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


    继父拼命挣扎，使劲抓住了门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是我前两天买的，老板也不一定记得！”


    “你还撒谎，”


    米洛德冷哼一声，看着空荡荡的冰箱说：


    “你连酒瘾都借不了，买回来的东西还能忍到过几天再吃？”


    “快说，蘑菇是你从哪弄来的！”


    见耍赖没有用，继父崩溃又不解的看着他：


    “不就是几个蘑菇你至于吗？”


    “几个蘑菇？”


    见他还不知悔改，米洛德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还抓着门框的继父使劲摔了出去，在地上发出‘轰’一声巨响。


    “最近贫民窟里有个连环杀人犯，你知道吗？”


    继父心虚的躲闪着他的眼神，一言不发。


    “他前不久刚在科顿隔壁杀了人，然后没过不久尸体就消失了。”


    米洛德静静地看着继父，对方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与之一起不见的，还有桌子上的蘑菇。”


    随着这句话说出，继父芝麻大的眼睛里彻底没有了光。


    已经没有在往下问的必要了。


    他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继父嚅嗫着回答：“一个月前……”


    那就是他第一次剁肉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甚至还用手捏起了一块。


    米洛德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冲到洗碗台前打开水龙头，将手伸在水下拼命揉搓。


    一直到把手心开始发热，肌肤也泛红，米洛德才平静了下来。


    “所以你一直在给西迪里尔喂这个东西？”


    继父点点头，还不忘为自己辩解：


    “人、人可不是我杀得啊。”


    怎么？他还挺骄傲？


    米洛德再也忍不住了，握紧拳头对着他胸口狠狠砸了上去。


    以前他是打不过继父的，后来长大了些，在一次次打架中总结了技巧，两人差不多就是五五开了。


    但自从上次发烧体质明显增强后，继父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没收力的一拳硬生生打断了他几根肋骨，如果不是有那身脂肪保护，甚至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还没习惯现在这个力道的米洛德也惊了一下，但情绪很快就被愤怒拉了回去：


    “既然养不起一开始就不要养！你竟然为了省那点买粮的钱用人肉！”


    继父这下彻底害怕了。


    他捂着胸口哆哆嗦嗦的往后退，痛苦的为自己辩解：


    “这、这不是我的主意啊！是那个人教我的！”


    米洛德动作一顿，问：“谁？”


    “把邪……”


    他想说‘邪神’，嘴巴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这个词：


    “把西迪里尔召唤方法告诉我的那个人，他说用人肉喂养才能给西迪里尔补充能量，也是他告诉我能在哪里找到尸体的……”


    事到如今，他根本不敢说米洛德曾经也是他献给邪神的祭品，生怕自己就这么被活活打死。


    他现在后悔死了，为什么当初会鬼迷心窍的会去相信一个陌生人，听了帮邪神恢复能量就能走上人生巅峰这样的鬼话，让自己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那个人是谁？他现在在哪？”


    米洛德敢肯定，他绝对和连环杀人案有关。


    “我也不知道……”


    继父把自己的终端拿出来递给了米洛德，说：


    “每次都是他联系我，用未知的号码给我发信息，我照着他说的做就行了。”


    米洛德接过垂眸看了看，果不其然，基本每次案件发生时对方都会给继父发消息告诉他尸体的具体地点，最后一次是昨天中午，科顿的邻居家。


    “蠢货。”


    米洛德越看越觉得可笑，把他的终端没收了后，继续问：


    “你刚才说召唤是什么意思？”


    “西迪里尔不是普通的动物，是我根据那个人给我的方法画阵法召唤出来的。对方说不一定会成功，所以一开始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那个，对！我也是被骗了啊！”


    米洛德瞪了他一眼，然后缓缓走到地下室门口推开了门。


    西迪里尔像是被情绪影响，门打开的瞬间就扑到了他的怀里。细细的嗅闻一遍，确认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想到它是人肉养大的生物，米洛德其实是有些头皮发麻的，本来想暂时把它丢在地下室，但当看到那黑漆漆的一小团扎在他怀里睡觉，身子随着呼吸起伏时，他还是心软了。


    算了，人心的贪婪不应该怪在它的头上。


    米洛德叹了口气，把它装进了上衣口袋，然后走进了地下室。


    为了省钱，像地下室这种不经常进来的地方，米洛德家里用的都是最烂的那种灯泡，泛着灰黄昏暗的光，平日里只能勉强照清楚哪里有东西，但细节却是完全看不到。


    他蹙眉，细细的将屋内看了一遍，最后将视线停在了墙壁上。


    因为年头久远和潮湿阴暗的原因，墙皮一片片剥落，不少地方都爬上了霉菌，像是神秘又诡异的花纹。


    他凑近看了看，突然想到继父的终端，把它拿出来打开手电筒。


    这下，米洛德终于看清了上面的东西。


    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全是些诡谲的法阵。


    从门框那里开始蔓延，一开始还很手生，画出来东西歪歪扭扭，到后面已经熟练的宛若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一样。


    乍然看到这个场面他没忍住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然后回过头看向继父：


    “这就是你说的‘试试看’？”


    男人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像是被控制了精神一样，坚信这个法阵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魔怔的将召唤法阵画了一遍又一遍。


    他清楚需要祭品，从一开始把自己的酒当做祭品，到后面他甚至原因献出自己，但都没什么作用。


    直到某天，他向米洛德要钱被拒绝后，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写下了他的生日和名字。


    然后，法阵总算给了他回应。


    发出一阵猩红的光，然后，他此生见过最可怕的东西就这么出现在了地下室。


    邪神没有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显出自己的实体，但他的眼睛还是因此失明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然后，就是一遍期待着飞黄腾达一边帮邪神恢复能量。


    可惜他的梦还没有起来就彻底碎了。


    区区一个人类，竟然想从邪神这里获得些什么，结果就是人生彻底完蛋。


    人类从古至今都忌惮的神明当然是有原因的。


    但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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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过我吧！好不好！”


    米洛德上来后，继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硬生生爬了过来，拽着他的裤脚哭喊到：


    “我、我已经知错了！”


    他才不是知错，他只是害怕了而已。


    对待这种人绝对不能心软，一定要让他受到该有的惩罚。


    米洛德思考着，正准备说些什么时，继父突然用胳膊肘强撑着地面抬起上半身，喊：


    “求求你，把我交给警察也行！”


    米洛德拧眉，他原本就是想把继父交给警察。怎么现在看着他反而很期待的样子？


    比起警察，他这个眼神看上去好像更害怕自己……？


    不，男人不是怕他。


    他是害怕自己身上的西迪里尔。


    米洛德正思考时，继父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米洛德，看在你妈妈的份上……”


    少年的脸一冷，又抬脚把他踢了出去：


    “你怎么敢提我妈妈的？”


    按理来说他应该晕过去了才对，但求生欲作祟，让男人竟然又一次撑了下来：


    “我也没有哪点对不起你妈吧？我娶了她！让这个家有了个男人，至少那些混混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吧？啊，对了，你小时候不是也差点……”


    米洛德上前又狠狠给了他一脚，终于，世界安静了。


    少年的眼睛上挂着眼泪，大声对已经晕过去的人喊道：


    “你想被警察带走？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我不可能让你死的这么简单！！”


    用进全身力气的一句话喊出去后，米洛德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冲进了房间，抱起床头柜上的合照倒在床上闷头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还在嘴里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粗布衣坐在长椅上满眼温柔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仿佛看着她的全世界。


    米洛德的妈妈身体很差，但却是他见过最坚韧勇敢的人。


    从小被父母丢弃，早亡的丈夫，多病的身体以及总是来骚扰的混混，几乎所有的苦难都降临在了她的身上，但她却并没有失去爱人的能力，哪怕是一个人也依旧靠手艺把孩子养的很好。


    小时候的米洛德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虽然日子清贫，但他从来不缺爱。


    他遗传了妈妈的好样貌，随着年纪的长大愈发的吸引人。


    在他六岁时，那些混混总算是盯上他了，先是肮脏的言语，到后来的动手动脚，如同烦人的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孤儿寡母，在这样的地方简直是人人眼馋的香饽饽。


    直到某天，妈妈出门时，那群人闯了进来，肆无忌惮的对着年幼的米洛德动手动脚，甚至有人已经扒下了他的裤子…


    紧要关头他的妈妈回来了，举着菜刀乱砍，拼命嘶吼着才把那群人赶走。


    一切安静下里后，妈妈抱着他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然后，没过多久，米洛德迎来了自己的继父。


    一个身高体壮，看着就不好惹的人。


    此后的一生，米洛德每次看到好吃懒做的继父都会发自内心的愧疚。


    年幼的他改变不了现实，只能拼了命的学习期待自己有一天能带妈妈离开。


    可惜妈妈的身体没能让她坚持到那天。


    “如果不是我，她绝对会过得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