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米洛德脑子空白了一瞬，毕竟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和这道视线的主人交流过。


    但这“无厘头”的一句话并没有影响他多久。米洛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冲上前揪住‘艾迪’的衣领，阴沉着脸问：“你到底是谁？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邪神皱眉，祂不喜欢米洛德疑问的语句。


    他本来就是自己的祭品，自己看他不是理所应当吗？千万年前，不知道多少生物奉上珍宝祈求着祂垂怜一个眼神。


    “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艾迪’睥睨着他，理所应当的说到。


    米洛德的火气‘噌’的一下就冒了上来，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抓着衣领的指节泛白，瞪着眼睛说：“我会报警的。”


    报警？


    邪神读取了艾迪的记忆，知道了那是人类遇到危机时向维护社会治安的组织发出信号的动作。


    自己的祭品原来也会‘报警’，真有趣。


    祂弯了弯眼角，心里的气消了大半，看着米洛德歪了歪头，说：“你真可爱。”


    米洛德咬唇，看着他这副有持无恐的态度心里的怒火烧的更旺了。


    ‘艾迪’是觉得自己是上等人，所以在面对自己的指控时才这么无所谓吗？


    呵，也是。下等人在二等人面前都没什么人权，更何况是来自主城区的这些家伙呢。


    邪神并不知道自己的祭品在想什么，祂抬手碰了碰少年白皙的脸颊，上面带着人类特有的柔软和温暖，以及，米洛德身上独有的香气。


    祂又觉得牙根有些发痒了，人类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分泌着唾液，这是面对‘美食’时特有的反应。


    可惜吃了就什么都没了。


    祂用殷红的舌头舔了舔牙根，然后催促：“回答我刚才的话。”


    ——你刚说是谁救了你？


    米洛德当然不会乖乖回答，他躲开了‘艾迪’的手，冷笑一声：“和你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艾迪’的眼神冷了下来，摁着他的肩膀把他重重推在墙上：


    “你以为是那个人类救了你？亏我还以为你比你那个蠢货继父聪明点。”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救自己的另有其人？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认识吗？”


    注意到氛围不对的尤莱亚皱眉往这边走了过来。


    “滚。”


    ‘艾迪’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


    尤莱亚脸色一僵，恼怒了几秒后也意识到了不对。


    ——平日的艾迪是绝对没有胆子这么对自己说话的。


    紧接着，他做了个非常愚蠢的行为。


    他将米洛德拉到身后呈一种保护姿态，然后从外套里抽出激光抢指向了‘艾迪’，威胁到：“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双手抱头转过身去！”


    空气沉寂了几秒，‘艾迪’总算给了尤莱亚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我说话？”


    暴雨随着这句话‘唰’一下落了下来，风将窗户吹得嘎吱作响，屋内电压不稳，灯泡夸张地一闪一闪。


    屋内的氛围压抑极了，生物的本能让房间里的两人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发抖。


    直到米洛德苍白着脸拍了拍尤莱亚的手臂。


    尤莱亚这才反应过来，竭尽全力控制着发抖的手指挪到扳机处，刚准备扣下扳机时‘艾迪’突然冷笑一声，勾了勾手指，一股神秘的力量集中在了他手里的枪上。


    激光枪的金属外壳发出尖锐的声响，然后开始变形扭曲，原本坚硬的枪管如同软泥一般被轻易弯曲，零件纷纷脱落，迸发出刺眼的火花。


    尤莱亚也因为这股力量狠狠地摔了出去，吐出了一大口血。


    但‘艾迪’还不打算放过他，对着他的方向缓缓抬手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米洛德一惊，他知道尤莱亚绝对不能死在这里。贵族的死亡绝对会让皇室迁怒于贫民窟的，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他想过去阻拦‘艾迪’，却被祂抬手用力量挡在了不远处。


    “好好看看这样的废物是怎么救你的。”


    ‘艾迪’露出个残忍的笑，手上开始汇聚能量。惊人的压迫感仿若末日降临，让四周的鸟兽都不顾暴雨开始逃窜。


    完蛋了。


    米洛德眼里升起一阵绝望。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事情竟然真的迎来了转机。


    眼看着那道能量马上就要打在尤莱亚身上让他尸骨无存时，‘艾迪’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他的身子摇晃几下，然后猛吐了一口鲜血，眼神露出一丝嫌弃与不甘后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那股能量也就在接触到尤莱亚之前凭空消散了。


    屋内恢复了原样，除了外面的天气变得更差了外，一切都没任何变化。


    如果不是艾迪和尤莱亚还躺在地上，米洛德差点都要以为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家里的地下室传来了一阵愤怒的声音。


    邪神非常生气，甚至还有丝…尴尬。


    生气是因为自己的祭品竟然把祂做过的事当做是别的人类做的，他不接受自己，却去向别的人类报恩。


    尴尬则是因为……


    人类的身体未免也太脆弱了点。祂甚至没有用出万分之一的力量就撑不住报废了。祂竟然就那么直直的倒在了自己的祭品面前。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祂发誓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们才行！


    应该怎能惩罚人类呢？


    碍眼的就直接把灵魂抽出来吃了好了。


    那自己的祭品呢？


    他陷入无尽的恐怖幻觉？让他伤口溃烂流脓永远好不起来？还是禁锢他的灵魂听他的孤独和挣扎？


    最好是让这个不识好歹的人类彻底疯掉或者死亡。


    突然，祂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好方法…


    -


    还好这是在尤莱亚的基地，医生们一直都处在随时待命的状态。


    很快尤莱亚和艾迪都得到了救治。


    尤莱亚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在冲击波下摔断了胳膊，打了石膏做了全身检查后就下床行动了，但另一边的艾迪就没那么好运了。


    “医生说他全身器官都收到了压迫和损伤，要回主城区疗养才行。”


    尤莱亚看着还在昏迷中的下属，语气里带着些懊悔与后怕。


    米洛德心底五味杂陈，他是不喜欢艾迪，但不代表他就想看到对方这么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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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个在人群里长大人类，就算在怎么成熟，对同类的共情能力还是有的。


    沉默片刻，米洛德望向了尤莱亚：


    “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样？”


    “初步判断他是被药物控制了，但具体结果还要再化验才行。”


    尤莱亚叹着气说。


    米洛德不可置信的开口，声音扬高：“怎么可能？你没看到他把你的枪弄成那样了吗？”


    尤莱亚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回答：“可能枪在那时被人动了手脚……我们还会继续调查的。”


    这个解释未免也太仓白了点，根本毫无说服力。米洛德敢肯定，他们有事情在瞒着自己。这件事可能才是这个贵族真正来到贫民窟的原因。


    调查连环杀人犯，大概率只是个幌子而已。


    他们真正要做的，是调查甚至掌握刚才那种强到可怕的能力吧。


    人类就是这样贪心，哪怕已经掌握着最尖端的科技，也依旧不满足。他们怕有人在某天夺取自己的政权，所以拼了命的想控制更强更能威慑人的能力。


    “你不想说算了。”


    米洛德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猜测，他也不想刨根问底，在贫民窟待这么久他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他只想离开贫民窟过简单平淡的生活，涉及到那么危险的东西，少知道点也没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告诉我。”


    米洛德望着他，有些迟疑的问：“你救我那天，有发现什么别的异常吗？”


    他并不觉得尤莱亚会说谎话，但‘艾迪’也不至于会问那么无厘头的问题，所以总觉得应该是自己错过了什么细节。


    “很抱歉，没有。”尤莱亚认真的摇头，“我到时，只看到了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你。”


    “这样啊……”


    看来还是得先找到雷尔夫才行，对方肯定知道更多那晚的细节。


    “谢谢。”


    米洛德还是礼貌地道了谢，看了眼窗户外说：


    “今天你应该不会出去调查案件了吧？”


    “这样的天气估计很悬。”


    尤莱亚耸耸肩，然后晃了晃自己打着石膏的那只手，说：“恐怕下属也不会同意。”


    “那我就先回去了，之后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经此一事，米洛德稍微放下了的戒心又回来了，面对尤莱亚时又恢复到了之前冷淡的态度。


    “可是外面……”


    米洛德在他挽留之前打断了他：“只是下雨而已，不会有问题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尤莱亚也不好再继续挽留，稍微嘱咐了几句便目送着少年离开了这里。


    外面的风和雨都非常大，米洛德在贫民窟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恶劣的天气，撑着伞也没有丝毫作用，没一会就被淋的浑身湿透。


    这样的天气外面几乎没什么人，恐怕酒馆今天也不会营业。


    也好，偶尔也给自己放一天假，逼得太紧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好事。


    本以为到家就没什么事了，但奇怪的是，打开房门的瞬间，一股渗人的寒气就迎面扑了上来，像是进到了冷库一般冻的他打了一个寒颤。


    奇怪，为什么家里的温度会比外面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