师呢，学生都丢了，半天查不出个屁来，有啥用……”


    监控视频滑到十二点四十五分左右，梁星星点了暂停。


    是进来了。


    刘敏妈妈也看见了，顿时叫嚣道：“看吧！是在你们学校丢的吧！”


    “你帮我看下后面的监控，看看她有没有再出校。”梁星星跟赵明明说。


    赵明明：“知道了，你去吧。”


    学校里面的监控少，基本是只有各班教室的监控。


    梁星星边带着刘敏妈妈往里面走，边顺道儿找了找旁边的车棚和办公楼蹭网的地儿，空无一人。


    “你带着我瞎晃啥呢，赶紧的找人一起找啊，要么说年轻老师啥都不行呢……”


    梁星星刚走到办公楼，就见小竹林那边儿过来俩人，她脚步顿住。


    身后的刘敏妈妈从能力不足已经说到了她不会办事儿，她这一停，刘敏她妈差点儿撞梁星星身上去。


    “你干啥？”刘敏她妈吊着眉气道。


    “找到了。”梁星星说。


    不远处的两人，显然也是看见她们了，脚步变得踟躇。


    “歇菜了，你们梁老师该不会以为是我给你拐工地上的吧。”刑烈皱着眉嘀咕道。


    刘敏苦着脸说：“梁老师动作也太快了叭！咋的就给我妈招来了……”


    他俩脚步沉重，刘敏她妈倒是脚下高跟儿生风似的过来了，抬手就朝她后背一巴掌，“能耐了啊你！逃学不说，还跟个老男人搁一块儿，咋的，你是想跟隔壁那个似的，跟个老头儿？”


    “你说啥呢？”刘敏跺着脚，气得满脸通红。


    梁星星给赵明明打了个电话，晚几步过来，听见这话顿时皱了皱眉，“您冷静点，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儿。”


    “我都看见了，还想骗我？”刘敏她妈气得又朝刘敏后背甩了几巴掌，“让你不学好！”


    “别动手……”梁星星去拦，被推得一个趔趄，亏得被刑烈抓住手臂稳住了。


    “没事儿？”刑烈耷拉着眼皮问她。


    梁星星摇摇头，示意他松手。


    旁边刘敏她妈疯了似的，抓着闺女打。


    “你再疯一个！”刑烈拧着她的手臂怒声道。


    一天天的都碰着些啥傻逼。


    “你干啥！松开我！”刘敏她妈挣了挣，没挣开。


    梁星星没看他们，轻拍了下红着眼睛低头整理校服的刘敏，“回去上课。”


    “她不是逃课吗！还上啥课！”刘敏她妈嚷道。


    “不是你说我读书也没啥用，还不如去工地搬砖！”刘敏抬眼呛了回来，眼泪啪啪的掉。


    一顿厮打，她面子里子都没了，也不怕给人看笑话儿了。


    “从小到大，你就会打我，骂我，总说我不如别人家的孩子，你咋不跟人家的家长比呢？要是能选，我也不想要你当我妈！”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咋的？有本事你打死我啊！”


    “回去上课！”梁星星厉声道。


    刘敏不情不愿的闭嘴，抹着泪转身往教学楼走，身后的马尾辫因刚才的厮打拉扯而松垮，一下一下的轻晃。


    场面因刘敏先离开而冷静下来，梁星星示意刑烈松开刘敏她妈。


    “你们怎么在一块儿？”梁星星问刑烈。


    刑烈瞥她一眼，道：“跑我那儿来搬砖了。”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刑烈从办公楼出来，刚过去小竹林那边儿，就见那几个在偷懒儿，还没开工。


    走近了，才看见几个大老爷们儿齐刷刷的站那儿，在看着一穿校服的姑娘搬砖。


    “干啥呢？”刑烈皱眉道。


    “哥！你回来了！”


    “哥，你说不能招惹女同学，咱们可谁都没动啊，她自个儿溜达过来的，非要搬砖，咱们也不敢拦。”黑蛋儿一脸的‘跟咱没关系’的表情说。


    刑烈抬脚就给了边儿上看热闹的周朗一脚，“让你看着，你就看成这？”


    “那我能咋，这要动下手指头，再深了浅了的。”周朗说。


    刑烈都懒得听他瞎扯，朝那搬砖的姑娘吆喝了声：“你过来！”


    “要不我喊你们韩主任过来。”刑烈又说。


    这话好使，那姑娘停下了，乖乖的走了过来。


    刑烈挨着旁边儿的砖头垛坐下，问：“你想来搬砖？”


    “你谁？”刘敏问。


    “我？”刑烈指着自个儿，轻嗤了声，“我包工头。”


    “你一天能搬多少？”


    “……”


    “吃饭多不？”


    “……”


    “还会点儿啥？”


    “……”


    刑烈问完，双手一摊，“你看，问啥啥不知道，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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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啥不会，我要你干啥？赶紧回去上课去。”


    谁知道，他话刚说完，面前的小姑娘就哭了。


    旁边儿一溜儿看热闹的，顿时都后退两步，跟他们无关！


    刑烈：……


    “……不是，你哭啥？”刑烈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周朗在旁边儿幸灾乐祸，“你温柔点儿。”


    刑烈斜楞他一眼，“滚犊子！”


    刘敏是真难过了，给她妈说中了，搬砖都没人要她。


    昨晚出了期中考的成绩，她还挺高兴的，比上回摸底考进步了几名呢，还有二班的给他们道歉了，真爽。


    结果，她晚自习后回家，就被她妈骂了一顿，今儿中午回家吃饭，又劈头盖脸的挨顿骂。


    “就考那点儿分儿，就给你飘了，你看看人家洋洋，年年考，回回都是第一第二的，你能不能给我争点气，干啥啥都不行，吃饭倒是捡好的吃……”


    “一说你就没声儿了，就你这样儿的，工地上搬砖人家都不稀得要你，以后怕不是得去要饭！”


    ……


    这种话，刘敏从小听到大，可是逆来顺受，也总有个头儿。


    学校里在施工，她就过来了。


    “嗐，你这算啥，”刑烈双手揣兜，“我上学那会儿，那可是认真学来着，就这颗脑袋不灵光，拖我后腿，你们梁老师还说我不认真，以后得去工地搬砖。”


    刑烈说着，张了张嘴，“啊……是，可我待见搬砖啊，我就不爱动脑子。”


    刘敏捂着脸小声哭。


    “你们梁老师，别的不说，那嘴是真的开过光，”刑烈啧声道，还问人家：“你妈的嘴开过光没？”


    周朗蹲在旁边儿抽烟，简直没耳朵听。


    刘敏抹着眼泪抬起头，摇摇脑袋，“她打麻将老输。”


    “那不就成了？”刑烈双臂撑着膝盖说，“你听她的干啥？她说你读不成书，诶，你还真就行，不信你去问你梁老师去，她的嘴可灵光了。”


    “真的？”


    “骗你干啥，”刑烈说着，往周朗屁股上踹了脚，示意刘敏，“不信问他。”


    周朗挪着步子蹲远了点儿，哼笑着说：“梁老师的嘴，啥时候轮到能问我了？”


    刑烈：……


    “……这他妈好好儿的话，从你嘴里出来就变成了禽兽。”


    周朗笑得一脸邪气。


    刑烈抹了把脸，安慰人这种操蛋事可真费劲儿，合该是周朗干的，这狗东西今儿像是嘴上贴封条了似的，诶，就是不张嘴。


    “行了，赶紧回去上课，铃儿都响两回了。”刑烈撵人道。


    刘敏：“有个是预备铃儿。”


    “啥铃儿不是铃儿啊，”刑烈拍拍屁股站起来说，“别想着去搬砖，那工地上没啥好人。”


    “哥，你这话说的就……”黑蛋儿幽幽开口。


    “咋的，不爱听？那你跟她一道儿听课去啊。”刑烈斜他一眼。


    黑蛋儿：“……再过两年我儿子都能上幼儿园了。”


    刑烈也是怕没给人劝到位，这姑娘跟这儿出去，再跑别地儿去，这才给送了出来，就正好看见了梁老师。


    有人光是站再太阳底下，就像是全身发着光似的。


    刑烈心想：小时候邢佳佳扮仙女儿白瞎了，仙女儿就该是梁星星这样儿的，目光清冷，嘴巴却是软的，让人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