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把安慰科顿的话在用来安慰自己一遍。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像是又回到了以前宁静安稳的日子，米洛德渐渐也就放松了警惕。


    直到一周后，他在清理酒馆的木板地时，再次感受到了那股难以忽略的视线。


    彼时正是营业高峰期，酒馆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米洛德却在一瞬间仿佛坠入冰窟，手脚僵硬几乎动弹不得。


    即使心里已经知道这道视线来自连环杀人犯，但他还是止不住地震惊：究竟是杀过多少人才能有这种仿佛根本不属于人类的眼神。


    那道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仿佛只是好奇看一眼，匆匆就收了回去。


    但却让米洛德一整晚都没了状态，他想向人求助，却不知怎么开口。


    ——这里没有靠得住的人。


    科顿的胆子比自己还小，至于那些顾客，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话，十有八九还会嘲笑他疑神疑鬼，竟然会被一个眼神吓到。


    “索菲，给我们这桌再续一杯啤酒！”


    顾客扬起手召唤着他，米洛德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走过去给他填满了杯子。


    往好处想，至少现在酒馆里人很多，连环杀人犯绝对不可能出手。自己还有点时间可以思考应对策略。


    很快就到了凌晨三点，客人陆陆续续的走完了。


    米洛德第一次抱怨酒馆关店时间这么早，如果是到清晨，外面的天亮一点的话，他或许会更有勇气。


    科顿哼着小曲干劲满满的拖地，米洛德好几次想张口问他能不能一起回家，但都被他咽了回去。


    算了，科顿好不容易忘掉了连环杀人犯的事。


    而且要真是被杀手盯上再多一个人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害了他。


    米洛德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又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剔骨刀，深吸一口气：


    连环杀人犯之前就盯过自己好几次，都没有出手，这次也不见得就会杀人。


    就算真的动手……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脏就不受控制的狂跳。


    但很快就变得坚定下来，他可不想人生就此终结在这里，他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


    笑着和科顿道别，米洛德快步走在路上，在心里祈祷连环杀人犯最好不是想杀自己。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事与愿违。


    在经过某个路灯坏掉的小巷时，米洛德听到了身后紧紧相随的脚步声。


    明显是朝自己来的。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真正遇到时还是会觉得害怕。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也不自觉的紧紧握拳。


    米洛德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路过一个有路灯的拐角时，借着微弱的灯光快速撇了眼身后，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街道。


    被跟踪的感觉愈发强烈，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紊乱，已经成型的应对方法在脑海里又上演了一遍。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跑去。


    跟踪他的人先是一愣，随即也加快了步伐紧紧追了上去。


    下一个拐角，一道银光闪过，跟踪的人下意识躲闪，却还是被深深刺中了肩膀。


    “啊——！”


    他手里的铁棍掉落在地，惨叫在夜里回荡。


    米洛德喘着粗气，在看清他的脸后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将刀刃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饶命饶命！”


    雷尔夫凄惨的向他求饶。


    原来跟踪自己的并不是连环杀人犯。


    米洛德松了口气，但抵着雷尔夫的刀刃却没有一点挪开的意思：


    “你跟踪我干什么？”


    雷尔夫没有回答。


    “说！”


    米洛德面无表情的将刀刃往里推了几分。


    “疼疼疼！快松开！我说就是了！”


    雷尔夫很快就求了饶，惨白着一张脸说：


    “因为你的原因让尤莱亚大人抛弃了我，所以……我想给你点苦头吃。”


    米洛德皱眉，“只是这样？”


    “不、不然呢！？我……我还能是连环杀人犯不行？”


    雷尔夫有些崩溃的说。


    他当然不可能是，以这人的性格来说，他要是真进过主城区早就炫耀的人尽皆知了。


    “今天盯着我看的也不是你？”


    雷尔夫这下是真的疑惑，皱眉问：“什么盯着你看？”


    看来不是他。


    米洛德说不上自己现在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见米洛德没说话，雷尔夫更慌了，


    “我真的没什么恶意，就是气不过而已，能不能看在我以前给过你那么多小费的份上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米洛德皱眉，面无表情的收回刀子，嫌弃的看了眼手上沾着的血，然后粗着声音对他喊：


    “滚吧！”


    雷尔夫松了口气，用手抓着地面慢慢移开了距离，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感激的话语。


    米洛德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放松警惕的这一瞬间，雷尔夫突然变脸，捡起刚才掉落的铁棍，对着米洛德的头狠狠砸过来。


    剧痛袭来，米洛德眼前一阵发黑，跌倒在地。


    糟糕，他早该想到雷尔夫不是言而有信的人的。


    雷尔夫冷笑一声，捂着还在往出涌血的伤口缓缓走到米洛德身前夺过了他手里的刀，


    “一个下等人，竟然还敢对我出手？我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在监狱里蹲一辈子。”


    没错，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是有明确的律法规定下等人不能对上层人动手的。


    米洛德强撑着没有晕过去，嘲讽到：


    “你流的也是下等人的血。知道为什么尤莱亚看不上你吗？”


    雷尔夫的脸色更差了，气的咬紧牙关。


    “因为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和卑鄙小人，就算爬到二等公民的地位也还是有着肮脏血统的，啊——”


    雷尔夫一刀扎进了米洛德的手臂，疼的他惨叫出声。


    “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雷尔夫冷哼一声，看着手里的刀说：


    “尤莱亚大人很看好你，所以我一开始只是想给你点教训而已。但现在，我改变注意了。”


    冰凉的刀刃一点点划过米洛德的肌肤，


    “我在这里杀了你把内脏掏走，他们会不会以为是连环杀人犯在作案？然后洗脱我的嫌疑。”


    他倒是难得聪明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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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是这聪明的点，让米洛德有些崩溃。


    得想办法自救才行。


    米洛德拼命挣扎了起来，但正面对上时他的力道在雷尔夫面前就是蚍蜉撼树，很快就被压制的无法动弹。


    雷尔夫露出个残忍的笑，举起刀对着少年腹部狠狠刺下，米洛德在那瞬间就疼晕了过去。


    “就这么晕了？”他拍了拍少年的脸，眼中满是傲慢与沾沾自喜：“我还没解恨呢。”


    在得意过头时，他并没有注意到环境不知道在何时悄悄发生了改变。


    周遭黑的要命，黑暗仿佛在空气中凝成了实质，沉甸甸的压着路边每一块地砖，诡异的气氛悄然弥漫，连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


    雷尔夫此时已经受到了影响，猩红着眼睛，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涌出各种各样残忍的念头，但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好冷……”


    温度像是突然骤降，冰冷的气息刺的他骨髓都在颤抖。


    他想搓搓身子为自己取暖，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四肢。


    这是怎么了？


    雷尔夫心里升起一阵深深地绝望，还没来得及深思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如墨汁般不断扭曲变换的黑影就缠上了他的身子。


    只是一瞬的时间，周遭的景物发生巨大的变换，生命最后一秒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排排闪着寒光的牙齿。


    “咔！”


    脖颈断裂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雷尔夫就这样成了祂腹中食。


    但，不够；还是不够。


    饥饿感不受控制的涌上来，祂烦躁的看向了躺在地上的米洛德，伸出触手紧紧缠住了他。


    少年肌肤的触感清晰地传了过来，又嫩又光滑，绝对要比刚才的食物好吃百倍。


    想到这祂就忍不住咽口水。


    吃了他、吃了他……


    用牙齿细细感受他的肉，在慢慢咀嚼他的内脏。


    本来他就是被继父献给自己的祭品。


    吃了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不行，他是自己这段时间唯一的乐子。吃了后又要陷入无尽的无趣时光。


    不能吃，那自己舔一舔总是可以的吧？


    触手缠上了米洛德的手脚，寂静的夜里，似乎响起了声餍足的叹息……


    -


    米洛德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的。


    入目就是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无数颗水晶如繁星般错落有致的排列着，绚丽又夺目。


    他皱紧了眉头：


    贫民窟里也会有人住这样的房间吗？


    很快他的问题就得到了回答。


    “你醒了？”


    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华贵的丝毫不输水晶灯的金发。


    尤莱亚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


    啊，也是。


    贵族大驾光临，当然要保证他们住的舒适了。


    这盏米洛德一辈子也买不起的灯，对上等人来说，也只不过是条件艰苦时被逼无奈的将就罢了。


    不过米洛德并不关心这些。


    他强撑着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看向了尤莱亚，问：


    “是你救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