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路知白这么问，杭真只好努力集中精神去回想、辨认。


    “……真的很像，但是……那天是在晚上，我真记不清楚了。”


    路知白的脸色不太好看，表情严肃。


    杭真问他：“如果是他，怎么样？不是他，又怎么样？”


    “我查过了，儿童住院部里名字有亮的小男孩儿，一共有三个，但有两个是这两天才住进来的，不具备时间上的可能，总体看来，只有这一个符合，但是……”


    他迟疑了半天，杭真都等得不耐烦了，追着问他：“但是什么？”


    “他叫秦亮，半个多月前……刚刚去世。”


    杭真惊呆了，瞪大了眼睛，半天发现自己喘不上来气，才感觉到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去……去世了？”


    “嗯。”


    路知白继续让杭真辨认照片：“所以你真的确定是他吗？”


    这句话，和前置剧情配合起来，莫名其妙就让杭真的回忆突然清晰了起来。


    “亮宝……”


    杭真喃喃着这个名字，想到了“孟长赢”叫这个孩子名字时的声音和语气，还有眼神，顺带着，那孩子的模样就越来越明晰了。


    “是他。”


    杭真看向路知白，“我确定，就是他。”


    路知白叹了口气。


    杭真立刻开口挽救自己在路知白心里那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小鱼老师也见过孟长赢，你还要记住这一点，我可不是疯子。”


    路知白点头：“是。我时时刻刻记得清清楚楚，所以——”


    他轻轻摇了下头，“我根本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杭真沉默下来。


    “你是不是不敢说？”


    路知白看向他，杭真开口道：“我见到的‘孟长赢’不是幻觉，又和这个‘孟长赢’见过那两个孩子，如果这孩子已经过世，却又被我看到，是不是证明……”


    “这件事查到现在，我倒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了。”


    杭真还没说完，路知白打断了他。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杭真问路知白：“那还有另一个孩子呢？你查到是谁了吗？还……是活人吗？”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不好查，不能确定是谁。你和那个假‘孟长赢’遇到他们的时间不早，看起来他们两个关系又很好，所以我猜应该是和秦亮关系很好的小朋友，可惜还是没确定是谁。秦亮性格好，爱热闹，住院期间和每一个小朋友都玩儿成了好朋友。”


    杭真听累了，扶了扶额，倦意涌上心头。


    “算了，反正这件事情里损失的只有你给我的那部旧手机，还有用我身份办的那张电话卡，别惦记了。”


    路知白摇头，问杭真：“你不想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吗？”


    “感觉很难，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


    杭真想，如果“孟长赢”是重要角色，反正世界规则会推着他往前走，自己和路知白商愉埋头调查……可能会收获甚甚微。


    “你还真是好说话。”路知白评价道。


    杭真不置可否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还真不是好说话，但真实原因不能跟孟长赢说。


    这个人的故事一定没有彻底结束，无论他是谁，总不会一直消失的。


    有人走过和杭真路知白打招呼，两人笑着回应。


    等人走远，两人一起默契沉默着。


    “好了，好歹今天是元旦，先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边吧。”


    路知白劝了一句，杭真点头，“你也是。”


    “诶，晚上一起吃晚饭吧？我带了火锅底料回来，已经跟商愉发过信息了，一起？”


    杭真有些犹豫，“你们两个吃就好了，不用算上我。”


    “为什么？”路知白疑惑，“你不馋吗？之前你不是——”


    杭真原定的计划是想夜探秘密基地，在路知白出现前他就想好了，如果和他们约了饭，先不说路知白，饭后商愉肯定又想陪着他，那样他还怎么出门？


    医疗区那边人来人往，生面孔熟面孔都有。


    白天根本不能悄无声息去到秘密基地里。


    很有可能被人逮个正着。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对食物的渴望已经几乎没有了，我想……一个人待着，冷静一下。”


    路知白看着他，没有继续开口劝说。


    不过商愉知道杭真不参与他们晚上的火锅局之后，不同意，又来拉人。


    杭真想着，要不答应算了，商愉居然比路知白难缠。


    先跟他们吃火锅，后面随机应变跑路，去一趟秘密基地。


    商愉听他答应，非常开心，立刻给路知白发消息过去通知他准备三人份的菜。


    “不过我们在哪儿吃呢？”


    “去小白宿舍，他房间大，而且今天是元旦，那儿住的大多数人都回家去了。”


    杭真点头同意。


    下午，商愉不许杭真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胡思乱想，拉着他和自己一起做义工。


    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之前杭真都不知道，举办方居然还准备了那么多奖品。


    疗养区的病人们一扫前几日火灾的阴霾，几乎每个人都玩得很投入很尽兴。


    杭真混在中间做个气氛组，商愉跟他一样。


    他们熟了，商愉还算能说会道，但在人多的场合，商愉还没杭真说的话多。


    杭真不太理解。


    “在舒适区待着不好吗？”


    商愉苦笑。


    “如果我的灵感可以一直源源不断，我也会想一直待在舒适圈里的。”


    路知白工作结束，带着他们去自己宿舍。


    三个人一起洗菜调蘸料，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都坐在锅前。


    谁都没提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杭真总是忍不住去想“孟长赢”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今天可是元旦呢。


    没有确认他的骗子身份之前，杭真曾经想过要送他一个元旦礼物。


    还没想好，人家的马甲就掉了。自己的礼物还没想好，对方给他的“惊喜”就提前到了。


    商愉说自己有一瓶果酒，将就着喝喝吧。


    三个人一人倒了一杯，杭真闻了一下：“好香，玫瑰味儿。”


    “嗯。”商愉点头，突然想起来杭真的身份其实是个病人，他问路知白：“他可以喝酒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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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真代替路知白给商愉回答这个属于他的问题。


    “当然可以，你看我，像是不能喝酒的样子吗？”


    跟疗养区的其他病人不一样，杭真平时连药都没吃过。


    路知白笑了笑，“可以的，放心喝吧。”


    杭真拿着瓶子看度数：“好低……”


    “难不成你还想喝烈酒啊？”商愉笑他。


    杭真沉默着没有回答。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大醉一场。


    清醒和沉醉中间的部分是最难熬的，会轻易勾起人们内心深处的伤心事。


    “新年快乐。”


    一顿饭结束，杭真说要回去了。


    看到路知白河商愉互相对视了一眼，他抢在他们之前开口，“行了，你们还能一辈子看着我吗？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不会有事的。”


    商愉不赞同：“那如果那个人出现……你一个人没办法应付怎么办？”


    路知白也不赞同：“还有你说的那两个小孩子，我也不放心。”


    杭真笑了笑，对他们摆了摆手，已经走到走廊里，远处悬挂着清零的月亮。


    “行了，如果他们真的回过头来找我，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过他刚刚转身，远处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杭真闻到了浓烈难闻的味道。


    路知白上前几步把杭真拉到身后，商愉也凑过来：“刚才那是什么声音？爆……爆炸声吗？”


    “听起来很像。”


    路知白表情严肃，立刻回到房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看看你们的手机有没有信号。”


    杭真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来，“没有。”


    商愉也跟着摇头：“显示无信号。”


    三个人一起看着那个发出巨响的方向，那边卷起滚滚浓烟，火光漫天。


    “是前面的医疗部吗？”


    “是。”


    路知白点头，收起手机，楼里所有人都出来了，对着那亮着炙热光亮的地方指指点点议论着。


    杭真咽了咽口水，一阵后怕。


    他刚才就是打算去那个地方的，如果他早走一步，现在是不是已经烟消云散了？


    但是……


    “孟长赢……”


    商愉没听到，忧心忡忡地看着远方，但路知白听到了，看向杭真。


    “他可能不在那里。”路知白说：“说不定他现在都不在医院里了。”


    杭真摇头，“他出不去的。”


    他们都没有办法真正离开这里，


    他最清楚这一点。


    路知白不再开口，杭真忧心如焚。


    突然，身边的人争先恐后往楼外跑。


    “你们干什么啊？”商愉随手拉住一个，对方吓得脸惨白。


    “这里很快也会爆炸！你们看群里！”


    杭真拿出手机，发现已经有信号了，他没有什么群，在路知白和商愉低头查看的时候，果断给“孟长赢”打了个电话。


    “——”


    杭真的心跳瞬间停滞。


    那头有人接了。


    “杭真。”


    是他认识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听我说，快到大礼堂去，那里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