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


    杭真压抑着想咳嗽的感觉，冷艳看着眼前的男人：“何况你也没想隐瞒了不是吗？”


    “宁瑛”笑了，对杭真这个受害人居然露出了欣赏的眼神：“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栽在你手上了，你跟我们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杭真冷笑一声，问他：“你又叫什么名字？也是甘衡？”


    “是。”


    眼前这个甘衡听到杭真说出这个名字，看起来更兴奋了。


    他甚至主动跟杭真分享起了组织里的认人方法。


    “我们有共同的名字，但是以编号把每个人分开的。”


    “那你是几号？那两个又是几号？”


    不给予人类的姓名，只赋予编号，是想让他们失去人类特有的自我感？想让他们彻底沦为称手的工具？


    “我是五号，他们……不重要。”


    五号痴迷地看着杭真，杭真却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不是不重要，而是记不得吧——


    即便赋予了每个工具不同的编号，但只要他们没有达成最终的目标，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会被记住。


    在社会中他们没有光明正大可以追根溯源的身份，在组织里他们没有名字，死后那代表着自己的数字编号也会被随意抹去。


    这样制度下艰难存活的工具们，居然会相信引领者会带他们去到一个公平的世界。


    滑天下之大稽。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只不过满脑子都是‘荒谬’这两个字。”


    杭真耸了下肩：“还觉得你们很好笑。”


    看到五号皱眉疑惑地看着自己，杭真立刻补充道：“别误会，我对你们的感觉也不全是贬义。”


    他低头掩唇轻轻咳了一下，实在忍不住了。


    然后重拾话题：“例如我就很佩服你们在这样的内部制度下，居然还能让手下死心塌地，甚至甘愿为你们献出生命，也是一种能力体现。”


    “你很有意思。”五号看着他，眼神玩味。


    那是因为你们太颠了，杭真腹诽。


    开口却说：“谢谢，我知道。”


    五号看着杭真，而杭真看着门口，思考了一下外面有可能是什么环境，有可能有多少人，以及自己能不能悄无声息凭借自己的能力逃出去。


    ……可能性不大。


    杭真放轻了呼吸，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


    杭真收回眼神，问身边的男人：“真正的宁瑛在哪儿？”


    “你觉得呢？”


    杭真很反感对方用宁瑛的声音形成这种让人烦躁的语气，配合五号的表情一起食用，让他真的很想揍人。


    “他还活着吗？”


    杭真看着五号的眼睛，即使反感，也不想错过他的眼神。


    “当然。”五号笑了：“就算除去治安官的身份，我也不会杀了他的。”


    杭真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言外之音，对方的目的可能就是让他问，但他偏偏不问。


    “我也能活着吗？”


    “这要看你的选择。”


    五号整个人的上半身骤然靠近，杭真一阵紧张，忍住了没有往后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他嗤了一声：“因为我你们死了两个人，因为我，你们那么多同伴被抓，我居然还有选择？原来你们每一次延迟下手……反而是强迫症啊？”


    五号气定神闲：“周舒野没告诉过你吗？啊，我忘了，他可能也还不知道呢。”


    杭真微微蹙眉：“知道什么？”


    “你的名字，成了新的符号，你本来只是不起眼的下一个目标，却让我们搭进去了那么多条人命，有人认定了你的出现是神降。”


    杭真愣了一下，有点无语。


    果然去研究疯子是怎么想的很没有必要，他们的脑部构造跟自己一定不一样。


    五号并没有被杭真的表情劝退，他这种内心有执念的疯子不会有胆怯的情绪，只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任何代价不择手段去做。


    “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杭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淡开口：“展开讲讲。”


    “人的意志是很恐怖的，你这段时间躲起来，被保护得很好，应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事吧？”


    没有给杭真回答的机会，五号继续开口：“这段时间，他们抓了我们很多伙伴，但我们吸纳得更多。他们赢不了的，你在他们的阵营，只能是个牺牲品，如果坚持和我们势不两立，最后一定是死路一条，可如果你选择和我们站在一起，你会轻而易举成为精神领袖。是生是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杭真听完，被逗笑了，笑了两声又咳起来。


    他怀疑这是那迷药的后遗症，就因为功效强大，所以后遗症也不容小觑。


    “这场博弈，谁赢谁输尚不可知，现在应该到了紧要关头吧？你一定让我选择站队，大概也是有着背水一战的决心。我选择你们，你们赢了，我未必不会成为牺牲品，你们输了，我作为叛徒也得死。但如果我坚定选择他们，至少他们不会杀了我。”


    五号罕见地激动起来：“只要你选择加入我们，我们的这个团体就会越来越庞大，他们必输无疑。”


    杭真沉默下来。


    这是要打造神降偶像送他出道的意思？


    如果自己成了那个精神领袖，会不会真的帮他们吸纳更多信徒进来呢？


    如果以人数取胜，还未必能赢，但假象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胜利，而是彻底同化呢？等这个世界都认同了他们的观点，或者大多数人都认同了他们的观点，以周舒野为首的反抗派还重要吗？


    杭真的身上情不自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自己能有那么大的作用吗？


    呵，还真有可能，他是主角，是攻略者，是异世客，不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束缚，只被剧情和男主的感情线束缚。


    五号见杭真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逐渐冷静下来，他微笑着开口道：“当然，你现在为了活下去只能选择考虑一下或直接同意。”


    杭真沉思片刻，抬头看着他，“我要见宁瑛。”


    他说：“你说他还活着，我要先确定你跟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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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是不是真话。”


    五号说因为杭真的防范心太强，给他下的药剂量很大，所以他的身体不适会维持一段时间，什么时候会恢复不好说。


    “不过你不会因此丧命的，放心。”


    他说这话居然一直是笑着的，像跟朋友开玩笑似的。


    让杭真反胃。


    他还真的干呕了几下。


    五号怜悯地看着他，说了声对不起，“这是药物反应，好了就没事了。”


    杭真懒得跟他再多说一句。


    五号喋喋不休，看起来心情不错。


    杭真从他的种种反应稍微放心了一些，看起来宁瑛真的还活着，这倒是个好消息。


    五号跟他说起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郊区的一栋废弃别墅。


    “这里原本住着一家六口人，他们搬走后，我们就搬进来了。”


    杭真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他都不想问人家怎么搬走的，什么时候搬走的，为什么搬走了房间里的家具甚至衣柜里的衣服都留了下来。


    就像寄生虫一样。


    这座城市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房子跟这栋一样，表面上有人正常生活居住，实际上被黑户不知不觉中悄悄侵占，而原主人下落不明。


    他们有着偏激的思想却在平时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就像正常人。


    发现杭真并没有意愿跟自己说话，五号终于闭嘴。


    杭真更好奇这地方是就只有五号一个人看着他，还是其他人都不被允许见到他。


    他思考了一下，认为大概率是后者，五号说宁瑛也在这里，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未免对自己的实力太有信心了。


    五号松开搀扶杭真的手，让他依靠在墙边站好，去开地下室的门锁。


    “你自己下去吧，我不会偷听你们说话的。”


    开锁后，五号回身又扶了一把杭真，还很关切地问他：“你自己能下去吗？”


    “当然。”


    杭真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下，接过五号手里的提灯，屈身穿过那个小门往下面走。


    走了一段，他听到身后锁门的声音，脚步一顿。


    “我给你十五分钟，到时候来接你，你要自己上来哦。”


    像小孩子跟别人玩捉迷藏的台词，只要把“接”换成“找”。


    杭真没理会，头也没回。


    他这个时间段显得太舔反派也不是真实。


    杭真扶着墙忍受着晕晕乎乎的感觉一步一步往下走，好不容易到了头。


    下面有微暗的灯光，味道非常不好闻，有个身影蜷缩在墙根角落。


    杭真快步走过去：“宁瑛？”


    他推了推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宁瑛？”


    他扶起了那人的脑袋，确实是宁瑛没错。


    但不确定是否还活着。


    杭真小心翼翼去探他的鼻息，没想到差点儿被咬住了手指。


    那个出招力度，如果他反应够慢，手指头已经被咬断了。


    难怪五号不下来……


    杭真往后退了几步，给两人之间留下了安全距离。


    “宁瑛，是我，我是杭真，你清醒一点。”